第160章列位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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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寧道:“朝廷平叛大軍剋便到,當此之時漢王無非兩種戰略:先取濟南再
北京。長驅南下攻佔南京,以圖劃江而治從長計議。”朱恆不置可否。
張寧繼續說道:“但我進城時觀察城中景象,毫無出征的跡象。機會已經不多了,漢王的兵馬卻停滯不前毫無作為。龍在池中如何掀起巨?
樂安這彈丸之地如何對抗京營銳舉國之力?在下絕非故作驚言譁眾取寵,更非標榜世人皆醉我獨醒,事實就擺在面前,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諸公為何視而不見?”朱恆沒有生氣,卻言辭謹慎地說:“大事涉及紛繁,王爺自有大略,非微臣所能瞭然。”張寧笑了笑:“難道朱大人還擔心我是來刺探軍情的?不久前宦官侯泰不是帶著錦衣衛來刺探過了麼,朝廷還用得上我一個被通緝的罪官?”
“平安先生身在江湖,知道的倒不少。”朱恆似笑非笑道。
“官做了幾年無甚作為,可託生死的好友倒是了幾個。其實朱大人已經很確定了,在下絕不可能站在朝廷一方,斗膽前來也非圖個官位。如若朱大人不嫌,在下願意在大人身邊略盡薄才…”張寧道。朱恆沉默了一會兒,摸著濃鬍鬚想著什麼。張寧道:“楊少保曾有一言,漢王左右無賢才,只朱恆可堪使用。等過陣子萬一事有不濟非人力能為,朱大人可隨我出城,我家主公求賢若渴,朱大人之才還有用武之地也。”
“你家主公?”朱恆不解地問。張寧故玄虛地笑了笑,一副成竹在
的樣子,並不直接回答朱恆的問題。
朱恆一時難以猜到,難道是趙王,或是其它二十幾個藩王中的某位?可是如果漢王都倒了,其它人的實力不及漢王,更難與朝廷抗衡吧…不過如果事情到了那一步,某位藩王又有野心和膽量敢窩藏反臣,倒也是一條沒辦法的出路。而張寧冒險進樂安來求賢也足顯了那位“主公”的誠意。
張寧看著朱恆一臉沉思的樣子,心裡也在幫他琢磨:這個張平安的身份比較可信,股站隊更是十分確定,他冒死前來的動機是什麼?那位“主公”的差遣是十分合理的解釋,不然真想不出還有什麼原因,既和漢王沒多大關係又不圖官…
所以存在那個主公是比較可信的。朱恆其實是個聰明人,雖然侍奉漢王,可作為凡人怎能不替自己絲毫作想?漢王的事眼看失敗的可能很大,到時候作為“兵部尚書”這麼重要人物的朱恆,不被滿門抄斬才怪。
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天下之大莫非王土逃也沒地兒逃啊…沒有遠慮必有近憂,另外的主公不棄,倒是一條很好的退路。
“朱大人。”張寧輕輕提醒他“我並不想離間您和王爺,您若是下定了決心以死報漢王知遇之恩,我並不勸說。
可是朱大人在南京的家眷何辜?屆時為報今之情,您只需親筆修書一封以為信物,我願意幫您送走家眷保個平安,舉手之勞而已。”朱恆情緒穩定,沒有斷然拒絕。
張寧心下因此微微鬆了一口氣:姓朱的大人在想退路,我也得預留退路不是…他顧及家人,到時候總得想辦法把老子送出城去。
“王爺的方略大概是先取濟南,後圖京師…”朱恆用極低的聲音道“但濟南城高牆後,也不是易攻之地。加上聞悉朝廷大兵將至,王府便難以下攻城的命令。”張寧長呼一口氣,說道:“王爺應儘快集結銳之部,不顧一切自山東長驅南下,這是唯一可行的方略。朱大人心裡恐怕是明白的。”朱恆道:“老夫早就看到這步,可是平安先生有所不知,漢王部下情況複雜。
很多官吏武將是樂安籍的人,要他們拋棄田地產業家眷留給朝廷兵馬,隻身追隨漢王南下,他們是打死都不願意。”
“坐以待斃果真是世人的惰使然?”張寧
嘆道“不走在這裡大家都得玩完,還拉上更多的人陪葬,何苦來哉?
不過這種情況也不是沒辦法解決,漢王威信足夠,只要他下定決心要辦成此事亦非難事,畢竟還有很大一部分不是樂安籍,更有大量士卒本來就是罪犯不怕一身剮,朱大人…”張寧估摸著朱恆猶豫不決,是不想當出頭鳥得罪那些人。自保簡直也是人的本能。果然朱恆又道:“漢王心急,也不太願意南下,故方略幾經修改,左右不定以至蹉跎。”張寧心道:漢王搞,就這水準還急著造反,急著找死吧?漢王的將才是響噹噹的、有不少戰例證明,可眼下在戰略層面簡直形同兒戲…完全可以斷定,就算他逃過這一劫,最後還是要敗在侄兒手下,不過就能拖很長時間了。
***朱恆最後還是決定向漢王進言,他不說話就再也沒人站出來了。世事常常好像一盤棋,走到某一步本不需要過多徘徊掂量,因為你只能這麼走。
就比如一盤象棋殘局,車到帥跟前,只有動帥迴避沒得選擇,要是犟著非不這麼走,還能怎麼著直接輸了事,生死勝負來得更快。
朱恆權衡之後也面對了同樣的一步棋,毫無辦法。他對這場即將到來的內戰形勢看得很明白,留在樂安只有死路一條,彈丸之地,毫無戰略縱深,大量短期訓練起來的士卒比戰鬥力不及京營老兵,武器不如人,自己搗鼓的火器又沒神機營打得遠,本沒有折騰的餘地,古代孫臏復活來指揮這場戰役都沒轍。辦法只有跑路。漢王的優勢非常明顯,能征善戰威名十足,避開強有力的拳頭,活動的地方就大了。
以上是朱恆面對的大方面。往小處考慮,他和漢王實在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關係,退路只是萬不得已的選擇:另一位“主公”是誰都不知道,和他派來的張寧情又淺,怎能把全部希望寄託在這樣一個人身上?
接納張寧,只是考慮到這個人沒有危害自己的地方,又能提供退路和一個希望,聊勝於無。所以朱恆絕不願意看到漢王敗北被擒,如果到了那一步底下的人也要跟著陪葬,特別是連重臣楊士奇都注意到了的朱恆,居兵部尚書之高位…當前就是比武力,兵部尚書的重要不言而喻。***朱恆的堅定主張很快就“見效”了,轉眼之間就有好幾個有分量的人聯名揭發兵部尚書朱恆與朝廷細作私通,就藏在府上。
揭發的人勸說漢王下令搜查朱恆府邸,以免細跑了。幸好漢王在小事上不是昏庸的人,他明白下令強行搜查一個大員的家、不管結果如何都是一種侮辱,真發生了這種事,朱恆以後哪裡還有威信約束下屬?
漢王便招來朱恆,讓他解釋。朱恆道:“漢王明鑑,最近老臣確是接待了城外來的人,只不過是臣的一箇舊友,請來幫助漢王出謀劃策的。”王府殿中的一個官員質問道:“偷偷摸摸地在背地裡,誰知有何勾當?”朱恆道:“不久前那一份檄文,便是出自此人之手,親筆文章。敢問細怎會寫這等文章?”漢王一揮手
快地說道:“那便容易了。本王當然相信朱尚書不會與
細私通,不過你把人叫來對照字跡,也好服眾。”痛恨朱恆的人又稱朱恆會放走
細,漢王卻笑道:“朱恆不會放走人,恐怕你們才希望他放跑,如此一來他就有口莫辯、坐實了嫌疑。”朱恆忙道:“王爺英明,非小人讒言所能左右。”他當即告退,立刻往家裡趕。回府親自去找張寧,簡單禮數後就開門見山地說:“平安先生隨我去王府一趟…有人誣告我和姦細私通,王爺命我帶人過去對質。”老徐江有德一聽立刻站到了張寧身邊,神情緊張起來。
張寧忙示意左右,淡然道:“無妨,檄文原稿既然漢王過目了,很容易澄清事實。就算小人有能耐臨時毀掉證據,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無須我們再找證據了。”朱恆的目光注視著張寧的表現,微微點頭:“正是如此。請平安先生隨我來,你我同車去王府。”二人在奴僕的前後簇擁下走到馬車儀仗跟前,朱恆拉住張寧的手一起上車…
這個動作稱之為攜手同往,張寧險些沒手回來。孃的,一個滿嘴鬍子的大男人拉著你的手,有種說不出的
覺,胃裡好像有點酸水在湧動。
古人真是基情四,還大大方方的。不過理智來看,面對危機朱恆對盟友的姿態又近了幾分,不算壞事。張寧輕輕提道:“若是漢王沒有深究,請大人不必多言我的底細。”朱恆點頭答應:“不過老夫不能說謊,平安先生是官場中人,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萬一殿中有人認得你,我欺瞞王爺就難逃責罰了。”事到如今張寧也沒有強求,只是心裡考慮到被抓的張家人,並沒確切消息被處死了…可是一旦朝裡知道他張寧罵皇帝弒父,朱瞻基氣極之下,張家人的下場可想而知。
漢王王府十分顯眼,小小樂安城最大的建築群,最高大的房屋,只有漢王有資格住。朱恆帶著張寧進了侍衛環立的宮門,走了一陣上正殿,只見殿上文武分兩邊站著,上面一個黃袍大漢高高在上,氣勢是做足了的。但這點陣仗嚇不住張寧,不提兩世閱歷,就算在明朝,他也是進過皇宮大殿的人,世面還是見過一些。
人在屋簷下裝筆不當飯吃,面對的是大明朝地位非凡的親王,張寧毫無壓力地行了叩拜之禮,大聲道:“草民叩見王爺。”朱高煦顯然是個痛快人,廢話不多說,直接說道:“來人,上文房四寶。把檄文拿出來,讓他當場抄一段。”張寧抱拳道:“何須麻煩,草民默寫下來便可。”
“哈!”高高在上的朱高煦樂了一下“列位瞧瞧,肚子裡有貨才敢這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