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不僅沒有好処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朱恆回府之後問他,不願意說出幕後寫文章的人是誰也就罷了,卻不知那人如此做法用心何在?
如果想在漢王面前得到賞識,朱恆承諾可以幫忙引薦,為漢王舉薦一個人才。老徐一問三不知,言辭謹慎。朱恆便打算放他回去傳話,並寫了一封信,信中表讚賞張寧的才華,想請他到樂安見上一面,並保證以禮相待云云。
有了朱恆的授意,老徐便安全離開了樂安城,他確認沒有被人尾隨後回到了張寧所在的莊子。
張寧和桃花仙子、辟教的梅還有老徐等人到書房密議,他一邊細看朱恆的書信,一邊詢問老徐:“有沒有發現漢王的戰略…就是他們在大方向上要怎麼辦,南下還是直取京師?”老徐搖頭道:“我見到朱恆之後,一直都被人看著,在他同意我回來報信之前,連半步都無法離開,什麼都沒打聽到。不過回來經過城中時,我察覺兵馬調動更加頻繁,可能京師要出兵平叛了。”張寧將手裡的信遞給身邊的人,自己在書案前來回踱步,沉道:“憑我的那篇文章,對朝廷和官場的瞭解程度,以及行文規矩,朱恆肯定能猜到我是當過官的人。我要不要冒險進城去見他?”桃花仙子忙勸道:“江湖險惡,此時的樂安城比江湖還要險惡,大人一進城池,到時候朝廷兵馬把城圍了,如何出得來?”張寧說道:“如果官兵進了山東,漢王還沒有什麼行動,大勢已去,我們還何必等圍城之時?”桃花仙子道:“見了朱恆,如果我們不說出真實身份,並讓朱恆信任,他恐怕也不會相信一個來歷不明的人。如果表明身份,到時候他情急之下會不會抓了我們在朱瞻基面前抵罪?”
“他一個參與漢王謀反的核心策劃人員,拿我抵什麼罪,十個張平安都抵不了朱恆的謀逆大罪。”張寧道。老徐也跟著勸說起來。張寧沉默不語,忽見窗戶紙上貼著一隻蝴蝶,半死不活的在那裡撲閃著翅膀,他一時來了興趣看著那隻蝴蝶發怔。
眾人見狀暫時住了口,不解地看著他和窗戶上的小動物。過得一會,張寧才回頭看了幾個人一眼,指著蝴蝶道:“有一種說法,一隻蝴蝶在這裡扇動翅膀,可能引起東海的一場大風暴…說遠了,你們或許認為這是奇談怪論。不過我覺得去見朱恆值得冒險一試,說不定正因為我稍稍影響了朱恆,然後朱恆又影響了漢王的決斷,最後造成完全不同的結果。漢王一旦土崩瓦解…”他頓了頓,用彷彿平靜的口氣說道:“婦人就不去了,你們在這裡等著。”大夥知道他已經做出了決定,再勸也是無益。這時文君說道:“我也去…爺爺和東家都在樂安,我留下還有什麼意思?”張寧看了她一眼,說道:“你可以和桃花仙子她們一起過活。”做出決定的時間很短,張寧拿出了最大的勇氣,冒險有時候也可以稱為勇敢吧?不過勇敢的人並非無所畏懼,至少張寧不是,他下令明天一早出發,晚上卻害怕得失眠了。一座圍城,在他眼裡何嘗不是九死一生之地?腦海中計算著可能遇到的各種危險,以及如何應對的方法。
但計劃也許只是為了自我安罷了。他想:也許人都在冒險,不同的只是危險的長短。短的危險,就比如現在要去一座圍城,恐懼來得更加烈。可是避開危險,躲在一個角落裡何嘗不是一種慢自殺?沒有生存空間沒有立錐之地,他會真切覺到慢慢墜落、腐朽。
不垂死掙扎一下,重生的這輩子將比前世還要慘。連個合法身份都沒有,很快就會淪為失敗者。也許可以毫無安全地苟活著,也許會被一些人陰謀害死,在不合法的世界裡有罪的人更容易擺脫規則的制裁。
第二天一早,張寧從行李中翻出了一件乾淨的青領袍子,裡面換上了潔白的裡襯。雖然是漢服,但這樣的打扮他比較適應,有點像前世穿的西裝,至少顏和覺上可以類比。
昨晚沒睡好,不過一番準備之後神還是不錯,他努力讓自己保持比較好的狀態。女人們的依依不捨和離眼神,在這陌生的莊園裡籠罩著離愁別緒,這一刻張寧反而好受起來,前人今人無端創造出的詩歌文學的情,為很多本來無甚意義的事賦予了意義。
一行四騎沿著兩邊都是莊稼的小路走上大路,騎馬去樂安城並不遠。北方平原上的道路比較寬闊平坦,不過都是土路,氣候相對比較乾燥,馬蹄之下灰塵很大。
一路上四個人默默無語,老徐和姓江的二人都沒有一句怨言。不到半工夫,平地上的一座城就出現在了視野之中。
農田盡頭,護城河的水泛著粼光,城樓在平地上更顯高大。在自然寧靜的環境中呆了幾天的張寧此時好像已經嗅到了人口稠密的味道。
城是廣袤大地上的一個個中心,人們聚居在此,人類就彷彿變得更加強大了,因為任何大災難都有很多人一起分擔。
更靠近一些之後,便能看到牆垛上武裝的士兵,城門口成排的守備,果然樂安城的表象就充滿了戰爭的氣氛,哪怕城外的田野照樣寧靜。老徐大聲道:“朱大人派人送我走之前,給了一張手令,咱們從南門進,說不定守門的軍士還認得我。”***張寧和老徐很快得到了朱恆的接見,因為他們是朱恆親筆致書邀請來的。而另外兩個隨從被當作跟班沒被允許進客廳。朱恆倒也不託大,見張寧作揖而拜,他便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頗熱情地說道:“先生登門造訪,有失遠有失遠。”
“能得到朱大人一見,榮幸之至。”張寧溫和地客套道,但他心裡想說的是:身份差距,你又不可能屈尊出城來見,只好我來了。
不過心裡話沒說出來,口頭上還是遵守規矩客氣點好,畢竟是在人家的地盤上。反正世人已經習慣了言不由衷的客套。朱恆點點頭,上下打量著張寧。
剛才他能從椅子上站起來,實在不是完全因為禮節,張寧的外表確實讓他立刻高看了一眼。明朝人其實很十分注重儀表,甚至認為由表及內給面相氣度賦予了玄虛的內容。
張寧長得是身材頎長,儀表端正。乍一看就不像是之輩,他的皮膚因為抹了草汁顯得黑了點,但仍舊給人很乾淨自律的覺,可能是因為皮膚平整面目身材勻稱的關係。
他的額頭飽滿,劍眉和較深的眼窩看起來透著英氣而又內斂含蓄,明淨的目光、較為拔的鼻樑,面部略瘦而對稱,雖不太符合明人面闊方正的正氣面相,卻也給了朱恆很好的第一印象。
朱恆又用不經意地眼神掃過張寧的裡襯領子,絲綢的料子,肯定是有功名的人。因為絲綢雖然在裡面,領子卻顯而易見。他的青外袍上沾著很明顯的塵土,風塵僕僕的樣子,這種顏確實很容易粘灰,不過看得出來那件衣服熨得很平整…
很明顯這不是一個普通人的生活細節。
“先生貴姓?”朱恆道。這時一個丫鬟端茶上來了,每人面前放了一杯。張寧很禮貌地看著她,目光裡輕鬆地表了一絲謝意,丫鬟的臉竟然微微一紅。
其實古人講究目不斜視,哪怕是別人家的女奴,偏偏他的目光不帶一點觸及非禮勿視的覺,自然而然。張寧隨即看向朱恆旁邊的老頭子,朱恆抬起手幅度很小地揮了一下,那個老頭子就躬身出去了。
“朱大人以誠相待,在下敢有欺瞞?”張寧鎮定地說道“在下免貴姓張,張寧,表字平安。
原為湖廣巡按御史,與朝中楊少保本也有來往,不過前陣子被人參奏,現在已是戴罪之身…這官印我倒沒上,請朱大人鑑別一二。您要是把我拿了送到京師,或許還能在朝廷裡討個不大不小的功勞。”
“哈哈…”朱恆把最後一句當做玩笑,朗地笑了一聲,等著老徐把官印送到跟前,便接了觀摩。過得一會兒他抬頭笑道“功與過還得看在什麼地方,平安以為何如?”張寧陪笑著點點頭。漢王這邊其實就有很多罪犯,被從監獄裡釋放出來編入行伍,成了軍人。朱恆道:“老夫聽說過楊少保有個女婿,後來又否了婚約,此人就是平安先生吧?”果然八卦不是婦人特有,官場一樣八卦很多,這種事連山東樂安侍奉漢王的人都知道了。張寧道:“汗顏之至,正是區區在下。”
“可惜可惜。”朱恆頗有些惋惜的樣子。他要是知道張寧是建文帝的第三子,又差點敗亂黨的身份,估計也不會這麼嘆了。
他又說罷可惜,又垂目想了一會兒…張寧猜測,估計在略微思考張寧會不會是假裝獲罪的細作,畢竟能得到楊士奇的青睞前途無量,怎會獲罪?
當然不會是細作了,不然誰敢寫皇帝陰謀弒父?不是找死是什麼?朱恆沉片刻,問道:“我倒是道聽途說過平安的一點傳言,卻不知你如何獲罪,朝臣如何參奏?”張寧有些遲疑,還是開口坦然道:“參奏我與亂黨勾結,並拿到了證據。”朱恆點點頭,是個比較知趣的人,揣摩了張寧的口氣,並不追問和什麼亂黨勾結。其實張寧拿出官印據實表身份,已經夠得上坦誠相待了。朱恆道:“這陣子我找個機會,把你薦到漢王跟前,英雄方有用武之地矣。”
“大人好意,在心不勝。”張寧頓了頓,正道“只是在下實無心漢王封的官位…漢王之禍就在眼前,此時我在王爺那裡討了官,不僅沒有好處,反而多增一條同謀造反的大罪,何苦來哉?”朱恆神驟變,很快沉住氣道:“此話怎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