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報夫仇詐死尋元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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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乾扶淚道:“沈兄有何見教?”沈宇道:“見教倒是不敢當得,不過在談論之前,倒是要請你們先表示一下態度,決定我究竟是友呢?抑是敵人?”沈宇在這等情勢之下,提出這個要對方決定友敵態度的要求,甚是凌厲,迫得對方不能躲避。
王乾沉一下,道:“老實說,在下一時難下判斷。”沈宇道:“王兄智謀過人,長於應變,而且是極有決斷之人,為何這回遲疑不決?”王乾道:“沈兄過獎了,若在平時,在下還有幾分自信,但如今遭逢大變,心情紊亂,實是到無所適從。”沈宇通:“好吧,我只好等候你們調查了。”陳夫人抬起頭,她這刻淚痕滿面,反而增添了幾分楚楚動人的風韻。
她斷然道:“沈先生不會是敵人,請過來說話。”王乾過去,口中一面道歉,一面為他解縛。
沈宇終於恢復了自由,當下走到棺邊,向陳夫人道:“承蒙你信得過我,讓我恢復自由,不盡。”陳夫人道:“王乾說過,你如果獨自在山坡上之時,並不逃走,便可以肯定你不是敵人了。”沈宇道:“這話雖是有理,但如若在下窺測得透王兄用心,故意不逃走,你們豈不是反而中計戶陳夫人淡淡道:“我已想過這一點了。”沈宇訝道:“夫人既是想到過,而又斷然釋放了在下,想必另有道理?”陳夫人道:“妾身認為沈先生你既然敢將計就計的話,必定另有所持。因此,解不解縛,都相差無幾百。”沈宇擊節讚歎,道:“高論,高論。”王乾口道:“沈兄剛才已查勘過現場,也看過敞堡主等人的遺體,不知有何卓見?”沈宇道:“先說現場,我發現廠不少足印和血跡,大致上已告訴我動手時的情況。”王乾面一變,顯然心中甚震驚,道:“沈兄居然看得見足印麼?”沈宇道:“這些足印,與常人踏在泥沙上的不同,乃是運足內勁,動手拼鬥時留下的痕跡。所能看見的,只是野草被踐踏過的形狀。”王乾連連點頭,道:“對,對,含有內勁的壓力,自是與平常重物壓過不同。”他也看得出這些痕跡,是以知道沈宇的話,字字皆真。至於他震驚之故,便是因為他深知這等觀察的技巧以及眼力,當世罕有識得的人,故此對於沈宇的估計,馬上大大修正。
沈宇又道:“足印與血跡,可以說明每個人受傷被害後的位置,又從分佈的情形推測,也可大概想像得到當時的情況如何。”陳夫人道:“沈先生可不可以賜告?”沈宇道:“據現場觀察,陳堡主不失為一時之雄,他乃是單身出戰厲斜,這兩人拼鬥時所遺下的痕跡,尺寸方位,中現中矩,毫不紊亂。離開另一處拼鬥痕跡,有兩丈之遙,這說明了陳堡主是首先出戰的。”陳夫人惑地道:“這樣就可以說明了麼?”沈宇道:“是的,假設陳堡主不是先出手,而是由手下三人,先鬥厲斜。則這三人被殺之後,陳堡主只有兩種反應。”他停歇了一下,又道:“第一種反應是他轉身逃跑,因為他看出敵人的真正功力,自知不敵。”眾人都泛起不以為然之,沈宇一望之下,已知道陳伯威平素本是膽勇過人,銳身自任之士。
他接著道:“第二個反應,便是迅即撲上,出手猛攻,希望還能救回一兩個手下的命。”這回大家都出同意的神情。
沈宇微微一笑,道:“但這些遺蹟,卻顯示他是站在原地,既不逃走,也不撲攻,倒像是嚇呆了一般。”沈宇這一番話,把不少連威堡之人,得怒形於,認為他存心侮辱死去的堡主陳伯威。
王乾道:“沈兄忽作驚人之論,只不知用心何在?”沈宇道:“別忙,我所謂陳堡主站著不動,好像是嚇呆了一般,這等情形,只是在堡主後動手的情況下才會發生。如果他先動手,便不同了。”王乾道:‘源來如此,請沈兄再說下去。”沈宇道:“陳堡主明明是先行出鬥強敵,以我猜想,可能是敵方發覺他們追來,突然轉身上,兩下碎然相遇,陳堡生已不能佈置陣勢,迫不得已作首先出戰的決定,以免手下之人,同遭大劫。”他搖搖頭,嗟嘆一聲,又道:“可惜的是他一定問過厲斜身世來歷,在場人聽見。厲斜為廠滅口,所以終於將其他的人,盡行殺死。”王乾出訝,似是因為沈宇清中了經過情形到奇怪。
他聽過垂死的小梁說出經過,是以知道經過真相。
沈宇又道:“陳堡主出戰時,大概下令手下不得助戰,所以他被殺之時,手下三人,仍在兩三丈外站著。”他轉眼注視著王乾,忽然問道:“王兄可知堡主為何下達此令麼?”王乾點點頭,道:“在下知道。”沈宇道:“好,你既然曉得,我便把我的猜測說出來,對證一下。我的看法是陳堡主曉得艾琳也是武林高手,為了怕被她從中干擾,或在緊要關頭搶救厲斜,所以密令手下,看住艾琳。故此他與厲斜動手之處,故意遠離艾琳等人。”王乾點頭道:“堡主正是此意。”沈宇道:“當然,以陳堡主得傳毒龍槍法的造詣和火候,若是決心以死相拼,那是有資格相信可以贏得厲斜的。如果不是練就這等奇功秘藝,則僥倖取勝之想,簡直是痴人說夢一般。”王乾道:“沈兄高論,教人不能不服。”沈宇道:“這等猜測,算不了什麼,我得承認有些地方,是看了遺屍上的致命傷勢而得到幫助。”王乾道:“他們的傷勢,可有值得指教的沒有?”沈宇道:“我剛才看過,其他的三人,都是被鋒快長刀所傷,而且都是一刀斃命,這是厲斜才辦得到的手法。可見得那三人都在防範艾琳,直到堡主不幸敗亡。厲斜便迅快過來,對付他們。”他的推理分析,極盡微之能事,王乾大為驚服,說不出話來。
沈宇移轉目光,落在陳夫人面上,誠懇地道:“厲斜的武功,在當世之間,已難有敵手,刀法之兇毒,亦是舉世無匹,可以稱得上是刀下難有幸免一死之人,這種仇敵,陳夫人最好暫時避一避,不要急著報仇。”陳夫人道:“不,妾身天生薄命,禍延先夫,以致成為未亡人。現下正是生無可戀,死不足惜。若不復仇,留著一命,苟延殘,還有什麼意思。”王乾等人,都出又敬佩,又悲慘的神。
沈宇道:“陳夫人的志行,誠然可敬可,但若是白白送死,於事於補,還是從長計議的好。”王乾忙道:“沈兄說得甚是,夫人多多保重。”陳夫人仰天一笑,但聲音十分悽慘。
她道:“王乾,你們也這樣勸我麼?”王乾瞠目結舌,一時答不上話。
陳夫人又道:“我年紀還輕,未來漫長歲月,可不是平坦大道。依我想來,壯烈復仇,以死殉夫,比起堅貞守節之舉,可要容易得多,你們還勸不勸我呢?”陳夫人這一番道理,只駭得王乾等手下之人,全都有透不過氣來之。
這是一個鐵一般的事實,而且十分明顯,不容易勸,只不過在通常的情形之下,沒有肯說出口而已。
沈宇肅然道:“陳夫人說得是,古人也說:慷慨成仁易,從容就義難。在慷慨與從容之間,實在有很大的差別。”他停歇一下,又道:“這是人類天如此,不是可恥之事,咱們無須忌諱掩飾。”陳夫人地道:“沈先生首肯踐妾的說法,叫人喜出望外。”王乾聽她提到喜字,不皺皺眉頭。
只聽陳夫人又道:“只不知沈先生肯不肯成全未亡人這個心願?”沈宇道:“在下不是不肯,而是到有心無力。”陳夫人揮揮手,示意眾手下避開,只留下王乾,才道:“有些機密,特別是有關報仇之事,不宜給太多的人知道。”王乾道:“夫人志切復仇,可是厲斜武功強絕一代,不能如願,也是沒有法子之事。”;陳夫人道:”天下無難事,只怕有人心人。我不信厲斜就沒有可以擊破的弱點。”沈宇道:“他縱然有可乘之隙,然而陳夫人你一介弱質,無拳無勇,實在差得太遠。這等機會,實是微乎其微。倒不如放棄此想,好在我不會放過他的。”陳夫人想了一下,又低頭注視棺中的屍體。
沈宇不也向棺中望去,但見陳伯威的屍體,當一片血跡,便是他致命的傷處。
這陳伯威雖是五旬左右之人,但看來卻似三十多歲的壯漢,相貌威武。
沈宇猜想這個黑道巨草,生前不但是威風凜凜,富有男子氣概之人,同時一定也是體貼多情之士。尤其是他年事已長,娶得這般年輕貌美的子,自然十分嬌寵愛護,無微不至。
這等人品地位的夫婿,以陳夫人來說,恐怕再也不能遇到的了。何況她既曾付出了全部情,則縱然再碰到這等人物,也未必能以心相許。
陳夫人伸手在陳伯威的面頰上,摩撫了一下,接著,似是已下了決心,站了起來,舉目掃視面前的兩個男人。
她的目光,冰冷而堅定,一望而知她已作了某種重大的決定。
王乾駿了一跳,道:“夫人你有什麼想法,可別不告訴屬下才好。”陳夫人道:“我現在就告訴你,你仔細聽著。”王乾躬身應道:“屬下恭聆夫人之命。”陳夫人道:“你把棺木運回堡中,早早下葬。但務須設法傳出消息,說是我已自盡殉夫。你可再一口棺木,同時下葬,以便瞞人耳目。”王乾吶吶道:“屬下看不出此舉,對復仇之事,有什麼幫助?”陳夫人遲疑了一下,才毅然道:“好,我告訴你,此舉大有作用。第一點,萬一厲斜聽到風聲,當必信以為真,便不會對女人特別注意防備。第二點,我可以自己毫無拘束地進行復仇之事。第三點,讓大家息去種種猜測,像我這等年齡的寡婦,一定會招致許多猜測。對堡主的名譽,實在不大好。”王乾點點頭,道:“夫人說得極是,但屬下想問一聲,你打算怎樣進行?”陳夫人道:“沈先生既是厲斜的對頭,我跟他走便是。反正我不惜犧牲一切,定要達到報仇的目的的,總之,除了報仇之外,什麼我都不會放在心上了。”沈宇聽了,倒一口冷氣。他不是怕陳夫人會纏住自己,而是到仇恨力量的可怕。
陳夫人的話已講得十分骨,她表示只要能達到報仇的目的,哪怕是獻出體,亦是在所不惜。
在某種角度看來,她這種行為,例如須得淪入勾欄之中,做出佈施相體之事,變成人盡可夫的女。
可是她仍是貞烈之婦。只要她報得仇,於她的名節,便無虧損。
這種角度的看法,是基於為夫報仇,意義比之守節更為重大。所以捨棄體之舉,並不是失德和辱及丈夫的行動。
進一步說,愛國的意義,比夫或其他倫常的親情,更為重大。因此,如若子發現丈夫通敵賣國,在形勢迫切之時,她不得不殺死丈夫,以阻止重大損害國家的事情發生,則這個子,不會被人視為惡毒,也不會得到謀殺親夫的罪名和唾罵。
假如南宋時的宰相秦檜,當他和子王氏,在東窗下計議謀害岳飛之時,王氏若是揭發了秦檜誤國家害忠臣的惡謀,致令秦檜被執正法,則後世之人,斷不致於唾罵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