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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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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邊逛邊買,路過一個攤位,單鵑又跟小康要錢,說要給她媽買一副撲克。小康掏錢給了單鵑,又故意當著單鵑的面羞辱劉川:“哎,單鵑對你不錯,你怎麼不給她買點東西?”劉川厚著臉皮說:“我哪有錢。”小康輕蔑地吹了一下菸灰:“噢。”北京某花卉市場傍晚龐建東在這裡挑細選,買下了一盆長勢正旺的文竹。他走進市場的衛生間,洗完手後,端起那盆文竹對鏡自顧,審視著自己的姿勢表情。

隆城某小飯館晚上晚飯時,單鵑就在飯館的衛生間裡對著鏡子換上了一件新買的衣服,這衣服把她的脖子和肩部暴得極為

單鵑回到餐桌的時候,打手們都用調侃的語氣恭維單鵑的美麗,單鵑興高采烈地與他們互相貶損一通,就命令式地讓小康快吃。

小康問:“急什麼,菜還沒上齊呢。”單鵑說:“你不是說帶我們去ok夜總會看演出嗎,剛才還說呢現在又忘啦?”小康:“誰忘了,咱們待會兒就去!現在去演出還沒開始呢。”北京酒仙橋季文竹家晚上龐建東坐在季文竹家樓下的陰影裡,等著季文竹從外面回來,他一著香菸,腳下已經扔了一堆或長或短的菸頭。

隆城ok夜總會晚上ok夜總會生意興隆,小康他們進去想要一個包房但包房都已訂滿,他們八九個人就在散座觀看演出。單鵑看演出只是借乎其名,她真正的興趣顯然只在與劉川膩在一起喝酒聊天。她興致地對劉川說了她從小到大遇到的每一件難忘的事情。但劉川的表情顯然沒打采。

單鵑:“…我從來沒想到我爸也會被人打成這樣,臉上都是血,我爸一回來我媽嚇哭了,但我沒哭,後來聽我爸說,他是因為想把他們餐廳裡的烤鴨偷回給我吃,我才哭了。我不恨我爸偷公家的東西,因為我爸也是為了我,所以我心裡特別心疼我爸。”劉川淡淡地:“這事你說過了。”單鵑一怔說:“說過了嗎?那我再給你說一個。我小時候特別不愛上學,我老逃學,老師一告訴我爸我媽,我爸就罵我,我媽還打我。”劉川:“你爸不打?”單鵑:“我爸不打,我媽打。我小時候,我媽老打我。我告訴你,我這大腦就是因為我媽老打我開發出來的。”劉川:“捱打也能開發大腦?”單鵑:“當然了,那時候我為了逃學而又不捱打,想了很多辦法呢,我還偷吃過洗衣粉裝病呢。”劉川:“吃洗衣粉?吃了拉稀吧。”單鵑:“我原來以為吃洗衣粉肯定得拉稀,可沒想到沒拉稀倒發起燒來了。我燒了一天一夜才退,把我爸我媽急壞了。”劉川:“吃洗衣粉能發燒?”單鵑:“對呀,靈著呢,一吃就燒。後來我就老吃,只要我不想上學了,我就吃。我爸我媽那一陣因為我老發燒到處求醫問藥的,本來我們家就沒錢,再一帶我看病就更窮了。”劉川:“那你還吃。”單鵑:“那我不管,只要能不去上學,我就吃,自己開心就好。而且我總髮燒,嚇得我媽再也不敢打我了。”劉川:“一舉兩得?”單鵑:“沒錯。”劉川:“這麼吃很危險吧,你不怕把腸子洗壞了?”單鵑:“管他呢,我這人就這樣,只要我痛快了,冒多大危險我都無所謂。”劉川直犯愣,無話可說。

小康剛給單鵑買完衣服,單鵑就當著他的面在鄰座和劉川聊得如此親熱,小康氣得臉發青。其他打手看看單鵑、劉川,又看看小康的臉,誰也不敢多說什麼。小康報復的辦法就是當著單鵑的面,張張揚揚地讓打手給他要了個坐檯小姐又摟又啃,還大聲問那個小姐:“多大了?”小姐答:“十九。”小康大聲說:“十九,好,這女孩一過二十,就沒法看了,一過二十還想套上男人,除了發騷就沒別的招了。這事我懂!”他喊手下人“小蟲,先給小姐三百塊錢小費,待會兒讓我高興的話還給啊!”小康的高腔大嗓和小姐的嬌嗲笑聲此起彼伏。小康斜眼看單鵑,越看心裡越是撮火,因為單鵑對他這邊的動靜幾乎不屑一顧。不但不屑一顧,而且用和他同樣張揚的姿態和劉川碰杯、喝酒、說笑,她在一張窄窄的包廂座裡擠著劉川坐,擠得劉川不得鑽出來說要上廁所。

劉川上了廁所,對著廁所的鏡子直氣,心裡煩躁,又無處排遣。他解了手,磨磨蹭蹭地走出了廁所。

在他離開大廳的這段時間裡,單鵑的身邊又坐上了另外一個男人。這人不是小康,而是一個誰也不認識的胖子。

胖子擠著單鵑坐下,說:“小姐,一個人嗎,要不要我請你喝一杯酒?”單鵑半笑著看他一眼,滿不在乎地說:“行啊。”胖子:“你喝什麼酒?”單鵑:“什麼酒貴呀?”胖子喊服務生過來,醉醺醺地命令:“把你們最貴的酒拿來,路易十三,有嗎?”服務生諾諾連聲地走了。小康朝單鵑這邊看看,發現劉川不見了,纏住單鵑的換上了一個胖子。小康馬上甩開了自己身邊的小姐,朝單鵑這邊關注。

從那個胖子的派頭上,單鵑能看出他顯然是ok夜總會的常客,也許因為單鵑那件肩的新衣,胖子也顯然把她當成了一個新來的坐檯小姐。

小康當然也不知胖子的來頭,也沒能看出周圍那幫只喝酒不泡妞的漢子,都是胖子帶來的打手。當他看到那半醉的胖子對單鵑動手動腳的時候便衝了上去,與此同時,單鵑給了那胖子一記很響的耳光,等劉川在廁所裡耗夠時間出來時,局面已經壞得不可收拾。他看到小康正被三四個漢子打倒在地,小康帶來的嘍囉們也和胖子的打手用酒瓶和椅子打成一片。單鵑尖叫著衝過去要拉小康,也被不分輕重地拳腳相加。小康是自己爬起來的,嘴巴上沾著血,那鮮血的腥味撥了他的殺氣,他亮出了刀子。

那是一把半尺長的小刀,刀把又短又,把握有力。劉川看不清小康是不是捅人了,他只看到對方至少三四條漢子,不知從哪兒綽出了幾個大片刀,一時間刀光閃亮,上下翻舞,不知是砍在了人身上還是砍在了桌面上,砰砰亂響。大片刀立即將戰鬥的雙方分出了優劣,連小康在內,范家的人個個四散而逃。劉川是在這個時候衝上去的,他衝上去的最初動機原本只是想拉走單鵑,卻被對方誤認為是一種拼死的反撲,幾個大片刀立刻集中目標,一起向他砍來。劉川手無寸鐵,只能推桌子掄椅子拼命抵擋。劉川看到,地上至少已經有兩個人躺在血泊裡了,飛濺的血汙讓每個人都殺紅了眼睛。

在這個說不上是漫長還是短暫的混戰之後,劉川已經拉著單鵑衝開了一條血路。劉川自己的身上也沾了血跡,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劉川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拉著單鵑衝出這家夜總會,衝到大街上的。

隆城街頭夜劉川帶著單鵑在隆城寂靜的街頭‮夜午‬狂奔,他們跑得筋疲力盡,確信身後無人追殺,才停下來彎著大口氣。

劉川:“小康,小康呢,要不要找他?”單鵑著擺手:“到,到哪兒找?”劉川:“咱們的車…還停在ok夜總會的門口…門口呢,要不要去…去開?”單鵑:“還去ok夜總會…你,你不要命啦。”劉川:“幾點了?一點了還有回秦水的車嗎?”單鵑:“肯定沒了,今天肯定回不去了。”劉川:“那咱們現在到哪兒去,你身上還有錢嗎?”單鵑和劉川跑進一個門,單鵑翻翻自己身上,還有四十多塊現金。

北京酒仙橋季文竹家外夜一輛出租車停在季文竹家樓下,季文竹從車上下來,走進樓門。

樓門對面,龐建東熄滅了手上的香菸。

旅館夜單鵑、劉川來到一家旅館。在服務櫃檯問價,服務員告訴他們一個單間要二十塊房費。

單鵑說:“我們要一間。”劉川說:“要兩間。”單鵑瞪眼:“你錢多得花不了啦?”劉川說:“你不是還有四十多嗎,開兩間夠了。”單鵑說:“你裝什麼傻呀,都花完了咱們明天怎麼回家!”劉川沒聲了。

單鵑在進房之前用服務檯的電話試著撥了小康的手機,想看看小康是安全無恙還是非死即傷。電話裡很快傳來的聲音,讓單鵑大大地鬆了口氣。

單鵑:“小康,你沒事呀…我沒事,我和劉川都沒事,我們在前進旅社呢,離ok夜會總不算太遠,你沒受傷吧?什麼…廢話,你死了我高什麼興呀!”單鵑不知因為小康的什麼話生氣了,砰的一聲掛了電話。

單鵑和劉川進了客房,那房子既小又破。單鵑不管不顧地往上一倒,對站在前的劉川說:“坐下歇歇吧,還站著幹什麼。”停了一下,又說“哎,你還真沒說錯,手座真是表面溫和,其實又野又暴。”劉川在邊的一張破椅子上坐下,問:“誰呀,你是說我嗎?”單鵑:“說的就是你。哎,你是不是以前練過?你打架還有一套的嘛,真看不出來。”劉川:“看不出什麼來?”單鵑:“看不出你這人隱藏得這麼深,你這人,其實心狠手辣的。誰要是惹了你,我估計你下手比誰都狠。”劉川不置是否,疲乏地沉默。

季文竹家夜季文竹回到家後正待洗漱更衣,忽聞有人敲門,她匆匆復又穿好衣服,從貓眼裡看了看門外,然後拉開了房門。

門外,站著一臉忠誠的龐建東,他的雙手捧著一盆翠綠的文竹。隆城小旅館夜小康大步走進旅館大門,還隨身帶兩個沒有走散的嘍囉。他讓服務員帶著來到單鵑的房間,叫開門後走了進去。

小康進屋後疑心地看看劉川又看看單鵑,兩人衣著整齊,不像有什麼不軌之事發生。他讓那兩個嘍囉留下來與劉川擠在這裡,自己則拉著單鵑要走。

單鵑甩開他,問:“你要幹什麼,你有話就說!”小康:“找個星級飯店去住,這破地方你還捨不得走啊?”單鵑:“我不去,這麼晚了我該睡覺了,你要去你去。”小康沒想到單鵑真的不肯跟他去住飯店,頓了一下,又上來拉單鵑:“走吧走吧,隆城有個三星級的飯店高級的,走吧,別跟我賭氣了,好不好?”單鵑又甩開小康:“我不去,別拉我。”小康:“你去不去!”單鵑堅決不去,小康問幾遍都不改口。不知是因為單鵑這一整天的表現還是晚上的那場死裡逃生的廝殺,小康突然惡膽旁生,上去擰了單鵑的胳膊拽著就走。單鵑又喊又叫又踢又打。一直坐在上沉默不語的劉川這才上來把小康拉開。

劉川說:“你欺負女的幹什麼,她不願意跟你去你非勉強她幹什麼?”小康二話沒說,照著劉川臉上就是一拳,劉川一股坐在地上,自己的牙咬了自己的嘴,擦一下滿手帶血。誰都以為他被打老實了,沒想到他在小康剛剛轉身悻悻要走的剎那,像個小豹子似的躥了起來,連單鵑都沒看清他用了什麼動作,一手抄了小康的褲襠,一手抓了他的一條胳膊,單鵑眼睛還沒來得及眨一下,小康壯碩的身體就仰面朝天摔了出去。

單鵑和小康的兩個弟兄都看傻了,正如單鵑剛才驚訝的一樣,劉川打架的動作、速度,都像是在哪裡練過似的,簡潔、實用,那種麻利和果斷,言辭難以形容。

小康被摔蒙了,躺在地上緩了半天,直到兩個嘍囉醒過夢來上去扶他,他才爬了起來。和剛才在ok夜總會一樣,小康從地上起來的第一個動作就是拔刀,劉川看見那隻短柄匕首後下意識地退了一步,著刀衝上去的則是面通紅的單鵑。

單鵑對小康喊道:“小康!你今天殺紅眼了吧!你要殺殺我!我讓你殺!”小康用刀指著單鵑,咬牙切齒:“單鵑,我知道你他媽就喜歡這種沒用的小白臉,好,你有本事你就跟他,我看他能給你什麼,你有本事就別後悔別來找我!”單鵑沒有回答,她瞪眼看著小康帶著他的人悻悻而去。她不管聞聲趕來的旅館服務員如何探頭探腦想往屋裡窺視,砰的一聲在小康身後摔上房門,然後,她轉過身子,緊緊地抱住了滿嘴是血的劉川。

單鵑情地親吻著劉川,劉川卻一味躲閃,單鵑想解劉川衣服,劉川掙脫開一股坐在椅子上。單鵑再次要抱劉川,劉川架住她的雙臂,把她硬給架到邊坐下。

劉川:“別鬧了,你不是困了嗎,睡覺吧,別鬧了。”單鵑哭了。這是劉川第一次看到單鵑那雙略帶凶相的眼睛,下女孩委屈的淚水。

劉川看著她,沒勸,沒哄。

單鵑泣了一會兒,說:“你告訴我,為什麼你對我這樣?”劉川:“我沒對你怎麼樣啊。”單鵑:“我一定要知道為什麼,我一定要知道你為什麼這麼討厭我。”劉川低頭,沉默,沉默之後他的目光不再躲閃。他抬起頭來,平靜地看定單鵑,看著她淚眼朦朧。他等著她平靜,或者,等著她爆發。

單鵑終於爆發了,歇斯底里地哭喊了一聲:“為什麼!”旅館的服務員又來了,在外面敲門。劉川和單鵑對敲門聲全都充耳不聞,服務員只好站在門外無奈地警告:“你們不要吵好不好?大家都睡了,再吵你們出去吵!”服務員走了,屋裡屋外,瞬間安靜下來,靜得有點虛幻。

劉川聽到自己的聲音,若遠若近,也像是虛幻中的一道冥冥之音:“單鵑,原諒我,我是一個同戀,我對女人,一點興趣沒有。”屋裡的虛幻又持續了漫長的幾秒,終於被一聲真切的哭聲打破。單鵑撲在被子上痛哭起來,劉川聽不出那哭聲究竟代表震驚還是代表失望,還是僅僅表達出一種無處發散的憤怒。

“滾!”單鵑終於喊出來了:“別跟我在一個屋裡待著,你給我滾出去!”旅館門廳夜劉川在旅館門廳的長椅上坐了一夜,一夜無眠。

在門廳值夜班的一個女服務員始終好奇地看他,知道他是和房間裡的那個女孩吵了嘴被女孩轟出來的,因而臉含竊笑,並不多問。

那一夜漫長極了,劉川滿腦子都是季文竹和的音容笑貌,都是他和季文竹與共度美好時光的畫面。

天剛放亮的時候,他去敲了單鵑的房門,房門打開了,劉川站在門口,沒有進去。

隆城街頭白天半小時後兩人一起走出了這家旅館。

清晨的冷意讓劉川覺到飢餓,在前往長途汽車站的路上,他們看到一個剛剛開張的飯館。單鵑目不斜視地大步走過,劉川卻忍不住站了下來,向單鵑的背影問了一聲:“哎,你餓嗎?”單鵑沒有答話,甚至也沒有看他一眼,回身徑直走進飯館,掏錢買了一個火燒,往劉川懷裡一便繼續前行。

劉川跟在她的身後問道:“你不餓嗎?你要不要吃啊?”單鵑站住了,冷冷地反問:“吃什麼?”劉川拿著那隻半熱的火燒,愣著不知所答。

單鵑說了句:“待會兒買車票還不知道錢夠不夠呢。”然後轉身又走。

劉川追上她,把火燒遞過去:“那你吃吧,我不餓。”單鵑橫眉立目,吼道:“給你買了你就吃,我知道你不是個男人,不是也別跟老孃們兒似的來回嘮叨!”吼得劉川張口結舌。

單鵑在前面走,劉川在後面跟著,自己把火燒吃了。

長途汽車站白天單鵑不幸言中,她兜裡的錢真的不夠兩張返回秦水的車票,她手裡還有二十一塊,買火燒花了一塊,還剩二十。而一張車票就要十一元整。單鵑看劉川,她也知道劉川身無分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