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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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區的先生們,也常常到那裏去走走,老是沿着鐵軌朝北跑,背皮上染着橙紅的夕陽,向崎嶇小路上慢慢地走過去。等到太陽下去了,他們又慢慢地穿到街道上,在滿街燈火光中,偷看夜遊的婦女,等到一更將盡,又慢慢地踱着回來,敲開了校門,進去睡覺,也幾乎成了慣例了。
那一天,尤庭玉,楊玉璋,裘一秋三人,又從冷落地方到了城裏,在長街上兜了幾個圈子。大家發了酒興,就上了一家酒樓。這酒樓上的人已經認得他們了,讓出一個清潔的房間,鋪上他們喜歡吃的酒菜,讓他們慢慢地吃。酒樓上很有些賣唱的姑娘,看見了他們,花花朵朵走進來了三個。
“唱一個吧,你老人家!”三個姑娘裝出十二分多情的姿態,同聲嬌滴滴地説起來,一面靠到他們身邊,把手裏的一個戲摺子送到他們的臉上。
“唱倒不要唱,來陪我們吃酒吧。”裘一秋看中意了一個姑娘,好好地過去拉着她的手,好像怕傷了她的皮膚似的。尤庭玉、楊玉璋也照着樣子做。
她們就坐了下來,做出許多銀蕩的樣子,又把瓜子嗑了開來,送到他們嘴裏去。尤庭玉看看自己身邊的一個,越看越動了情,就把她抱到腿上來,嘴對着嘴要叫她灌酒。裘一秋的酒量不大好,歪在藤椅子上用大腿做成一個圈子把那個姑娘箍在裏邊。再看楊玉璋時,他的頭和姑娘湊在一處,唧唧喳喳地像有許多説不斷的情話似的説。説到動情處,竟摸出一塊洋錢來悄悄地在那姑娘的手裏。
這樣地吃了一兩點鐘,才慢慢地走了出來。正是滿街的月,酒是已經很夠了,推背搭背地走去,一面唱着歌。時光很不早了,走到n校門口早已關了門,連那一付天天歇在那裏的餛飩擔子也早已不在了。
n校的大門有兩重,外面一重是鐵門。三個人乘着酒興,便爬過了鐵門,再去叫二重門。叫了半天,大概是那個門房睡了,或者因為他們敲門的次數太多了,裏面竟不來開門。楊玉璋惱了起來,想用腳踢。尤庭玉道:“不要着急,跟我來。”跟着尤庭玉沿着牆陰走去。到了課堂的外面。原來n校太缺少經濟,窗上的玻璃破了用紙糊着。尤庭玉把手一伸,譁喇一聲,那紙就裂開尺來長一條大縫,那隻手就彎到裏面去拔開鐵閂,窗子就開了。
“你怎樣想出來的?”楊玉璋一面在牆角上小便,笑着問他。
“吼吼……”裘一秋低低地笑。
“想是想不出來的,捅出來的,那天我從青年會看了電影回來,正是一陣大雨,那個死門房死也不答應,我才走了這條路,這回算是第二次了。”三個人悄悄地爬過去,在黑暗的課堂裏摸過去。
“當心課桌呀!不要碰出聲音來!”但是吃了酒的人是不容易照着自己的意思做的,楊玉璋的一條腿,竟很放肆地去敲打那黑暗中的一張課桌,出一次響聲。這寂靜中的響聲就傳到那個正提着一盞燈籠,打着梆在課堂門外走過的更夫的耳朵裏去。可憐而膽小的更夫,以為竟有了賊了——而且不止一個呢!——他先要壯壯膽,便把手裏的燈籠衝破了那門上的紙張送進來,一聲喝叫道:“什麼東西?”裘一秋正當門而立,退也來不及了,便猛然拉開門,發出比那更夫更宏大的聲音道:“是我!”更夫目瞪口呆,提着燈籠走過去。
明天,就看見一個人在各處門窗上劃配玻璃,又有一張每天的休息時間表送到三區去。周先生又把門房,更夫叫到洋樓上去申斥一頓,説以後閉門之後,無論什麼人,不準放一個進來,放一個出去。更夫,門房,很蒙了些不白之冤,垂着眼睛把這種命令記在心上。然而當天晚上,周先生又聽得樓下的門房在大喊道:“n學校快要拆完了!n學校快要拆完了!”周先生從牀上憤然跳將起來,又聽得許多笑語喧譁,鬧成一片。連忙走下樓去,只見幾條瘦影,閃進三區。那個門房很愁苦來申説道:“周先生!你看吧!叫我也難,我不開門,他們會拿大石頭撂進來的,那扇窗上新配的玻璃,早又完了!”第21章拉丁區的案子(5)五三區的先生們這樣暢心遂意地做去,子是過得很順當的,把個天送去了,夏天便跟着來了。氣候既然轉變,他們的生活也便換了方向。
酒是不適宜於飲的了,街上是走得疲倦了,附屬小學那邊的趣味也似乎一天一天淡減下去了。於是先生們又只得在內心裏去發揮,發揮他們高超的藝術,造出許多新境域來。
開頭便是做詩。做詩太單調一點,便又改為聯句。聯句之後便是下棋。下圍棋不如下軍棋,那軍棋的小小長方形的形式又叫他們聯想起了“麻將”,聰明的先生們便把打“麻將”的方法應用到軍棋上來。於是大家從衣袋裏掏出辛辛苦苦換來的薪水來,把那軍棋劈劈啪啪向枱面上打去,也很像一個小小賭博場了。
這種事情是偏於靜的一面的,做的時候總在深更半夜,別的人是不容易知道的。那麼更要比較熱鬧一點能夠普遍一點的呢,便只有唱戲之一法了。下午退課後,西天的霞光正把鐵瑞章的卧房裏成一種玫瑰的薄霧時,尤庭玉,鮑芹村,花正綺等幾個人,便都到這美妙的地方來賣他們的響亮的嗓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