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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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一路小跑。
“還能説話,但力氣不夠了。”年輕巫者緊跟其後,“他帶着九個隨從出城找天星遺石,但九人中混入三個怒山部落的反賊,對雲洲王起了殺心。天君現正大怒,已經殺了十幾個衞。”大巫鼻子,眼前正是王子居住的長盈宮,他聞到長盈宮內外都充斥着強烈的血腥氣味。
宮奴、議臣、將軍、后妃,無數人從王城乃至北都各個角落彙集而來,長盈宮燈燭齊燃,亮如白晝。雲洲王躺在牀上,雙眸半閉,仍有説話的力氣,但面上全無血。
大巫衝入長盈宮,顧不得與焦灼的天君問候,徑直闖入雲洲王寢室。
長盈宮外跪着一片烏鴉鴉的人,賀蘭金英和虎將軍也在其列。百臣將士低低耳語,虎將軍忽然説:“靳岄可算逃過一劫,天君現在是顧不上他了。”賀蘭金英搖搖頭。他反倒愈發不安:雲洲王是天君唯一的兒子,他的生死至關重要,若是真的沒了,天君盛怒之下,只怕連靳岄也會遭殃。
***有巫者一路陪伴照料,賀蘭碸腿上傷口漸漸止住了血。
回到家裏,先見到的是抱着卓卓的巴隆格爾。賀蘭碸半張臉都是濺上的血點,口袍子破了,腿一瘸一拐,渾身都是血的臭氣。卓卓怕得縮在巴隆格爾懷中大哭,見賀蘭碸走近,又張開手臂想讓他抱。
“乖,我現在抱不了你。”賀蘭碸坐下來,急幾口氣後問,“靳岄回來了麼?”渾答兒和都則換眼,搖了搖頭。
賀蘭碸心中全是不安,他坐不住。抬眼一掃,阮不奇和陳霜也不在此處。
“大哥在哪裏?”
“還在宮裏,沒有回來。”
“我去找他。”賀蘭碸立刻站起,“他得救靳岄。”巴隆格爾怒吼:“你自己半死不活,還要去救誰!渾答兒、都則,按着他!誰能跟我説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賀蘭將軍把你們到我手上,結果……賀蘭碸?!”賀蘭碸推開眾人往府門走,但沒走幾步就開始打晃,整個人猛地栽倒在地上。卓卓哭着奔向他:“二哥死了!”
“沒死!你別哭!”渾答兒和都則把剛離開的巫者又叫了回來,數人將賀蘭碸扛進房裏,發現他呼急促,身體滾燙,已經昏過去。
賀蘭碸從昏睡中醒來時,窗外還是黑的,但隱隱有了銀亮的天。卓卓睡在他身邊,小心地蜷成一團,以免壓着他。他身上所有傷口都被包紮處理完畢,熱燒退了,只覺得渾身乾渴。賀蘭碸小心轉頭看見靠窗的卧榻上躺着一個人,心頭一喜。
但那人打着牛鼾,一臉絡腮鬍子……是巴隆格爾。
賀蘭碸心頭熱霎時變冷。一夜快過去了,靳岄沒有回來,也沒有任何消息。
他小心下牀,把被子蓋在卓卓身上,親了親她的額頭。卓卓在睡夢中抓住他的手指,賀蘭碸低聲道:“乖,我去王城接靳岄回家。”他從箭囊中拿出狼鏑,藏在袍袖之中。阿瓦當時説的是“高辛人,我允許你使用這支箭”,賀蘭碸摩挲着狼鏑光滑冰冷的箭桿,在心裏回答:我不需要你的允許。
他從後門離開,扶着牆往王城走去。
帶雪的陰雲沒有停留在山嶽樹林中,它被風吹到了北都上空。小雪一顆顆落下來,賀蘭碸走一段、停一段,從路邊撿了枝子支撐自己。路邊賣熱水、油茶、油餅和烤的攤子陸續開張,他走過暖燈與人聲,積雪在腳下咯吱作響。
他相信賀蘭金英,當初大哥為了救靳岄一命而想盡辦法,今也必定不會袖手旁觀。他也相信雲洲王,馳望原未來的主人不會説謊,北戎人對以命相救的恩情從不敷衍。
賀蘭碸説服自己去相信,但他無法冷靜。靳岄被帶走了,關在王城裏,而他和靳岄説的最後一句話,是早晨離家時的“我走了,你可別悄悄去迴心院”。
他還沒跟靳岄描述過雪山上空的明亮圓月,他還想要帶靳岄去親眼看看明月出天山的場景。他要告訴靳岄,他懂得那兩句詩的意思。
雪落在賀蘭碸手上、臉上,他只是沉默地往前走。石頭砌就的高牆就在面前,他忽然站定。
阮不奇就在前方拐角徘徊。她手裏拿着兩塊磚頭,似乎想敲擊石牆。
“阮不奇?”阮不奇回頭,驚得睜大了眼睛。
賀蘭碸慢慢走過來,阮不奇聞到他身上的血腥味和濃烈的藥草味。她張了張嘴,但賀蘭碸先開口了:“你在做什麼?”他看着少女手裏的磚頭:“……你也要救靳岄?這兩塊磚頭沒法敲破城牆。”阮不奇擰着眉頭,朝他比劃。賀蘭碸大致猜到了:“你跟着車隊來的?靳岄從這個門進去了?”得到肯定回答後,賀蘭碸心中稍定。
“你回去陪卓卓,她醒來不見我,可能會哭。”他説,“我會帶靳岄回去。”他拍拍阮不奇的頭,繼續往前走。
王城石牆極高,賀蘭碸走到那扇硃紅高門前站定,口急,身上兩處傷都在隱隱作痛。他回頭再看,阮不奇已經不見了。
門前兩列兵士發現了他,但賀蘭碸沒有動彈,只是靜靜站在雪地裏,凝視着石牆之內的王城。王城最高處是允天監,高塔上方雪霧茫,長明火熊熊燃燒。
細小雪花從允天監高處窗口飄落,落到靳岄頭上時已經化成了水。
靳岄抬頭時,允天監的門也正好被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