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連威堡大意落陷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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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斜與艾琳坐在一邊,張一風則在另一邊,與他們對面而坐,車廂內也點起一盞特裝風燈,雖然是搖盪得很劇烈,卻不會熄滅。車把式經張一風略略一提,便曉得如何走去,可見得連威堡的地點,在四川甚是為人悉。
當此之時,那具被拋棄在路邊的屍體,正有三個人在動手挖坑收埋起來。
他們點上了火炬,照得四下相當光亮。
將屍體放置在坑底的人是沈宇,他道:“你們瞧,此人前要害中了一刀,立即斃命,手法乾淨利落之極,這正是刀法大家的手筆。”馬仲昌和幹得時兩人,蹲在坑邊,於得時手中還持著一支火炬,瞧著屍體,定睛細看,兩人面上,都出了訝惑之。
馬仲昌道:“此人是連威堡堡主手下八虎將之一,姓李名奇,我與他見過幾面,據我所知,他們八虎將在這七八年來,還沒有碰上過敵手的。”沈宇道:“他遇上厲斜,算他倒黴。”於得時道:“我們雖知厲斜武功高強,但直到現在,方知道他高明到什麼地步。”沈宇心想:“厲斜的厲害,豈是這麼一個人就可以測度得出來的。”他可不敢說出來,免得把他們駭壞。
他們將泥土填滿那坑,於得時道:“小沈,你換上那匹坐騎吧,一定比你現在這一匹好得多。”沈宇道:“這話倒是不錯。”他走到那匹系在樹上的馬匹旁邊,那是連威堡李張二人的坐騎之一。
馬仲景大聲道:“萬萬不可。”沈宇訝道:“為什麼?”馬仲景道:“那車把式已留下暗號,說明他們一行四人,乃是前赴連威堡,我們說不定要跟到那兒去,你如換上這匹坐騎,連威堡之人定必認得出來。”於得時道:“這麼好的一匹馬,留在這兒,任得別人走,太可惜啦!”馬仲昌道:“別人也不一定敢要,除非他認不出連威堡的烙記。
還有一點,那就是此馬留在這兒,連威堡之人如能及時發現,將可從這匹馬的線索中,找出埋起來的屍體。”沈宇道:“剛才你提到他們一行四人,前赴連威堡,只不知何以有四人之多?還有一個人是誰呢?”馬仲昌道:“道:“除了厲斜、艾琳和趕車的之外,還有一個,當必也是連威堡之人。”沈宇笑道:“你這回猜錯了。”馬仲昌訝道:“我什麼地方說得不對、’沈宇道:“如果連威堡有兩個人,則一定有兩匹坐騎,斷斷不會一個騎馬,一個步行之理,再看這一匹坐騎,系在道旁樹上,可見得他們雙方遭遇之際,並不是摔然碰上,換言之,李奇決不是突然被殺而致坐騎逸走,所以假如還有一個人,則他的坐騎,往哪兒去了?”他的分析,微清晰,雖曲折而曉暢,那馬於兩人聽了,都不得不服氣。
於得時道:“小沈說得是,老馬你敢是看錯了?”馬仲景道:“人家留下的暗號說得明明白白。”沈宇道:“這樣吧,我們在附近搜挨著,反正他們既是前往連成堡,咱們不怕會連丟了。”其餘兩人都贊成了,當下散開搜尋,這三人都有一套辦法,各自尋蹤覓跡,不久,都先後找到藏系朱龍之地。
沈宇道:“哈,這就對了,一匹千金難買的千里馬,怪不得藏在此處。”馬仲昌道:“厲斜打算下此駒無疑啦?”於得時道:“這倒是省事,我們不必跑來跑去,在這兒等候就得啦片馬仲昌道:“這也是個辦法,但厲斜如若侵佔此駒,準有的是樂子。”沈字問道:“這話怎說?”馬仲昌道:“據我所知,這匹紅鬃寶馬,乃是連威堡堡主陳伯威的寵物,愛遍命。但這也罷了,最要命的是他剛剛經娶不久,便將此駒贈送給他的新夫人,聽說那位新夫人,把這匹馬當作命子一般。你們想想,連威堡豈能任他侵了這匹寶馬?”沈宇笑一笑,道:“厲斜視已趕連威堡,如果他與陳伯威動手,分出勝負,陳伯威敗陣的話,縱然不肯,也沒有法子。”馬仲昌道:“我才不這樣想,假如此駒仍是陳伯威之物,則他在落敗認輸後,自然只好放棄這匹寶馬。可是現在情勢不同,陳夫人一定捨不得,放不下。陳伯成在這等情形之下,便只好不擇手段務求在回此馬了。”沈字連連點頭,道:“這話大有見地。”他一面說,一面檢視鞍袋內的東西。
馬仲景道:“小沈大概還沒有聽懂我的意思。”沈宇道:“我懂得很,你意思是說,陳伯成如果迫得不擇手段之時,便是極可怕的敵人,是也不是?”馬仲昌承認道:“正是此意。”沈宇道:“我一點兒也不替厲斜擔心,他如果遭到陳伯威暗算,那叫做大限難逃,你們看看這是什麼?”他拿著一個小包裹,已經拆開,卻是兩個玉瓶和幾個小紙包。
馬於二人都嗅到一陣藥材香味,於得時訝道:“是藥材麼?”沈手道:“不錯,瓶子裡裝的是已研製好的藥未,紙包的則是尚待煎煮的藥材,這是怎麼回事?”馬於二人都不十分看重此事,他們的興趣落在鞍袋另一包物事上。
馬仲昌伸手拿過來一掂,道:“果然不出所料,竟是許多件首飾,還有一些金塊。”他們是黑道偷竊門中高手,練就了辨識財物的本領,所以不需打開來,就曉得裡面有些什麼。
於得時笑道:填想不到竟發了一筆小財。”馬仲昌道:“別說是小財,我瞧這一包飾物,價值還真不少呢!”沈宇卻在包裹的布上查看,旋即喜道:“這兒果然寫著地址。”馬仲昌一瞧,道:“哦,原來是七里鋪,距這兒大約是~百里左右。”於得時適:“這地址是什麼意思?”沈宇道:“是送藥的地址呀,我們分出一個人,趕快把此藥送去如何?”於得時道:“你別找我,來回跑一超的話,非活活累死不可。”馬仲昌道:“小沈,我們哪有時間幹這個?”沈宇道:“你們聽我說,這一包藥材,配在~起,有急救保命的功用,一定是有人病危,才派人趕緊送藥的。”馬仲昌道:“這話倒底是猜想而已,我可不去。”於得時道:“我也不管。”沈宇無奈道:“好,我去一趟,但你們小心些,現下已扯上連威堡,情勢就複雜啦!”沈宇解開結繩,翻身上馬,問明方向走法,最後伸手攤掌,道:“拿幾塊金塊結我。”馬仲景遲疑一下,才道:“好,位應該得一份。”他摸出六七塊金子,放在沈宇掌中。
沈宇藏起來,才道:“我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這個病人,此人一定貧病迫,才會除了物藥之外,還有首飾黃金之贈。”他不管對方信不信,立即策馬掉首馳去。
這一匹坐騎,果然不愧有馬王之稱,雖然較為矮小一點兒,可是這一馳去,不但速度奇快,而且平穩不過。
在黑夜中,此駒一點兒也不覺得為難,越奔越快,到後來簡直像一支箭似的,而蹄下卻不曾顛簸過一下。
一直驅馳到上三竿之時,沈宇才緩下速度。但見在綠油油的田野中,已經有許多農人作活。
晨間的空氣十分清新,他深深了幾口,但覺近數年來,襟從來沒有這麼開朗暢快過的。
他朝道旁那些向他注目訝視的農人或行人,微笑揮手,那些人也頷首和揮手回報,使他到人與人之間,實在不一定全是仇恨詭詐,而仍然有純潔誠摯的情份,非常值得懷念和留戀。
他已問過幾次路,所以穿過一個村莊,便向右方的一條土徑馳去,並且曉得在裡許外山坡上的幾間磚屋,就是目的地了。
這條路突然變成青石板路,因此馬蹄破踏其上,聲音特別清脆。
他愉快地漫想道:“數年來我一直覺得人生苦不堪言,久已不知歡愉和寧恬的心境為何物,現在忽然重獲此樂,實是值得探討其中之故。”這個問題甚是顯淺,是以他很快就得到答案,敢情一是他已振奮起勇氣意志,要以一己之力,將艾家那段血海深仇,予以化解。二來他此行乃是存下救人之心,並非為自己忙碌,而從善行之中,泛起了衷心的快樂。
這兩個原因,第一是他的人生之中,暫時有了高尚的目標,以往茫的困惑,已經消失。
第二個原因使他獲得了力量,任何一個人在行善之時,必定會得到快樂,這種高尚的行為,能使人覺得到自己的價值。
沈宇舉手拍拍額頭,自言自語道:“假如我早知道這麼容易就可以自拔,我早該這麼做啦。唉,怪不得古人說為善最樂,我只做了這麼一點點的事,便獲得了豐厚的報酬,可見得古人誠不我欺。”他喃喃自語之聲,與清脆的蹄聲相應和,又是別有一番風味。
不知不覺中已來到這幾間磚屋前面,沈宇約略一望,已知道一共有十四戶人家。在屋處平坦的土坪上,有幾個正在遊戲的兒童,都停下來瞧他。
沈宇跳下馬,向一個較大的男孩招手,叫他過來,問道:“那一家有病人,你必定知道吧?”男孩指一指左邊的一間屋子,沈宇道:“我是送藥來的,他家裡有人在麼?”男孩點點頭,道:“二叔病得很厲害,二嬸在屋裡。”沈字從鞍袋中取出物藥,大步行去,到了門口,只見房門半掩,門內便是一間小廳堂,寂然無人。
他特地咳一聲,跨入屋內。
左廂房內突然傳出一陣悲啼,沈宇知道不妙,連忙奔過去,探頭一望,但見房間不甚明亮,一個婦人跪俯在邊,發出悲聲,上躺著一個男人,雖是匆匆一瞥,亦看得出他已經骨瘦如柴,想是臥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