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六十六章世事難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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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中最講淵源,樞密院軍司馬岑參,曾在歷任北庭都護、伊西節度、瀚海軍使封常清幕下,任過節度使判官。因此很早就搭上了他這條線。暗中往來不斷。因此對那位樞密大人,也不算陌生。
不過他很快可以從這些瑣務中解脫了,因為朝廷新任的翰海軍使段秀實,即將帶兵赴任,同來除了三千河湟團練之外,還有數千名傍戶和樞密院撥付的足夠半年需的糧餉,要知道自從內戍之後瀚海軍上下,已經好幾載沒有發過全餉了,全靠與岑參那頭關係,私下經營一些小規模以物易物的邊市,作為補貼。
直到這兩年,才情形有所好轉,因為。
自從可薩突厥來朝,打開北上回易之路後,瀚海軍由於地處節要,溝通東西,又有足夠支撐大量暴增人口的土地和水源,也自發成為一個上好的大型中轉之地,因為許多背上尋找財富和商機的商隊在進入咭嘎斯人的領地之前之前,會在這裡進行最後一次易和補給。
突然蜂擁而至的商團,和各種背景的代理人,將這裡很快變成一個喧鬧的市集,彷佛是一夜之間,各錢莊、邸店、行棧、館肆如雨後筍般冒了出來,甚至朝廷也在這裡設置了一個市蕃使。原本防禦質的軍城也變得狹窄起來,於是新規劃出來的外圍,雖然還只是用柵欄和壕溝圈出來的,卻被各種新建築劃定的地基所填的七七八八。
隨著新作物的引種和收穫,原本每年屯糧備邊緊繃繃的子,被大大緩解,那些本地留守的屯戶,光靠售賣自家田畦裡的瓜菜,或者從比較乾淨清冽的溫昆水下游取水來賣,也能賺一些外快…
長安定明坊鷹鴿裡,當然這個聽起來很特別的名字,和傳統情報、特務組織之類沒有一點關係,純粹是字面上的意義。
這也是一個有幸在戰後得到推倒重建的坊區,因此充斥了各種風格和門類的新型建築,圍繞著正中一個巨大的場市,這裡也是長安最大驛遞集散地,各種官營私辦的貨場、行腳局,充斥其中,圍繞著這些產業,又衍生出專門飼養、訓練、銷售傳譯鳥類為主的特市場,本來叫做定明裡,不過因為每天起落盤旋於空中,大量人工馴養的鳥類,讓這個地段成為長安的一大奇景,因此本名反而沒人叫了。
總驛署的建築裡,京兆府判官王伯倫,也正在大光其火。
“蠢貨,我讓你們內查,是查防諜,有無內外勾連,出賣本軍的利益…不是去查那些軍頭、僚屬勾搭寡婦,爭風吃醋這些狗倒灶的勾當,…大半個月才抓出個私下倒賣軍資的,都是幹什麼吃的…”
…
,作為刑部侍郎崔光遠的手下五虎之一,他也被稱為坐地虎,一度是那些地下世界中,小兒止啼一般的人物。
“做狗就要有狗的覺悟,我們是用來咬人的…死死地咬住一切可以懷疑的東西,不要怕誤會…一切都有我和崔大人扛著”
“清風明月和軍憲司,那是上頭自己抓的底,我們不敢比…但是另外整出來的那幾家,可都在看我們的笑話,不要連個江湖會黨湊合成立沒多久的新京聯都比不過,我們可是崔大人一手打造的老班底,年底的考績什麼,薛總司可是直接象上頭彙報的…”說道這裡,他聲音不免有些無法察覺的酸溜溜。
作為老京兆的同僚,有個漂亮的老婆和可愛的女兒就是不一樣,哪怕到了長安後,薛萍還是可以籍著這個由頭出入於那位府上。
不過其他人沒有這點淵源,就只好靠比誰更賣力和做事的手段,以獲得上頭的重視和資源的傾斜,不過這點想頭和私心,也就偶爾冒出來很快就被丟到一邊,畢竟作為他們總靠山的崔大人,雖然號稱上頭的心腹肱骨,但並不是排第一位的,有這麼個渠道,對這個背景鮮明的小團體,還是大有好處的。
現在本家的情治系統正在整頓,在這期間,誰的表現更出,誰做事更有手段,無疑能在整頓結束後,為自己的部門獲得更多的主導權和語話的分量。因此連崔大人也二話不說的,放下手中的勾當跑外差去了。
作為崔光遠得力部下的京兆五虎,花驚定在城管總長任上,被人陰死在長安變亂之前,李處崟很早就轉入軍中效力,李椿去外道主持對那些江湖勢力的清洗,嚴侁隨崔大人去了外州,只剩下王伯倫在城裡維持局面。
暫時教導他手上的,是數千名城管馬步隊,上萬名外圍和線人,以及掛鉤的江湖人士,必要的時候,還有一個正軍標配的巡城團,可以調動。不由他不生出些多餘的想念,大展拳腳作出點什麼東西來。
“小的這兒倒有一個不怎麼確定的線索…”手下中突然有人開口道。
“在西市裡廝混的孩兒們,有人在胡姬的酒肆裡討活時,偶然聽過一群沃祠裡出入的胡人,正在打聽軍中火器的情形…”王伯倫眼睛一亮…
吐蕃高原雅龍地三東岱之一彌羅川,赤盧水邊在河渠的彎道中設立的營帳,金銀鑲寶的器皿,盛滿了高地風情的佳餚,羊羔子、庖野豬,青稞嗉子、大盤的酥油堆子,大桶的烈酒,象水一樣隨處盛放,任人自取,用牛糞和松柴終燒的熱融融的火塘,由守夜的娃子不斷添入來自天竺和唐地的香料,把營帳中燻的氣味濃郁無比。
“已經是第四天了…”旁邊的貴姓伴從,竊竊私語道“少王寧願在這下濺的獵營裡和那些侍女們廝混,也不願意回到赤妃的宮帳裡…”
“難道真的要誕生一個下濺王裔麼…”另一些人則在換著外界的消息見聞。
“寂護那個傻和尚,撿錯了子來吐蕃,還想和摩柯衍辯法,結果馬向的殺僧令一下,一併被砍了腦袋…”
“這個蓮花戒乃是他的妹婿…”
“佛門也能娶?
…
”
…
,“天竺本土佛門又不婚嫁,也不忌葷食,與中土那套自己鼓搗出來的戒律是兩回事…連這位蓮花戒大師的夫人,也是佛門中赫赫有名的人物,一家全是佛子高僧…”
“你這該死的羌種…”突然最大的帳子動了動,從織繪著生育與富饒象徵蛙眼女神的彩氈簾裡滾出一個人,還有醉醺醺的罵聲。
“貴人前的土地,哪有你安坐的位置…野狗想混進獒群中麼…”那人苦著臉拍拍皮袍,從地上一骨碌爬了起來,卻又換過一個謙遜卑怯的表情,對著圍上來的年輕貴姓們,討好的笑笑。
“低地來的羌生子,這次你又有什麼有趣的東西,獻給王上…”
“那醒腦提神的藥茶和香還有麼…”
“那種能夠讓人忘卻傷痛和疾病的油膏呢…”
“藥茶已經沒有了,香和油膏還有一些,全部被王上拿走了…畢竟馬向正在查來自低地的貨物,我們也只能在遷徙的時候,少量的攜帶一些珍貴的物品,大老遠的來這麼一回可不容易”那人謙卑的低下腦袋。
“不過,我另外還有一些低地來的神奇香草,你可以叫它無憂草,只要聞到他的味道,什麼煩惱都會忘卻到腦後的…”說話間,他從袍子裡掏出一個花紋美的小袋子,倒出一些小一般的事物。他們雖然號稱是上族的貴姓子弟,但是被打發到這偏遠之地來陪伴少王的,要麼是有特殊的目的,要麼就是家族中不得意的人。
“這可是羅些城裡的貴人們,也在免費的好東西…”
…
厚實的大帳中,滿地都是狂歡作樂過後的痕跡,只是那些衣衫不整抱成團昏睡的侍從和下女們,早就被清理出去。
“這是彌羅岱的百戶扎佯…”一個穿甲披袍的壯漢,滿臉熱切和尊敬的表情,伏在偌大的氈前。
“出自布鹿川卓白家的支系…也是王姓最忠心的臣族之一…自江布大王起,就世代守護先王陵谷…”
“馬向可以調走宮堡的護兵和附近東岱的將主,卻沒辦法替換掉這些世系守靈的家族…”
“你的東岱裡有多少可靠的人…”氈上懶洋洋的聲音,“回尊貴的王上…”百戶扎佯把頭貼的更低。
“岱主那兒不好說,但小的領下有一百五十名擁有鎧甲的正戶岱兵,如果是秋狩後,還有三百至五百名自帶弓馬的附從和伴隨…如果再加上輸糧打草的娃子,也有一千多名…”來人躺在旃檀裡,和那些侍女一樣被送走後,宮帳的主管躬身進來,氈上的人又道“宮堡裡送來的飲食,照例賞賜給那些婢僕和娃子吧…”
“是…”
“丹切,我的帳官,你的臉為什麼這麼難看…”
“帳下的那些娃子中,昨天有人失足落水死了…”
“這些卑下的東西,死了就死了,還用特意費我的時間麼…”
“就是王上經常賞賜的那個撿馬鞭的娃子,機靈鬼切波多吉啊…他是發了瘋症,狂笑著跳進河裡把自己淹死的,與他一起的好幾個娃子,也已經變的呆呆傻傻的…下人們都在傳他們是中了魔魘…又有人說,他們是在聖湖前,做了不淨的事情,被神明懲罰了…”
“…”
“要不要從雍仲的岡仁波切(神山),請鬼神家的爾莫澤傑(苯教巫祀)來頌咒…”
“滾出去…”氈上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喝,隨後幾件沉重的器皿砸在他身上,讓丹切戰戰兢兢趴在地上,連頭上被砸出的血水也不敢擦拭,就這麼倒爬退了出去。
(苯教之初,誕生於高原部落,有“魔苯”、“贊苯”、“沐浴苯”、“招財苯”、“占卦苯”、“龍苯”、“神鬼苯”、“歷算苯”等三十多種原始的“苯教”最後形成有為苯、無為苯、輪迴苯、涅盤苯、道諦苯、法處苯、所知苯和福德苯等八大類別。在松贊干布引入外來文化和佛教的大開化之前,這些苯教也是個部落知識和信仰的傳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