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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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孩子正因為飢渴而受罪著,但他似乎很喜歡自己的這種痛苦。
“讓我告訴你吧,”馬瑞斯贊同地說:“當我第一次看到黎斯特時,就知道這世界上沒有可以殺死他的東西。我們其中的一些人就是如此,九命怪貓,死的死不了!”但他幹嘛說這些?他又開始相信自己在審判開始前說的話嗎?他又想起當時他走在舊金山上乾淨寬廣的市場街,雙手在口袋,不被人類注意地行走著。
“請原諒我。”路易斯說:“但你這麼說倒讓我聯想起昨晚在‘德古拉伯爵的女兒’那間酒吧,那些想加入他的血鬼所說的話。”
“我知道。”馬瑞斯說:“但他們是一夥傻瓜,我才是對的。”然後他柔聲笑出來,溫和地擁抱路易斯。沒錯,他還是相信這一點。只要再多一點魔血,路易斯肯定法力大增,但他可能就此失去無可取代的人類溫柔與智慧——或許是他與生俱來、懂得受苦人們的同理心。
但是此夜已過,路易斯牽著馬瑞斯的手走入錫制牆壁的走廊。艾力克等在那裡,要告訴他方位。
然後,馬瑞斯獨自走入屋中。
在太陽強迫他入睡之前大約還有一小時。雖然很累,但他不想這麼睡著。森林中的新鮮空氣真是太了,而且小鳥的唱也清新可喜。
他走入隔壁的大房間,中央的壁爐火焰已經熄滅。他發現自己正看著懸掛在牆上、大概佔有半幅牆面的掛畫。
他逐漸看懂掛畫的景緻:山頂、山谷,雙胞胎的細小人影站在大太陽下的綠蔭廣場,瑪赫特所敘述的故事以光影閃動的意象回溯。那個廣場看來如此近,夢境並未使他到如此靠近這兩側女子。現在他可認識她們,認識那房子了。
這種混雜的情真是神秘,憂愁與某種非常美好的事物間雜著。瑪赫特的靈魂引了他,他愛慕那特殊的複雜,希望自己能夠找機會告訴她。
接著彷佛被他自己逮到,他終於暫時忘記苦澀與痛苦的滋味。或許經過所發生的這些事情,他的靈魂還是能夠痊癒。
又或許是因為他正在想著其他人,關於瑪赫特與路易斯,關於路易斯需要相信的事物。嗯哼,黎斯特八成怎麼殺也殺不死。他尖銳而苦澀地想著:或許連他——馬瑞斯——都活不過去時,黎斯特也能夠生存。
但是他可不願再想下去了。阿曼德在哪兒?他已經進入泥土沉睡了嗎?如果現在能再看到阿曼德…
他走向地下室,但透過打開的大門,他看到某個引自己注意力的景象:兩個酷似掛畫上雙胞胎的人影。那是瑪赫特與潔曦,擁著對方站在朝東的窗口,注視著山脈。光線逐漸從深暗的森林綻放。
劇烈的顫抖驚動他的身心,一連串的意象洪水般地湧入,他得抓住門把才能站穩。不再是叢林,而是朝向北方的公路,通過無數的焦土。那個生物停頓下來,因為某個東西而驚動,為什麼?是那對紅髮女子的意象嗎?他聽到那繼續前進的足跡,沾滿泥土的手腳宛如他自己的四肢。然後,他看到著火的天空,而他自己嗚咽出聲。
當他再度抬頭往上看,只見阿曼德正抱著他,瑪赫特以她疲憊的人類雙眼哀求他告訴她剛才所見的一切。房間又恢復常態:舒適的傢俱,他身邊的不朽者。他閉上眼睛然後再張開。
“她剛進入我們的遠程應範圍。”他說:“但是還在遙遠的東方。”太陽正酷烈地升起,他受到那致命的光度,但她已經進入地底。他也應到這一點。
“但那是距離很遠的南方。”潔曦說。在半透明的黑暗中,她看上去非常脆弱。纖長的指甲握著窈窕的手臂。
“並不算太遠,”阿曼德說:“如果她移動得很快。”
“但她的方向是?”瑪赫特問:“她是朝著我們而來嗎?”她並沒有等其他人給予答案,他們也無法給予。然後她將雙手覆蓋著耳朵,彷彿那痛苦難以承受,並突然將潔曦拉向她身邊親吻著。她祝其他人有個好夢。
馬瑞斯閉上眼睛,試圖再看到之前的影像。外衣?那是什麼?如同農夫壯稼服那樣的糙物件,頭部有個撕開的裂口,在間綁起來。是的,他可以受到。他想要看到更多,可是無法辦到。他還受到力量,無可遏止且直達高峰,幾乎無可比擬。
當他張開眼睛時,晨光籠罩著房間。阿曼德擁抱著他,但他看起來孤獨且不被任何事物穿透。當他看著森林,眼光只是眨動一下。森林的光影壓在房間的每個窗戶上,彷彿已經爬行在長沙發的邊緣。
馬瑞斯親吻阿曼德的額頭,接著,他作出正好與阿曼德一模一樣的事情。
他看著房間愈來愈亮,看著光線瀰漫著窗戶的玻璃。他看著美麗的光線在那幅巨大的掛畫的網絡上舞蹈不休。
5黎斯特:這是我的身,我的鮮血醒來時一片寂靜,空氣乾淨溫暖,帶著海洋的氣息。
我的時間全然混亂,從頭昏眼花的情形來看,已經一整天沒闔眼了。而且,我並沒有處於保護網膜當中。我們大概繞著世界來跟隨黑夜,或該說,在黑夜中隨意的移動,因為阿可奇本不需要任何睡眠。
顯然地,我需要。但我太好奇而不想被喚醒。明顯地太過悽慘。況且我一直渴望人血。
我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間寬廣的臥房內,西邊和北邊有陽臺。我嗅到海洋、聽到海洋,但空氣芳香且平靜。我逐一審視房內擺設,目光所及之處,盡是誇飾的古老傢俱,多半為意大利式——雖細緻仍富裝飾與現代奢侈品的混雜;我躺著的這張有鍍金的四隻腳,懸掛了薄紗垂幕,覆蓋上柔枕與絲縵。老舊的地板則鋪上一層厚厚的白地毯。梳妝檯上散落著俗麗的瓶罐與銀製品,以及一具令人好奇的老式白電話。天鵝絨椅,巨大的電視組與音響器材架,到處都有小巧優美的桌子,上面堆滿報紙、菸灰缸和蓋著軟木的玻璃酒瓶。
直到一個小時前這裡尚有人在,但他現在已經死了。實際上,島上死了不少人。我躺臥著,全神耽飲四周美麗的當下,腦海中卻給演我們曾到過的地方;我看到醜惡、鍍錫屋頂、泥濘般的地方。現在,我躺在這看似寢室的地方。而這裡也有死亡。那是我帶來的。
我起身到陽臺上,從石材攔杆上俯瞰白沙灘。地平線上沒有陸地,只有溫婉地滾動的海洋。倒退的海起花,在月光下閃耀。我置身一楝老舊褪的度假別墅,或許是幾個世紀前蓋的,鋪飾了瓷缸,以及長翅膀的小天使,覆以上釉的磁磚,一個美麗的地方。電燈的光線從其他房間的綠百葉窗間透出來,下方較矮的陽臺上,一座小型游泳池半掩半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