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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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人,我便再沒有見過她。直到有一她奄奄一息,説你父親已經死了,把你託付給我。我並不知你父親的名姓,他的下落,我沒有找到,二十年來,他也不曾再出現過,想來是凶多吉少。但世間事難料,也許你母親説的不是實話;也許你們還有相見的一。”姚曳笑道:“前輩,你恨我母親嗎?”漆雕明:“我不恨你母親。”
“那你就恨我父親。”
“也不恨。”姚曳道:“你真奇怪,為什麼連恨都不肯承認。”他這話過於無禮,已然是冒犯,漆雕明皺起了眉。他並非看不出這少年乖巧外表之下桀驁的本,一時卻也疑惑這草率的挑釁從何而來。因此他只是平靜地看着姚曳,目光裏探詢的意味已足夠令人膽顫。姚曳無畏地抬頭與他對瞪,僅剩的餘暉零落在皎潔面容上,連倔強也似曾相識。
他們相隔不到咫尺,姚曳突然踮起了腳,猛抬頭差點磕斷漆雕明的鼻樑。
姚曳喜歡乾淨。漆雕明是風沙木石。沒有比風沙木石更乾淨的東西了。
這一剎他閉着眼睛。也許他終究害怕漆雕明的目光,也許他害怕漆雕明身後墓碑上的名字。他沒有做任何打算,也做好了一切打算。也許他潛意識裏知道分別已成定局,才敢在最後關頭孤注一擲;畢竟他想象不出一個合適的時機,向漆雕明告別。
破釜沉舟後,大勢已去。姚曳往後退了一步,全然喪失了面對漆雕明的勇氣。暮磋磨之下模糊不清的姚紅璉三個字,像三隻冰冷的眼睛。
他等着漆雕明的震怒,失望或者訓斥,然而漆雕明一言未發,轉身朝來處走去。姚曳失魂落魄地跟在他身後,兩人沉默着出了角門,回到大路上,漆雕明才道:“我今夜與人有約,你自己回去。”姚曳絕望地問:“你還會回來嗎?”漆雕明道:“我還欠你一個刀的名字。”他向前走去,高大的背影頃刻消失在一片晦暗之中。姚曳在原地站了一會,方才意識到夕陽早已落下,昏黑天地咬合的隙縫之間,最後一線清澄光輝正在苦苦撐持。店鋪大多上了門板,少數幾家掛起燈籠,幽暗的紅引人遐思,過於拒還,又顯得無味。
説不後悔是假的,但後悔也沒用。姚曳現在很想解釋,很怕漆雕明誤會,可他的行為太過駭人,實在到了不容誤會的地步。他總不能説這不容誤會的僭越,只不過是無論如何也撕不下漆雕明泥塑木雕的面具,盛怒之下的不擇手段然而這都不過是微不足道的事。刀的名字就算作一個隱晦的承諾。但他真還能見到漆雕明嗎?
姚曳慢慢穿過夜之下變得陌生的街市,走回漆雕明的住處去,預料到這夜的難捱。他不想和人説話,只想自己待著。然而自己待著,他又覺得寂寞。他竟然是這樣不好伺候的人。
他轉過一道街角,突然覺得左側朱漆的大門有點悉。
他想起初到朔州那一夜,沖淡血腥氣的幽雅百合香,緊接在白門酒肆的殺戮之後,好似一個柳暗花明的夢境。
姚曳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叩響了門環。
很快他便得償所願,置身於一塵不染的瓶劍,香爐和花卉之中。花香清透,沉香甘甜,混在一起並不顯得累贅,姚曳只覺得內心平靜已極,清醒已極,彷彿這才是唯一的真實,之前在朔州度過的月反倒成了虛幻。
白門柳斟上茶,笑道:“自那天見過,就總盼着姚公子來。但姚公子總也不來。想來還是我這裏簡陋,不入姚公子的眼。”姚曳雙手接過茶杯,笑道:“夫人這樣説,晚輩惶恐無已了。夫人超塵拔俗,真的就一直念念不忘,實在諸事繁雜,今天才有空來叨擾,還望夫人不要見怪。”進門不過半刻,他又變得很鎮定,很圓滑,恢復了對自己的掌控。白門柳饒有興味地打量他,問道:“漆雕呢?”
“他另有要事。”白門柳拍了拍手。
“也是,不然你如何想起到這裏來。”她語氣有調笑之意,姚曳臉一紅,覺得自己疑神疑鬼,垂頭喝了一口茶。白門柳又道:“你可知漆雕去了哪裏?”姚曳道:“前輩自然有前輩的打算。”白門柳似乎真的替他覺得不平:“漆雕實在很不夠意思,你千里迢迢來找他,他卻丟下你一個人自己去找樂子。明明他要是缺錢,可以找我來借,就算帶上你,又有什麼關係?”姚曳:“夫人知道他去了什麼地方?”白門柳道:“自然是男人都會去的地方。”姚曳手放在膝蓋上規規矩矩坐着,眼觀鼻鼻觀心,那一股子不諳世事非禮勿聽的氣質,簡直比瓶中的綠萼還要純潔無瑕。白門柳款款道:“漆雕也是個男人,而且他這麼多年來,不曾娶,也不曾聽説和什麼人有過瓜葛。”姚曳想:“我知道為什麼。”他幾乎想喊出來:“我知道為什麼!”白門柳嘆了一口氣。
“不過話説回來,我也不是不能理解漆雕。我虛度這許多年歲,從未見過比鳴鳳樓的玉姑娘更像女人的女人。”她用一把小剪子剪去燭心的灰燼。
“你可能覺得,這種事只是尋歡作樂的易。但每個見過玉的人,都絕不會想到要用金銀衡量她的價值。想為她贖身的人成百上千,有好幾個空懸家中正室之位,就盼着有朝一能和她共結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