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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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院外白天從這頓飯的第二天開始,劉川就跟著小康到城外的小煤窯挨戶收租去了。一大早,小康帶著十多個人嚴重超載地擠在一輛破舊的旅行車上,到小院門口來接劉川。劉川剛剛上車,單鵑也衝出院門擠上了車子。
小康問:“你去幹什麼?”單鵑答:“你們幹什麼我幹什麼。”小康:“我們出城找窯主收租去,你幹什麼去?”單鵑:“我跟你們出城玩玩兒去。”小康笑笑:“玩玩?好,我帶你玩兒去!開車吧。”小康拉著單鵑坐在自己身邊,單鵑回頭用目光關照劉川,劉川已經低頭坐到後面,擠在那幫打手中間去了。
城外小煤窯白天劉川這下算明白收租是怎麼回事了,收租就是到處砸窯打架,找到窯主後小康一般不多說話,手下打手的氣焰已經足夠囂張,上來先問:“今天幾號了?欠那麼多錢是打算拿命還啊!”窯主一般都是點頭哈,訴說難處,頭兩個窯的租金收得還算順利,窯主囉嗦一陣就把現錢了。到第三個窯時窯主不在,只有幾個挖煤的短工,個個臉上黑得只剩下兩個眼睛窟窿。窯主不在收不上錢,小康們除了撂下兩句狠話,也別無他法。
小康他們挨個收錢,劉川就在一邊跟著,既不嘴,也不幫腔。和窯主真正的衝突是在第四個窯口,小康和窯主吵了兩句便下令動手,他的手下一哄而上一通暴打,連上來勸阻求饒的幾個短工也沒放過。除了劉川單鵑之外每個人都上手了,劉川從旁觀察單鵑,發現她對這種暴力場面已經司空見慣,而且視無睹。
第一天他們又轉了幾個窯口,收了幾戶租金,打了兩個窯主,還有兩個窯主沒有找到,只能留待以後再說。
那天在砸最後一個煤窯時劉川不再旁觀,自己回到破面包車上坐著去了。單鵑跟過來問:“怎麼躲這兒來了,怕磚頭飛過來拍著你?”劉川:“沒有,我對看打架又沒興趣,我又不像你。”單鵑:“我怎麼啦。”劉川:“你一個女孩子,我看你好像對這種打架鬥毆的暴力場面特有興趣,也不知道害怕,你覺得他們打得頭破血好看嗎?”單鵑略反應了片刻,說:“你一個男的,怎麼那麼膽小怕事啊。你這人什麼都好,就是沒點男子漢的膽量,沒點氣魄。要不說你是屬羊的呢,除了哞哞叫沒啥用處。”劉川:“你屬什麼的?”單鵑:“我屬馬!”劉川:“你什麼星座啊?噢,你是天蠍座。”單鵑從劉川的臉上似乎看出什麼潛臺詞,追問:“天蠍座怎麼啦,你上次說天蠍座怎麼來著?”劉川:“天蠍座同時受冥王星和火星兩個星體的主宰,所以總是受幻想支配,最容易和黑暗、危險、暴力,還有慾結合在一起。”單鵑:“那你是什麼星座?”劉川:“我是手座。”單鵑:“手座什麼樣?”劉川:“手座就是下身是馬,上身是人,搭著弓箭那個。”單鵑:“什麼?”劉川:“往天上。”停了一下,又說“就是天蠍的。”單鵑:“我?我看你這個,你誰也不敢。”劉川:“我什麼個?”單鵑:“三腳踹不出個來。”劉川:“手座的人,我告訴你,表面上都很溫和,其實子最暴了,手座都有暴力傾向的。”單鵑:“暴?我就喜歡暴的,你暴一個給我看看。”劉川:“我告訴你,和天蠍座最不相配的就是手座,所以你最好躲我遠點。”單鵑饒有興味:“為什麼不配?”劉川說:“我不是說了嗎,手是專門天蠍的。”單鵑心甘情願地說:“沒事,你吧,我讓你。你把我下來,我掉在地上砸死你,反正咱們同歸於盡!”劉川說:“所以人家都說天蠍有一個大病,就是太執著,一筋。”單鵑說:“是嗎?就不怪我了,這說明我天生就這麼一筋,你就等著瞧吧!”窯口那邊,架還沒有打完,單鵑跳下車子向那幫毆鬥的人群跑去。
小飯館傍晚回來的路上小康請大夥兒在小飯館裡用餐,飯間他看著劉川低頭吃飯的樣子,挑釁地問道:“哎,香嗎?”劉川抬頭,看到小康是在問他,小心地應了聲:“還行吧。”小康用北京腔學著電視廣告裡的臺詞:“你是吃嗎嗎香!”大家都笑了,劉川沒答話,單鵑倒接了句:“你請客,人家吃得香還不好嗎。”她問其他人:“你們吃得香嗎?”大家都應景地說:“香!香!”小康冷冷地說:“人家吃得香是人家幹活兒累的,他今天干什麼來了,逛景來了?”單鵑說:“你們打打殺殺的人家又不會。”小康說:“吃飯會。”單鵑說:“吃飯也得慢慢學啊,你一生下來就會吃飯?”小康說:“我們家狗就沒學過,天生就會吃!”單鵑說:“狗是狗人是人,我到現在還不會吃飯呢!”小康說:“你一輩子不會吃飯都沒事,我餵你。他不會吃可就得餓死了,誰喂他呀?”單鵑說:“我喂!”小康說:“你喂他?連你都是我喂的。”單鵑說:“不願意餵你就別喂。”小康和單鵑急一句慢一句地鬥嘴,小康的手下悄悄看著他們,也悄悄地瞟瞟劉川,沒人勸架,沒人嘴。
劉川低頭吃著自己碗裡的米飯,死活沒有一點聲音。
雜貨店晚上劉川過來買花菊牌香菸,在店後的小屋裡和景科長接了頭。
景科長:“你現在是不是特恨小康?”劉川:“不恨,恨他什麼,我都懶得理他。”景科長:“真不恨假不恨?你不至於這麼沒脾氣吧,小康這麼損你貶你,你真無所謂?”劉川:“我恨他有什麼用,我恨他還不如恨你呢!”景科長一愣:“恨我?恨我?”他伸手摸劉川額頭“發燒了吧你。”劉川一擺頭躲開景科長:“要不是你們平白無故地把我攪到這件事裡,我犯得著坐在那種要多髒有多髒的小飯館裡,和那幫地痞氓吃一鍋糙飯嗎!還得讓他們想怎麼挖苦我就怎麼挖苦我。”景科長只有哄著劉川:“行,行,你恨我,我理解,我讓你恨,等這事完了,你揍我一頓,好不好?哎,你不管真恨我假恨我,可現在你必須聽我的。這一段無論小康或者他手下的人怎麼貶你損你,你都得忍著,千萬別真跟他們急眼。跟這種牛二式的潑皮急眼就得準備好跟他拼命,這會影響你的安全,影響你完成好這個任務,你不管怎麼恨我,但咱們這個任務還得善始善終。”劉川:“我跟他們急什麼眼呀,跟他們拼命萬一打個頭破血破了相,我女朋友再不要我了,你們又不負責。”景科長:“你女朋友要是真愛你,你成什麼樣她都會愛你的。她不會就看上你這張臉了吧。”劉川低頭,顧自叨咕了一句:“看上我的臉,總比看上我的錢好多了。”景科長:“你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你就能回去和你女朋友接著談情說愛去了。這案子也不可能拖得太久,就是你拖得起,我們也拖不起了。我們小王老婆生孩子之前出來的,現在他小孩都兩個月了他還沒見過面呢。哎,這個案子要真破了,你們天河監獄肯定得給你公開平反恢復名譽,說不定還得給你記功授獎呢。你說是不是?”劉川沒打采地:“嗐,這倒無所謂了。反正我一回去就退役了,要不要那張紙無所謂。”秦水城外白天那一陣劉川天天隨小康出去收租收費,看他們欺行霸市砸窯打人,跟著他們晃著膀子招搖過市…
小餐廳白天有時,劉川也和他們一起,讓欠錢的窯主請客,在飯館裡大吃一頓。請客的窯主端著酒杯挨個敬酒:“來來來,乾了這杯,我這小窯全靠各位罩著。主要是今年煤出得不好,賣不出好價,要不然我請大家上花旗大酒樓好好吃一頓去。”一個名叫小蟲的打手說:“花旗大酒樓,你他媽說三遍了。”窯主:“明年我要賺了錢,不去花旗咱是地上爬的,行不?”小蟲:“行,我等著,我這一年不吃飯了,我等!”窯主走到劉川跟前敬酒:“來乾一杯,這位兄弟面生,新跟範老闆乾的吧?”劉川面無表情,喝了酒,又坐下吃飯。
小康冷冷地看著劉川,看著單鵑往劉川碗裡夾菜。
另一處小煤窯白天小康的人馬在這裡砸窯打人,劉川在一邊坐壁上觀,冷冷看著,不發一言。
某遊戲機房白天小康和打手們在這裡玩兒遊戲喝飲料。小康和劉川一起玩兒“拳擊”劉川玩兒得比小康好,他縱的拳擊手總是一次一次地打倒小康的拳擊手。單鵑興高采烈地為劉川喝彩。小康拼命反擊,臉猙獰。
某村口白天小康的人被一群窯工截住,雙方几句不合,群毆起來。連單鵑都衝上去動了手,只有劉川躲在一邊。
麵包車上晚上小康等人戰罷回城。有好幾個打手掛了彩,頭破血。
打手們七嘴八舌議論著:“我數了,他們有十六個人,咱們才十個人,十個打十六個,要是咱們也十六個,今天非把他們都治出來不可。”小康故意冷冷地問:“咱們哪有十個人?”小蟲說:“不算單鵑。”小康仍然故意疑問:“那也沒有十個吧?”打手前後左右地數著車裡的人:“一個兩個三個…”數到劉川,小康說:“噢,他也算一個人。”打手:“啊,對,劉川不能算,算也只能算個殘廢。”大家鬨笑起來,單鵑面難堪。劉川無動於衷。
小蟲家晚上車子開到小蟲家把受傷的小蟲送進家門。單鵑把小康拉到一邊,說:“你別讓他們挖苦劉川了,劉川那麼老實幹嗎老欺負人家。”小康:“我們拋頭顱灑熱血的,他幹什麼了?你看他那個熊樣,也他媽算個男人。還不能說他兩句?”小院晚上面包車送單鵑、劉川回到小院。一進院單鵑就對劉川說:“劉川,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你這樣也太窩囊了吧。不是小康說你,連他那幫蝦兵蟹將也都這麼沒大沒小地損你,你就不覺得難受啊?”劉川:“那幫人,沒文化,我理他們幹什麼。”單鵑:“我知道你有文化,有文化你就更應該要面子,你不為自己掙個面子,你也為為我吧,我替你說了那麼多好話,你也做一把給他們看看。小康說你是孬種,你就做回好漢給他看看,你橫一回我的面上也好看一點啊。”劉川看她,問:“你讓我怎麼橫啊?”單鵑說:“他們動手的時候,你也上去幫他們一把。”劉川說:“你讓我打人?我媽又沒教過。”單鵑說:“喲,媽媽的小寶寶,你剛才拉完屎你媽給你擦乾淨了嗎?劉川你別跟我裝正經了!你沒膽就說沒膽,找那麼多理由幹什麼!”劉川說:“對,我沒膽,行了吧。”單鵑第一次被劉川這麼頂撞,顯然委屈透了,狠狠地說了句:“沒膽滾!沒膽別在我面前裝酷!”劉川沒滾,單鵑自己倒轉身跑進了大屋。劉川望著她的背影,顧自叨咕了一句:“誰他媽裝酷啦。”然後向自己的小屋走去。
小院白天劉川正幫單成功做飯,剛剛起的單鵑走到院中,劉川看她一眼,她也看劉川一眼,劉川想說句什麼,單鵑一扭臉又進了屋子。
小康的麵包車開到小院門口,小康下車進了院子,正在做飯的單成功首先直起和小康打招呼:“喲,小康來啦,吃飯了嗎?在這兒一起吃?”小康:“不吃了,單鵑在嗎?”單鵑走了出來,小康說:“單鵑,我們今天去隆城,你去不去?”單鵑:“隆城?太遠了,不去。”單成功:“隆城離這兒得有七八十公里吧,去隆城玩兒啊?”小康:“不是,隆城有個酒樓我們以前給他們做過裝修,有兩萬多塊尾款到現在沒付呢,不去不行了。哎,單鵑,你跟我們去逛逛隆城小商品城吧,聽說隆城的小商品城又來了好多新款的女裝,一件華倫天奴的短袖衫才二十塊錢一件。”單鵑哼了一聲:“肯定是假的。”小康說:“假的也值啊。去不去,這次要是把錢要回來,我給你多買幾件,去不去?”單鵑有點動心:“你們有車?”小康:“就在門口停著呢。”單鵑說:“好,那我換件衣服。”單鵑又跑回屋裡,小康和單成功打了個招呼,回到了門外的車上,等著單鵑。單鵑換衣服時她母親問她去哪兒,聽說是去逛隆城小商品城,就讓女兒給她帶盒撲克牌回來。
單鵑出了屋子,叫劉川:“劉川,咱們一起去。”劉川沒興趣地說:“我做飯呢。”單鵑說:“快點快點,做什麼飯呀。”單成功也說:“你去吧,隆城好玩兒的。一個小商品城、一個ok夜總會,方圓百里沒有不知道的。”劉川猶豫了一下,放下了手中正在摘的芹菜,站了起來。
麵包車上白天單鵑拉了劉川,上了小康開來的車子。那輛破舊的麵包車上,已經坐滿了準備打架的嘍囉,只有小康身邊的座位,還為單鵑虛席以待。可單鵑一上車就讓後排的兩個嘍囉擠到小康的座位上,自己則拉著劉川並排坐在了後面。小康沒想到單鵑會拉著劉川同行,單鵑當眾拉著劉川坐在一起,讓小康惱羞成怒,但一時又不知該不該發作。車子開動起來以後小康竟沒說出一句話來,也許他是個要面子的人,不肯出師未捷就為個座位的事與單鵑紅臉。
路上白天麵包車在秦水至隆城的公路上疾馳,小康一臉怒氣地聽著單鵑在後座上和劉川聊著隆城。
單鵑:“隆城其實還不如秦水大呢,它就是靠那個小商品城和那個ok夜總會出的名。他們說小商品城裡什麼世界名牌都有。”劉川:“ok夜總會,是叫ok夜總會嗎,它怎麼那麼出名?”單鵑:“大呀,小康帶我去過一次,好幾層樓呢,有好幾十間包房呢,每天晚上都有演出,生意可火呢。”劉川:“演出好?”單鵑:“不是,是坐檯的小姐多。現在你們男人,到那種地方不就是拈花惹草去嗎,演出再好,你們也沒心情看。我還不知道你們!”單鵑挑釁地看著劉川,等著他反駁,但劉川話不多言,只是不置是否地說了聲:“噢。”破面包車在公路上搖搖晃晃,向隆城方向開去。
北京四環路白天龐建東和一群幹警乘坐一輛麵包車去局裡聽報告,他的視線從車窗外的街邊劃過,看到街邊一堆人圍在一臺攝像機和幾個燈光架四周,那樣子像是一個劇組。
車上有人議論:“哎,你們看,拍電視劇的吧?”龐建東的目光連,直到車子轉彎,他低頭想了一下,掏出手機,在電話簿裡找出季文竹的名字,然後撥了過去。
隆城某酒樓白天小康那幫打手在這家酒樓的廳堂裡散開一站,老闆就立刻面如土地上來涉。這時小康的手機響了,他接起電話:“喂,對,怎麼著…我在隆城呢。”北京四環路面包車上白天龐建東的電話裡傳出聲音:“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龐建東失落地合上了手機。
隆城某酒樓白天小康也合上了手機,走向酒樓老闆,同時問自己的手下:“怎麼樣,不?”手下:“了,讓人到外面取錢去了。”酒樓老闆上來遞煙,但小康臉上依然難見笑容。
隆城小商品城白天要完賬後,小康板著臉帶單鵑去了隆城的小商品城。小商品城是這一帶有名的假貨集散地,各種國際頂尖品牌果然無所不有,外表足以亂真,而且便宜得讓劉川大開眼界。
劉川摸著架子上的一件西裝,驚訝地問售貨員:“喬治阿瑪尼,就要一百五?”售貨員以為他嫌貴,說:“你要真要可以談,其實一百五真不算貴,你看這面料…不行你出個價。”劉川:“這在北京賣一萬五!”小康帶著單鵑購物,雖說心裡依然鬱悶,但並未食言,還是給單鵑買了不少好看的衣服,雖然總共也就六七百塊錢的東西,但幾個嘍囉幫忙拎著大包小包,讓單鵑覺得滿載而歸,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