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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慢愛情。它不再使人痛苦。在我的朋友們之間我用文火保溫,使得他們對我十分忠誠、十分依戀、耿耿不移。嗨,我難道不是很老實、坦率而且無所顧忌的嗎?我!您有沒有見到過多少女人敢對一個男人說我剛才對您說的話?”她的神氣這樣滑稽而堅決,這樣單純同時又帶挑戰,以致他也忍不住微笑起來。

“您所有的朋友,”他說“都是些經常讓這種火燒糊了的,而巨在您燒之前就是如此。他們久經沙場,很容易忍受您給他們安排的爐火;可是我呢,夫人,我從沒有經過這種考驗。而且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我到要是任我心中的情膨脹,那將十分可伯。”她一下子變得親密起來,略略向他側過身去,雙手放在膝頭上說:“聽我說:我是認真的,因為我不願意為了無中生有的恐懼而損失一個朋友。就算您將來會愛我吧,可是當今的男人不會對當今的女人一直愛到造成真正的痛苦。請相信我,我是知己知彼的。”她於是不響了,而後加上一個女人們在說一件真事卻又以為在說謊時特有的古怪的微笑,接著說:“算了,我沒有什麼值得別人為我顛倒的。我太現代化了。我將是一個朋友,一個漂亮朋友。您會對她有真情,但只此而已,因為我會提防的。”她用一種更嚴肅的調子接著說:“不管怎樣,我預先告訴您,我,我是不會真正鍾情於任何人的,我會和對別人一樣,對所有受優待的人一樣對您,但決不會特別。我害怕暴君和妒嫉。我應該全力侍候一個丈夫,但是對於朋友,對於不過是一個朋友而已的人,我不願意接受任何暴君式的情。它們是忠誠關係的災禍。您見到了我和任何人一樣是很懇切的,我像個朋友一樣和您談話,我對您什麼也沒有隱瞞。您願意接受我向您建議的公正嘗試嗎?要是這行不通,您可以隨時走開,不管您的情況有多麼嚴重:‘鍾情人分手,相思病痊可’。”他被她的聲音、姿態、她整個兒的神興奮狀態征服了。他凝視著她,到自己和她這樣貼近而心旌搖盪,他十分順從地低聲說:“我同意了,夫人;而且要是我為此痛苦也是活該!為您痛苦也是值得的!”她止住了他:“現在,我們再也不談這,從今後永不再談!”於是她將話題轉到毫不使他不安的事情上。

過了一個鐘點,他走了。滿心因為愛她而痛苦,又因為她要求他而他也承諾了永不離開而歡欣鼓舞。

他遭著折磨,因為他愛上了她。但是他和普通人鍾情時不一樣:人們心目中選中的女人是在完美無缺的光環中出現的,而他在愛慕她的同時,卻用一雙狐疑不定的男人眼光注視她,從沒有被完全征服過。他遊移、銳而拖拉的情使他在生活中總是處於守勢,阻止他情奔放。在他的愛情生活中,只有過幾次男女關係。兩次因膩厭而夭折的短促戀情,加上幾個豢養後因倒了胃口而斷絕關係的外室,此外什麼也沒有了。他認為對想生兒育女理家的人來說,女人是一種工具,而對於想找些愛情消遣的人,女人是一種附屬的娛樂器具。

在到德·比爾娜夫人家去時,他的朋友審慎地私下告訴他要防她。他從而知道這次拜訪會使他到有趣,使他驚奇,使他高興;但也略略有點兒反;因為從原則上說,他不喜歡這類從不輸錢的賭徒。在第一次會晤以後,他就認定她很有趣,具有一種特殊而且能染別人的魅力。這位天生麗質,金髮蓬鬆,是既纖細又豐腴,長著一雙為引誘人、摟抱人、纏繞人而生的美麗胳膊,兩條羚羊般使人猜想專為逃走用的瘦長腿,一對十分纖小的腳,簡直可以走過而不留痕跡。在他眼裡她是由許多空幻期望構成的一種象徵品種。在她的接待談話裡,他還體味到一種他認為在庸俗談話中找不到的樂趣。她天賦風倜儻、親密熱情的靈氣和善於無傷大雅的諷嘲;然而她也曾幾度任情之所至,在情、智慧或者形體的影響下受到過誘惑,好像在她嘻笑怒罵的愉快格下,還潛藏著古代老祖母們詩意柔情的陰影。而這越發使她好像和藹可親。

她熱情、親切地接待他,想將他和別人一樣加以征服;而他也儘可能多地上她家裡去,受到越來越強烈地想看到她的願望的引,好像從她那兒發出了一股力量而他接受。這是秋波、巧笑、遣詞,是叫人無法拒抗的一種魅力,雖則從她家裡出來,他也常為了她做過的或者說過的氣惱。

他越是到被這股由一個女人用來滲透我們、奴役我們,說不清道不明的氣質所襲,就越猜出了、懂得了她的天,他為此苦惱,真誠地希望過她是另一類型的。

可是他清清楚楚,正是她那些受到他譴責違反了他的意願和理智的特惑了並征服了他,而且起的作用也許過於她真正的優點。

她像一把扇子似地展示她的風騷,她據男人是在向她討好還是在和她說話而當眾把它展開或者摺起來。剛開始時他到滑稽的是她那種什麼事都不認真對待的態度,現在卻使他到威脅;她經常倦怠的心裡抱的是貪得無厭、永不滿足、喜新厭舊的慾望:所有這些有時得他十分惱火,以致在回到家裡的時候,決心拉長拜候的間距,直到不去時為止。

第二天,他卻找到另一個藉口又到了她的家裡。隨著他鐘情程度的增長,他格外到清楚的就是這場愛情不牢靠。但痛苦卻是實實在在的。

唉;他不是個瞎子,他一步一步地陷到這種情裡,就像一個疲力竭的人因他的船正在沉下去,而他離岸太遠而遭到溺死。他對她的認識不亞於別人能做到的,但是熱戀的預過分刺了他的明察秋毫,他無法阻止自己不去時刻想她。抱著不知疲倦的執拗,他一直在努力分析、揭示這個女人心靈的幽暗深處,那是一種無法理解的混合體;是令人愉快的才智與幻景消除迴歸現實的混合,是理智與稚氣的混合,是深情表象與水楊花的混合,所有這些矛盾的傾向集合調配在一起,構成了一個反常、動人而使人茫的生命。

可是為什麼她能這樣引他呢?他不斷向自己提問而無法解答。據他好觀察愛思考和以謙遜自傲的天,他所追求的女人在內心深處應當是溫柔動人、忠貞不貳、格保守安靜,能保證一個男人終身的幸福。

而他在這一位身上遇到的卻是意料之外的東西。這是人類的一個新種,以其新穎,令人起慾望。這個女人屬於新一代的開始,不為人們知,她們利用人的弱點在人們的周圍,擴散一種新顯示的可怕的引力。

繼皇朝復辟時期的漫、熱情、愛幻想的婦女之後,登場的,是帝政時期崇尚現實享受的享樂主義婦女。然而,現在出現了永恆女中的新變種,一種文雅的、寡斷、心神焦慮動盪不定的人種,彷彿使用過所有寧神和麻痺神經的麻醉藥品,使她消沉,以太和嗎啡,用來挖掘幻想平息慾和麻痺情。

從她的身上,他體會到一個矯做作,受過加工訓練以求媚惑的尤物味道。這是一件罕見的奢侈品;人、緻、嬌弱;視線在她身上留連,心臟在她面前忐忑,慾為之賁張;宛如面對用一方玻璃和您隔開的美佳餚,在這專為挑起食慾而烹調陳列的菜餚前令人垂涎滴。

當他確實體會到自己正在一個斜坡上,朝著深淵下滑的時候,他開始懷著害怕的心情來衡量捲進去後的危險。他會為她而突然變成什麼樣子呢?她會怎樣呢?她肯定會採取過去曾對所有的人都用過的行動:她會將他引到追隨於女人的無常任之後的路上,像狗追隨主人一樣亦步亦趨,她還會將他歸到她的或多或少、略有名氣的寵臣之列。可是她是否和別人全都玩過這套把戲呢?是不是一個人也找不到(哪怕一個也行),在那些瞬息即過、心神投入的衝動之中,她曾愛過,真正愛過一月、一天乃至一小時?

從宴會出來之後,這些男人還處於和她接觸的熱情之中,他曾和他們沒完沒了地議論她。他到他們全都心緒不寧,心懷不滿,牢騷滿腹,一派對現狀無奈之極的男人味。

沒有。在這群常在公眾好奇心前面炫耀的人當中,她誰也不曾愛過;可是他自己和他們差得很遠,當他的名字傳到某群人或者某個沙龍里時,誰也不會轉過頭來定睛看他,他對她又算什麼呢?什麼也不是,什麼也不是,一個跑龍套的而已,一位男客而已。對這位挑剔的女人,他成了一個幫閒的清客,可用而已,輪不到說好,就如同用來兌水喝的酒一樣。

要是他是個名人,他也許還會接受這個角,他自己的聲名會減輕他的屈辱;但自己默默無聞,他就不願如此。於是他寫了給她訣別的信。

當他接到那封答覆的短箋時,他動得像是了好運,而當她贏得了他決不離開的承諾時,他高興得像得到了拯救。

幾天過去了,在他們之間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但是在繼危機之後的緩和平靜階段裡,他到對她的思念又在重新增長而更熾烈。他曾作出決定,今後再也不和她討論什麼,可是從沒有承諾過不寫信;於是在一個不眠之夜,由於前一天晚上她一直纏在心頭,愛情擾得他無法入睡,他情不自地坐到了桌前開始在白紙上表達他的觸。這完全不是一封信,而是一些札記、一些短句、一些思緒、一些由痛苦的呻變成的文字。

寫完後,他平靜了,好像舒減了一些苦惱,在躺下以後,他終於睡著了。

第二天早晨醒來,他重讀了這幾頁,認為十分人,把它們套到了信封裡,寫上地址,一直留到黃昏後,很晚才送到郵局裡,好讓她在起時能接到它們。

他想好了,她絕不會為這幾頁紙憤慨。哪怕最膽小怕事的女人對申訴愛情的誠懇也是極其寬容的。而這封信如果是用抖抖擻擻的手寫的,而且當時眼睛裡只有一張令他神魂顛倒的花容月貌,那麼,這些信箋就會對姑娘的心靈有不可戰勝的力量。

到得落時分,他到她的家裡去想看她將怎樣接待他和能對他說什麼,正好碰到了德·帕拉爾先生著煙在和他女兒閒談。他常常整小時整小時這樣陪著她過,因為他更像是以一個男人的身份而不是作為父親在對待她。她在他們之間的關係和情裡摻進了些出自愛情的尊敬彩,她對自己如此,對別人也要求如此。

當她看到瑪里奧來了時,頓時臉上容光煥發,伸出手來;她的微笑在說:“您使我十分高興。”瑪里奧希望她的父親很快就走開。可是德·帕拉東先生就是沒有一點離意。雖然他很清楚她的女兒,而且很久以來他就相信她已經淡漠,同樣久已認為對她沒有什麼可以願意的,可是他總是抱著好奇和不安的關切,還帶著點兒夫權味道監視她。他想清這個新朋友是不是能有持久成功的機會,他會不會和許多別的人一樣只是一名單純的過客,或者會成為圈子裡的一位成員。

因此他待著不走,而瑪里奧也很快就理解到誰也不能把他請走。他對此死心,於是決定如果可能,就同樣拉攏他,希望能得到好,至少是中立,這總比虎視眈眈強。他下功夫裝成開心的神氣,逗趣,不一點追求的姿態。

她高興地想:“他不傻,喜劇演得真妙。”而德·帕拉東先生想:“這是個討人喜歡的男子漢,她對他不會像對別的傻瓜那樣,把頭轉開去。”到瑪里奧認為到了該走的時候時,他就向這兩位喜歡上了他的人告辭。

可是他帶著滿心苦惱走出了這家房子,他已經到了落到她的掌握之中的痛苦,覺得自己在徒然叩打這扇心扉,簡直像個囚徒用赤手空拳拍打一扉鐵門。

他毫不懷疑自己已經陷進去也不再想解脫自己。既然逃不脫這個命運,他就決心讓自己老謀深算,百折不回,深藏不;用技巧、用投其所好、用她喜歡的諛辭和他自甘提供的服侍來征服她。

他的信中了她的意。他該再寫,他就大量地寫。幾乎每天晚上回到家裡,在心中為白天的紛紜萬事而動時,就細想那些使她高興或者讓她動得想入非非的情景,於是他坐到桌燈下一邊想著她,一邊得自己熱情亢進。在許多懶人心裡由於懶怠而死去了的詩芽,在這種熱情的驅使下萌發壯大。為了表達那些事,尤其那件事,也就是他的愛情,他據每天願望的更新,信的格式也不斷花樣變化,他使自己的真情為這種愛情文學上的需要而燒得更熾。他整天搜腸刮肚,為她從極端奮的腦海裡找到像火星一樣迸發出來,無法拒抗的詞句。他就是這樣在吹煽自己的心火,終於將它煽成了火災,因為真情如熾的情書往往對寫信的人比收信的人更危險。

由於讓自己沉浸在沸騰的心態中,用文字奮自己的血,使自己的情縈迴在同一的思想上,他漸漸失了自己對這個女人的現實觀念,他不再用一開始的看法去判別她。現在,他看到的是透過華麗詞藻寫在抒情詩裡的她;於是,他每晚給她寫的信在他心裡都成了真實。這種復一的理想化工作,把她在他心裡變得幾乎就跟幻境中的一個樣。而且在德·比爾娜夫人對他表示的無庸置疑的情下,舊他的抵制意識也崩潰了。雖然這時他們相互間什麼也不曾說,但她明顯地對他比任何人都更為喜愛,而且也公然示之於人。因此,他抱著一種類似痴情的念頭,以為她也許最終會愛上他。

她實際上也抱著一種天真而複雜的快活心情來接受這些信的蠱惑。從不曾有人用這種方式向她歌頌求愛過。從不曾有人想到過這種叫人銷魂的念頭。她每天醒來後,貼身女僕用一個小銀盤將信端到她的頭,獻上藏在一個封套裡的情早餐。而最可貴的,是他從不曾說起,彷彿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她的客廳中,他仍然是朋友們中最為冷淡的一位,他從沒有暗示過他在秘密之中灑向她愛情之雨。

她過去無疑也曾接到過這類情書,但是風格不同,不像這樣含蓄,而是更人,像是促降書。有一段時期,拉馬特在他三個月的危機中,曾以熱戀中的小說家身分給她奉獻上了一束行文華麗的信札。她將這些細膩動人、致女人的詩體書簡收在她書桌的一個專門屜裡。那是些來自一位動了真情的作家的信,他一直用他的筆向她表達愛慕之心,直到他喪失了成功希望的時候為止。

瑪里奧的信是完全另一種類型,它們出自凝集了的強烈慾望,雖然極確表達,但極具真摯、毫無保留的傾倒和矢志不移的忠誠。因此她接到它們、拆開它們、和體味它們時的愉快勝過了任何文體曾給過她的享受。

她很中意這個男人的友誼。她越加頻繁地邀他相見,而他就越對這種關係保持秘密,在和她談話的時候,像是不知道自己曾用過一迭迭紙向她訴說愛慕。她更認定這種局勢的新穎,值得一書;而且從這個深深愛她的人在她身旁時所到的深刻快裡,她發現有一種類似同的積極因素,使得他用一種特殊的方式來評價她。

迄今為止,縱然她以她的風情自傲,但是她仍然能到,那些對她傾倒的人心裡,仍有些不相干的牽掛。她不是他們的唯一主宰。她還發現他們有些重大的心事是和她毫無關係的。和馬西瓦一起時她嫉妒音樂,和拉馬特一起時她嫉妒文學,總是有些東西使她對自己的半吊子理解不滿意,也不滿意自己無力樣樣都鑽到這些野心的人、名人或者藝術家的心中。這些人將他的職業當作‮婦情‬,誰也無法讓他們分開。頭一回,她碰到一個能將她看作一切的人。至少他是這樣對她發誓的。毫無疑義,只有胖子弗萊斯耐也能愛到這樣,可是那只是個胖子。她到從沒有別的人曾被她控制到這步田地;因而她私衷裡對這個讓她贏得全盤勝利的單身漢恩,採取了偏愛的方式。她現在需要他,需要他在身旁、需要他的注視、他的奴役服務,他的俯首貼耳的愛情。如果說,他不能像其他人那樣完全滿足她的虛榮心。那麼,他就在主宰風情女人靈的至高要求的領域裡,在她們的傲岸和統治本能、女深沉不的兇殘本能的領域裡作出了最大的合。

像佔領一個國家一樣,她用一長串益頻繁的零星侵佔,漸漸地獨佔了他的生活。她組織聚會、看戲、進餐等活動為的就是讓他能呆在身邊;她用征服者的姿態,一副得意之將他帶在後面,一刻不讓他離身,或者更恰當地說,離不開他提供的奴役服務。

他跟著她,對能得到這種疼愛到幸福,對受到她青睞軟語和任何一點興之所至的親熱受寵若驚。他神魂顛倒,情如焚,整個兒生活在情與的亢奮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