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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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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海灘沿左前方折曲之處,我看到另一棟古老而幽雅的建物,構築在峭壁之內。那裡也有人死亡。這是一個希臘島嶼,我很確定;這裡是地中海。當我傾聽,可以聽到哭聲從身後傳來,越過了山巔。男人被殺害。我倚在門邊,試箸不讓心跳加速。

在亞辛神廟大肆屠殺的記憶陡然扼住了我——眼前掠過自己穿越如牲畜的人群,以無形的刀刃叉食人的景象。飢渴。或者,只是慾望讀罷了?我再次看到那些切亂的四肢,棄廢的身體在最後的掙扎中扭曲著,臉上汙粘著鮮血。

不是我,我不可能…但我做了。而現在我能聞到火在燃燒,仿如那些在亞辛中庭燒燬軀體的火。味道令我作嘔。我再次轉身向海,深呼一口難淨的空氣。若我容許,那些聲音就會過來,從島上各處傳來,從其他的島嶼,也從鄰近的島嶼傳來。我能覺得到,那種聲音徘徊在那裡等待;我必須將它推回去。然後我聽到更多更近的喧鬧,在這楝老房子裡的女人們。她們正在接近臥房。我正好及時轉頭,看到兩扇門扉開啟,女人們穿著簡單的長褲和裙子,圍著圍巾,進到房內。

什麼年紀都有的一群,包括貌美的年輕女子和肥胖的老婦人,甚至還有滿脆弱了、皮膚佈滿暗黑皺紋、一頭銀髮的老嫗。她們帶來滿鮮的花瓶,在房中四處放置。然後一個猶豫而修長,有著美麗頸項的女子,以惑人的自然優雅走向前來,動手打開那許許多多的燈罩。

她們的血味。當我本不覺得渴,怎麼能夠如此強烈又誘人?忽然間她們全聚集到房間的中央,盯著我看,彷彿進入出神的狀態。我站在陽臺上,只是望著她們;然後我明白她們看到了什麼。我這套撕裂的服裝——血鬼的破衣服黑外套、白襯衫和斗篷——全都濺滿了血。

而我的皮膚,出現明顯的改變。當然更白了,看來更像死人一般,我的眼睛一定更亮了,或者我被她們天真的反應所騙。她們何時又見過我們了呢?

不管怎樣…都似乎是一種夢,這些靜默的女人,她們的黑眼珠和頗為憂鬱的瞼——甚至胖胖的女人都有張瘦削的臉匯聚在那裡盯著我看,然後一個一個跪下。啊,跪下。我嘆口氣。她們神錯亂的表情,就像被雀屏中選的凡人,她們看到幻影,諷刺的是,我眼中的她們才是幻影。

她們見過聖母。那是她在這裡的身份,那個‮女處‬懷胎的女神。她到她們的村莊來,要她們屠殺兒子與丈夫;甚至連嬰孩都殺。而她們做了,或是目睹其發生。現在她們帶著一波波的信仰與喜悅小。她們是奇蹟的見證者,她們已經和聖母本人說過話,而她是太古之母,那是住在島上巖中的給母,甚至在基督之前,她的小體雕像就在地球處被發現。

奉她的名,她們拆毀觀光客前來參觀的那些廢棄神殿的廊柱,她們燒燬島上唯一的教堂,她們用和石頭擊毀其窗戶。古老的壁畫在教堂內燒燬,大理石柱碎成破片掉落到海里。

而我,我對她們而言算什麼呢?不只是個神,不單是聖母的選民。不,是其他的。我站在那裡,困惑,被她們的眼睛困住,對她們的深信到厭惡,然而同時既醉又害怕。當然不是怕她們,而是害怕每件發生的事,害怕凡人看著我的覺,自從我上了舞臺後她們就一直看著我的方式。凡人看著我,讓我知了這些年躲藏之後的力量。凡人來這裡崇拜;凡人,像那些佈滿山間小徑的可憐蟲。但她們是亞辛的崇拜者,不是嗎?她們會到那裡去死。

惡夢一場。我得倒轉轉一切、停止這一切;我得制止自己接受它,或它的任何一部份。我是說,我能開始相信我真的是——但我知道我是誰,不是嗎?而我看到這些可憐無知的女人,視電視和電話為奇蹟的女人,對她們而言,任何改變都是奇蹟的女人…她們明天會醒過來,看到她們做了什麼!但現在,安寧的覺佔據了我們——女人們與我。那悉的花香,那咒語。默默地,透過她們的心靈,女人們接受指令。

起了一點騷亂,其中兩個人起身進入相連的浴室——富有的意大利和希臘人喜愛的那種大型大理石物件。熱水動,蒸汽從敞開的們湧漫出來。其他的女人從衣櫃裡拿出乾淨的衣裳。不論他是誰,擁有這楝小皇宮的可憐蟲,把香菸留在菸灰缸,在白電話上留下模糊的油膩指紋的可憐蟲,真是有錢得很。另外兩個女人朝我走來,想把我帶到浴室去。我什麼都沒做,我覺到她們碰觸我溫熱的人類手指的彭觸,和當她們覺到我的皮膚紋理時,所有伴隨而來的震撼與興奮。這些碰觸給我一陣強烈而快的冷意,她們望著我時,水汪汪的深眼睛非常美麗。她們溫暖的手用力的拉著我,她們要我隨她們去。

好吧。我讓自己被牽引。白的大理石磚,刻飾的黃金裝置;說穿了,就是古羅馬的顯赫,閃閃發亮的肥皂和香水瓶,排列在大理石架上。池中熱水滿溢,噴出口的水沸沸地響,至都十分誘人,或者,其他時候也曾如此。

她們脫去我的衣服。徹底令人如痴如醉的覺。從來沒人為我這樣做過,從我有生命以來,也只有很小的時候才有過。我站在浴室冒出的蒸汽霧海,看著這些纖秀深的手,覺全身髮豎起,覺女人們眼中的崇拜。

在蒸汽中我察看鏡子——事實上是一面牆的鏡子。自從這不祥的奧狄賽開始之後,第一次看到自己,其震撼遠超出我所能處理的範圍。這不可能是我。我比自己想像的要來得蒼白。徐緩地,我推開她們,朝鏡牆走去。我的皮膚有種珍珠的光澤,眼睛更亮,彙集了光譜的每一種顏且混雜了冰冷的光芒。然而我看起來不像馬瑞斯,不像阿可奇。我瞼上的線條還在!

換句話說,雖然我已經被阿可奇的血給漂白了,但我還未平滑,我還保有人類的表情。奇怪的是,對比讓這些線條更為顯現,即使是我手指上滿布的細紋,都比以前要刻得清楚。但比以前更引人注目,令人吃驚的不像人類,又有何藉可言?就某方面來說,這比兩百年前當我死後一個小時左右,在鏡中見到自己,試著在所見之中尋找人的那一刻還來得向。我現在也和當時一樣恐懼。

我研究了自己的映影——部像是博物館裡沒有頭手的大理石雕像,那麼地白皙。而出器官,我們不需要的器官,擺出一副準備好要做它水遠會再知道怎麼做,或想做的姿態,大理石雕刻,大門的一座男體雕像。

茫然地,我看著女人們靠攏過來;可愛的喉嚨、部、深溼的四肢。我看著她們再度碰我。我在她們看來是美麗的,很好。在上升的蒸汽中,她們的血的氣味更強烈,然而我不渴,不怎麼渴。阿可奇滿足了我,但血氣還是折磨了我一點點。不,不只一點點。

我想要她們的血機——與飢渴無關。我像一個雖然喝過水,但還想要葡萄酒的男人般地想要,只不過還得再乘上二十或三十,或者一百倍。實際上,我那麼強烈的想望,幻想自己把她們全部拿下,一個接一個撕裂她們柔的喉嚨,住她們的身體橫臥在地板上。

不,我思索著,這不會發生。慾望尖銳又危險的特質讓我想哭,我被怎麼了!但我知道,不是嗎?我知道我現在強壯到連二十個男人都沒辦法壓制,想想看,我能把她們怎樣。如果要的話,我能升上屋頂,離開這裡,我能做自己從未夢想過的事。或許我已經有了馬瑞斯宣稱擁有的“火”能力,就可以像她一樣燒死她們。只是力量的問題,如此而已。還有到達令人暈眩程度的知覺。

女人們吻著我,她們吻我的肩膀。只是一點可愛的動,嘴在我的皮膚上施加柔軟的壓力。我忍不住微笑,然後輕輕的擁抱她們,親吻她們,嗅嗅她們小巧而溫熱的頸項,覺她們的房碰觸著我的膛。我完全被這些柔順的生物所包圍,被多汁的人類身包裹。

我步入深深的浴缸中,讓她們幫我洗澡。熱水快的濺上身,輕易洗去那些從未真正黏住我們、滲入我們的塵土。我抬頭看著天花板,然後她們用熱水梳洗我的頭髮。

是的,這一切都極人令人舒暢。然而我從它如此孤單,沉陷到催眠的官中,漂浮不定。因為實際上我沒有什麼可以做的。

當她們洗完,我選了想要的香水,要她們把其他的都丟掉。我說法文,但她們似乎能懂。然後她們為我穿衣,我從她們呈上來的當中挑了一件。這楝屋子的主人喜歡漂亮的亞麻襯衫,對我不過大了一點而已。他也喜歡漂亮的鞋子,還相當合腳。

我選了套銀灰、編織非常細緻、剪裁頗為時髦的衣服,還有銀首飾,那個男人的銀手錶,和他鑲有孤鑽的袖釦,甚至外套翻領用的一個人鑽石別針。但這些都讓我覺得很奇異;彷彿我能知自己的皮膚表面,但又覺不到。而且還有點似曾相識。兩百年前。那古老的死亡問題。這到底為什麼發生?我怎樣才能掌控?

我想了一下,有沒有可能不要理會發生了什麼事?往後退一步,把她們當成外星生物來看,當成我飼養的東西?很殘酷的,我被從她們的世界剝離!而古老的諷刺,對無止境殘酷的老套藉口在哪裡?並非因為生命是渺小的。喔,不,一點也不,任何生命都不是!實際上,那才是全部的重點。

為什麼我,一個可以放縱殺戮的人,看到她們珍貴的傳統毀壞的景象就退縮了?為什麼心臟快要從喉嚨跳出來了?我為什麼裡面在哭泣,彷彿自己的某一部份正在死去?

或許某地惡魔會喜愛吧,某些扭曲而喪失天良的不死之身,先在那種光景中冷笑,卻又能立刻披上神的外衣,就像我滑入用香水浴一般的利。

但我沒辦法那麼自由,沒有辦法。她的許可毫無意義,她的力量其實我們都有,只不過已達到另一個程度罷了。然而我們所持有的,絲毫沒讓掙扎變得容易一些,無論我們是贏或輸,都造成極大的痛苦。

一個世紀只臣服於一個人的心志,這不能發生,這個設計必須被攪破;要是我能維持鎮靜,就能找到關鍵之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