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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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真是:君為天子臣我為君子屬凡俗俱為主誰人不是奴第四十八回:怡紅院新嬌念舊主,綴錦樓宦奴訪諧妃卻説弘晝環箍摟抱着襲人輕薄。襲人本是意動神搖,不知就裏。她雖是個寬心達觀之人,只是到底是少女羞澀,當真以奴侍人,亦未免惶恐慌亂,緊張得亦不知是該當一動不動,由弘晝擺佈導引,還是該忍恥主動做些甚麼動作以取悦主人。卻不想本是醉顛倒任憑弘晝嬌軀之間,聽憑自兩腿間傳來的温潤觸摧殘自己心志,卻聽弘晝笑着吩咐道:“只還一條,你要曉得名位分寸……”襲人聽這吩咐竟不知所指何事,適才辨弘晝口風,自己將將過了最是心頭繚繞之“已非完璧之身”一事,本是寬懷戴,這心下一鬆一喜幾乎又要墜下淚來,不想更加恩封自己為姑娘,這園子裏丫鬟輩裏竟然是頭一份的恩典,雖是羞澀,到底是有臉增光之事,既是反覆加恩,怎得卻又談何“曉得名位分寸”之話頭來?她也不敢求告哀問,只含糊在弘晝懷裏蚊聲回道:“襲人蠢笨……只憑一心侍奉主人……哦,還有諸位妃子小主,主子如此恩典,我並不敢當真一味自矜起來的……”。卻又聽弘晝笑道:“不是説這個……我適才聽你們口裏口外還是一口一個太太、姨太太的……”説到這裏,還回過頭瞧了鴛鴦一眼。
“你們有幾個也常是這口風……”鴛鴦並蕊官侍立身後,本是聽了半的要緊話頭,眼見園中將有鉅變,心下不免惴惴尚自不安躊躇,此刻見弘晝又攜了襲人入懷,亦不知只是隨手撫,還是要賞用襲人身子,已都覺着自己在側旁觀哀羞不便,只是園子裏風規矩拘着,主人不吩咐,卻也不可想辭就辭的,正好羞紅了臉腮低着頭瞧着地磚抿忍耐。忽聽弘晝卻回頭説話,蕊官並不相干亦就罷了;而襲人此刻到底少女身子正被異輕薄磨蹭,便有些失神;只鴛鴦卻冰雪聰明,又貼身侍奉了幾,漸知弘晝心思情,聽弘晝忽然説起此節,心下一凜,微微躬身道:“是……總是奴兒們説慣了稱呼,失言了……”襲人聽鴛鴦這話,亦明白了幾分,忙要答言,卻聽弘晝已道:“正是,如今,襲人你是本王親口封的怡紅院姑娘,怡紅院裏自然當以你為主。鴛鴦你們也是本王之貼身奴兒,這薛王氏,賈王氏,本王知道昔年是你們主子,怕有些薄恩,當得恭敬……只如今,在園子裏,她們並無名份。既如此,便是奴兒再下等之無位份之奴,亦可算是你們的下人。你們叫慣了太太不太太的也就罷了,只是上下身份不可不依着規矩來。當是她們,要聽你們吩咐,伺候你們起居,恭順你們言令……你們若喜歡,還要用身子供奉你們褻瀆玩……趕明還要再吩咐鳳丫頭、寶丫頭她們,稱呼是一節,尊卑卻不可亂了,若總改不過,一味還依着舊年裏尊卑,便是不知深淺,不遵王命,還想着昔年富貴親倫,這和那起子吃裏爬外的賤種有什麼區別?”襲人聽他説話,似又要扯到前事。她今兒冒死求見自首,本以為弘晝必有懲處,不想一路功德圓滿更有意外之喜,只是她温人,這會子又擔心自己害了旁人,倒是兩頭難得兼顧。更擔心這主子越説越氣,又生出些枝節來。忽聽弘晝説起這話頭,卻想着前兒聽麝月口風,兩位太太拋了尊榮體面、忍了哀羞忌、侍奉弘晝珍珠砂浴甚為妥當,弘晝本當歡喜才是。卻偏偏連個奴兒的名位都不肯給,一味讓兩位昔尊榮體面之族內夫人,如今彷徨無依只為卑奴,死死按在一眾丫鬟下頭,離着昔年晚輩更是幾層幾重。她本是詫異,此刻再三思之,卻略微辯得清晰弘晝心趣味,説是荒唐,種種安排卻皆透着難以言盡之顛倒。不由替兩位昔年恩主為之心傷,亦不知哪裏來的勇氣,竟答話道:“主子吩咐的是,奴……襲人……明白的,定以主子之意旨為體統,以主子之封位為尊卑,回頭……也吩咐怡紅院裏姐姐妹妹們,多有遵循。只是,主子既説到這裏,襲人不能不以心底的話頭相告。總是拼了主子責罰,還冒死請主子個示下恩典……”弘晝便問道:“哦?你且説説?”襲人斂容垂淚道:“主子,昔裏,我們都是府上家生之奴才丫鬟。兩位太太,格外是我們府上太太,一向憐貧惜弱,慈悲寬仁的菩薩般人兒。連鴛鴦姐姐、金釧兒妹妹,玉釧兒妹妹在內,都受太太的深恩……如今太太蒙主子庇護得命,自然一切主子所擬之尊卑為尊卑,名份上自當遵循,並不敢逆了主子心意,只是這舊年裏恩德如何敢忘?太太,並姨太太雖有了年紀,卻當真是美人兒的,不敢冒昧求主子多多賞用;只求主子賞她們一份差事也好讓她們自處,為主子盡心。鳳妃和淑小主都吩咐了,在怡紅院裏設'繡衿館',專司園子裏姐妹們……衣着……,她二人到底更有年紀見識,比不得我等青澀無知,也是更好侍奉主子之意。主子卻恩典我掌事怡紅院,只可否仍許她們在這差事上依舊主事?否則……兩位太太也無由報答主子,我……我也實在難見兩位太太。”弘晝一思道:“也罷。倒難為你們這份孝心。既如此,怡紅院依舊由你掌事。這個'繡衿館'總司園內衣衫服飾,不封名號,卻賜差事就是了。”又彷彿想到一事,回頭道:“説到這裏,玉釧兒回來沒有?”鴛鴦聽着襲人話語本已快垂淚,又聽弘晝許王夫人等差事,心下亦是難抑三分傷七分歡喜,忙答道:“早上便回來了,只是今兒上午,園子裏鬧騰,主子亦不得空,沒敢驚動主子……後來又來這裏見了襲人……姑娘……如今怕是和金釧兒在外頭房裏候着主子吩咐接見。”弘晝再一想,啪的一聲拍了一下襲人的圓,笑道:“折騰了半……恩,你不要怕……左不過是昔年侍奉過你們府裏哪房沒德行的老爺少爺。本王才懶怠得問。你既肯在本王身上用心,……難得身子也軟香,模樣也周正,這份恭順體貼更是當取的,本王有興致了總要品玩的。只是這會子有事倒該見見玉釧兒,你且下去,恩,今兒的事體不小,紫英是個得力的,怕不是今兒就要進園子拿人。可以去見見鳳丫頭……恩,還有情兒,就把今兒的事代一下,就説本王要靖園子擒奴之事,她們協理園子不力,鬧出這些煩心事來……啐……養着她們是讓本王快活享受的,還是讓本王勞心費神的?叫她們當要自省,並封了你的事也一併代一聲。”説着,一時也不知觸動那柔腸,竟在襲人的角啄吻了一口。
襲人但覺整個上半身都酥麻難堪,只弘晝既然吩咐“且下去”,此刻豈敢貪戀,紅了臉忙如同一隻小貓一般竄到地上,又跪了,回話道:“主子,襲人並不敢亂了分寸。我那如此胡來,驚擾園子,今兒本來是求主子先折辱再賜死的,萬不敢想主子卻賜了恩。我……我守禮不敢辭,卻只當是消受了幾輩子陰德積來了罷了。便多活一,亦是天恩了,必定小心翼翼。只可報答主子恩憐一二的。”説着,又恭敬叩了個頭,才退了出去。她亦不去看在院子外候着弘晝吩咐的幾個丫鬟宮女,只到了廳外轉過迴廊步過鵝卵石小琪道,那腳一軟便幾乎要跌倒在地,但覺已是汗濕夾背,便不得不去後院房中先換換衣衫了。
那怡紅院正房暖閣,昔乃是寶玉居所,雖這寶玉今生再無回來居住之理,幾個丫鬟奴兒亦不敢自居,依舊在後院廂房幾間香閨卧室裏各自住着,後來王夫人、薛姨媽來此,襲人、晴雯、麝月等再三求告“太太、姨太太可住裏頭”,二女卻萬萬不敢,只在廂房末尾處打掃了兩間素淨房間住。今兒襲人求見弘晝,弘晝竟然駕臨怡紅院接見,自然在前頭正廳,眾女都惶惶迴避在後頭各自房中候命,亦不知是個什麼禍福。襲人此刻才回,見後頭小廳裏已經泱泱紅綠圍了許多人,好在王夫人和薛姨媽倒不在,只是晴雯、麝月、秋紋、碧痕、四兒、五兒、茜雪、墜兒等怡紅諸婢圍站在一起自焦慮。襲人見人多,總也不好先回房換衣裳,只得勉力進了廳,眾人已是圍了上來“姐姐”
“姐姐”的亂嚷。襲人只得苦笑,她雖知尷尬,只是不敢違逆弘晝之言,只是微微斂容額首笑道:“妹妹們倒難為你們擔心了,沒事的。我適才見主子回些話……本來是抱了主子必要罰我的心。不想……主子竟是……竟是格外施恩,如今,竟封了我姑娘的位份……真真是萬萬想不到的意外,我並不曾敢想來的,只是主子為尊,我們這些位份不位份,其實也是隻博主子歡愉戲的由頭罷了,所以總也不敢辭。其實倒是在太太和姨太太面前僭越了,是我的罪過……只還求諸位妹妹體量我,莫怪我……許我依舊一心待妹妹們就是疼我了……”眾女不想她説出這等話來,不由面面相覷,麝月平最與襲人貼心,便頭一個喜道:“這,這是喜事……想來裏頭總是難為姐姐了。”秋紋亦道:“我早知姐姐必有出人頭地之。是當恭喜姐姐”。眾人亦都滿口子真心假意的稱讚歡喜。倒説的襲人哭笑不得。只那晴雯子,雖昔襲人落寞之時要替襲人説話,今兒見她得意,心中卻又不免別樣,半是調笑半是含酸玩笑道:“姐姐如今是姑娘了。這真正是主子的恩典,姐姐的修為。咱們這怡紅院裏,如今又有個主子了……真是該恭喜姐姐才是。只是姐姐即是姑娘……我們幾個都是奴兒,下頭幾個小丫頭連個位份都沒有……姐姐……依着園子裏規矩,要不要……瞧我們哪個順眼,讓我們……嘻嘻……服侍服侍姐姐啊。”眾女除了襲人,其實都是閨閣處子,未嘗雲雨,羞聽風月,聽得晴雯這般滿口子胡唚,都臉紅了嬉笑着直啐,啐得幾口才又想到這確實是園中規矩弘晝所好,萬一襲人真有此意,倒不好應對,竟都抬眼偷看襲人。那襲人本來不曾想到這一層,被這晴雯一説,竟不知怎麼的,亦是偷偷瞧一眼麝月之前曲線,秋紋之如柳細,墜兒之幼女小,心下莫名其妙也是一蕩,不由一陣寒顫:“這主子定的規矩,竟是這般人”,忙收斂了心神,説着“莫胡説了”。叫了眾人安靜,才説道:“只是不好見兩位太太……”晴雯此時也覺着自己所説之笑語有些羞意,聽她説正事,便接過話頭出主意道:“我的姑。你就別四面周全了。太太和姨太太其實看得可開了,如今還説往那些個豈非是自己沒意思。便是寶姑娘,前兒來看姨太太,也要反覆叮囑我們:不可太敬,園中位份要緊,惹了主子不快是不可想的。她是親孃親閨女都這麼説,你倒一味不知所措個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