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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開始細細地商量,你來以後,家裡立刻添置一個小冰箱,一個微波爐,一個電飯煲,我們要有板有眼地過我們的"小子"。這表明,我們已經進入愛情最實質的一個階段。

沒有經過什麼波瀾,小溪就平靜地進了大海。

萱,我的愛人,在昨晚的夢中,我又見到了你。我夢見我們在瘦西湖的畫舫中談話。撐船的正是郁達夫筆下的船孃。我夢見我們一起吃揚州獅子頭。那是你外婆親自做給我們吃的。我們在你的老家——那個被樹蔭籠罩著的院子裡玩耍。突然,我們都成了孩子,一起牽著手揹著書包去上學。你在課堂上搶著回答那些沒有人能夠回答上來的問題,你得到的老師的表揚總是比我多,我都有些嫉妒了。

我整個晚上都在做夢,又夢見我們一起在北京的這幾天。在夢中,我把這幾天裡我們一起相處的每一個細節都重新回顧了一次。

我們一起在頤和園僻靜的草地上親吻,我們一起爬上恭王府的大戲臺跳幾步圓舞曲。

我們一起去逛超市,買各式各樣孩子們愛吃的食品。在乾淨而整齊的超市裡,你一隻手緊緊地牽著我的手,另一隻手在貨物的架子上指指點點。我們就像一對已經開始過小子的小夫

我也是個愛吃零食的人,你喜歡吃的話梅、杏仁、牛乾,我也都喜歡吃。這種瑣碎而物質化的生活,也是我們生活的一部分。我們都很喜歡逛超市,超市是一個最庸常也最真實的地方,它測試著個人對常生活的觸角。

在超市裡我們經常會出其不意地發現一兩種新的零食,我們會像哥倫布發現新大陸一樣欣喜若狂。我要過的不僅僅是柏拉圖式的、純粹的神戀愛。我想,我們分享一袋話梅的時刻,也是愛情最豐美、最華麗的時刻。

你離開的前一天,我們一起去了什剎海邊的宋慶齡故居,那裡曾經是清代大詞人納蘭德的家。我們希望找到一點關於納蘭的遺蹟,但是除去一個小小的碑石,別的什麼都沒有留下。而他痛苦的愛情和不幸的早逝,卻勾起了我們的傷

納蘭德的子盧氏早亡,他終悲傷乃至身心憔悴,不久也隨子離開了人世。我們在走廊的牆壁上,看見了書法家抄錄的《蝶戀花》。那是納蘭最好的一首詞,其真摯與沉痛之處,完全可以跟蘇東坡《江城子》中的"十年生死兩茫茫"相比——辛苦最憐天上月,一昔如環,昔昔都成玦。若是月輪終皎潔,不辭冰雪為卿熱。

無那塵緣容易絕,燕子依然,軟踏簾鉤說。唱罷秋墳愁未歇,叢認取雙棲蝶。

那一個小小的園子,沒有什麼遊人。我們卻連了整整一天。別人以為我們是來看宋慶齡的遺物,誰知我們卻是來弔唁可憐的納蘭。

我還夢見在我們的小屋裡,我一遍又一遍地呼喚你的名字,然後伸出手去擁抱你。你像小貓一樣蜷縮在我的膛上。最初,你的肌膚是冰冷的,我慢慢地將它暖和。我是火,你是冰,火能夠融化冰。漸漸地,我們的身體都變得像火一樣滾燙。你側著身體,背對著我,翻看著我小時候的照片。你那像緞子一樣光滑的後背上,有一粒小小的胭脂痣。我用舌尖輕輕地去它。因為癢,你的雪白的肩輕輕地動了兩下。

我夢見你穿著的粉紅的襯衣和白的長裙,那是"淑女屋"的樣式。像一個高中生。你的長髮已經長到了間,有風徐徐吹來,把它吹拂到了我的臉上。頭髮裡有桂花淡雅的香味。你好像要在風中緩緩飄走。於是,我悄悄地把你的一縷頭髮絲含在嘴裡。

今天早上,我在看帕斯捷爾納克和茨維塔耶娃的書信集。

詩人與詩人之間,總是會不斷地摩擦出情的火花來。在帕斯捷爾納克給茨維塔耶娃的第一封情書中,有兩段恰恰是我此時此刻想寫給你的話,他描寫的也是自己美妙的夢境,我抄給你讀讀——"我在一個幸福、透明、無邊的夢中見到了你。與我尋常的夢不同,這個夢年輕、平靜,毫不困難地轉化為夢想。這幾均是如此。這對我與你均是幸福的一。我夢見城裡的初夏,一家明亮的、不錯的、沒有臭蟲和擺設的旅館,或許,類似我曾在其中工作過的一個私宅。那兒,在樓下,恰好有那樣的長廊。人們告訴我,有人會對我提問的。我覺得這是你,帶著這一覺,我輕鬆地沿著光影搖曳的樓梯護欄奔跑,順著樓梯飛快地跑下。果然,在那彷彿是條小路的地方,在那並非突然來臨、而是帶著羽翼、堅定地瀰漫開來的薄霧之中,你正實實在在站立著,猶如我之奔向你。你是何許人?是一個飛逝的容貌,它能在情的轉折瞬間使你手中的女人大得與人的身材不相適應,似乎這不是一個人,而是一方為所有曾在你頭頂上飄浮的雲朵所美化的天空。但這是你魅力的遺蹟。"詩人們的愛情像暴風雨一樣,帕斯捷爾納克在愛子的同時,也會愛上初次見面的茨維塔耶娃,並稱之為"生活的姐妹"和"唯一的天空"。在我們這樣的凡人看來,這樣做是不可思議的。

我信仰那種一一對應的愛情,古典而有點刻板,堅貞而有點固執。

你在信中談到老闆們,我很少跟這類人接觸。但我早就知道,老闆們就像榨汁機一樣,恨不得將員工像一隻水果一樣,榨出所有的果汁來。所以,我才反覆告誡你,工作的時候要悠著一點。

永遠愛你的廷生兩千年五月十三四、寧萱的信廷生,我親愛的人兒:你不要擔心我。我回到揚州以後,吃得好、睡得香,工作也愉快。

原來,由於工作的壓力,我經常失眠,有時還不得不服用安眠藥來讓自己入睡。自從認識你以後,我的心靈進入一種寧靜而充實的狀態,就再也沒有發生失眠的情況、也再不用吃安眠藥了。我經常是一覺就睡到天亮,在夢中有你最甜的吻和最溫柔的安

我在北京找到了最好的藥方——那就是你。

我一想起世界上還有你憐愛我,我那顆曾經惶惑的心就安定下來了。同事們都說,這些天來,我的臉上洋溢著歡樂的笑容,他們問我是一定有什麼原因,我卻不告訴他們。

我不會廢寢忘食地給資本家幹活,在"偷懶"這一招上,我比你要聰明得多。你是一個實心眼的人,而我卻是一隻有七竅的"兔子"。

我知道,我現在從事的,僅僅是謀取基本物質資料的"職業",而不是能夠在其中體驗到創造的快樂的"事業"。既然是"職業",便於我如過眼煙雲,我從不引以為豪,也自信招之即來,棄之何惜?

不久以後,我將到北京來跟你一起生活。那時,我照樣會去尋找類似的一份"職業"——我僅僅是用它來獲取相應的物質報酬。有一份穩定的收入,也就讓你能夠安心地寫作,不必受到外物的牽累。我願意以我的工作來來養你。俗話說,一的男人靠老婆,說的真對!

將來,到了我們能夠徹底擺脫物質匱乏的那一天,我也會跟你一樣,回到書齋裡寫我自己的文字——並且,我要與你比試,看誰寫得更好、看看誰的文字更有魅力。我已經想好了一部長篇小說的提綱,那將是一篇超越張愛玲的小說,你不要認為我是在吹牛,總有一天你會看到並大吃一驚的。

最近我在報紙上看到許多辱罵你的文字。因為你提出"懺悔"問題,觸怒了不少"正人君子"們,他們不惜用最骯髒的語言來辱罵和貶低你。你在風頭尖上,於是明槍和暗箭一起來了。

剛開始,我一邊讀那些文字,一邊到無比地生氣——因為那些文字裡淌著毒。你的純真、你的勇敢、你的悲憫,為什麼遭到大多數人的誤解和嘲笑呢?

同時,更有某些人故意曲解你的意圖,他們別有用心地往你的身上撥髒水。他們把水攪渾,然後想混水摸魚。我不能容忍他們氣勢洶洶地衝上來,企圖蘸著你的血津津有味地吃"人血饅頭"。

後來,我也漸漸想開了。這正是你的命運和你的選擇啊——假如他們不辱罵你,才說明你的文字沒有力量呢。他們回擊了,因為你刺痛了他們,你讓他們出醜了。他們的辱罵,恰恰從反面說明了你的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