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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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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多……是何人傳授,你又從何學來?”耿照冷道:“你最不該意外的,不是麼?刀屍使用妖刀武學,豈非天經地義,理所當然?”鬼先生愕然道:“是這樣沒錯……但迄今所有炮製成功的刀屍裏,沒有得過整套妖刀武學的!你是如何────”耿照神陰沈,嘴角微揚:“你想學麼?我教你啊。”單手負後,緩步拾級而下。他未得施展輕功,這一路走得並不甚快,不知怎的卻有一股迫人之勢,彷佛身帶烏翳,所經處萬籟俱停,只餘一片寂冷。

鬼先生一抹頭臉血漬,適才面對他時,毫無還手之力的那種異樣恐怖壓迫,倏又湧上心頭,不由得戰意全失,踉蹌後退,幾乎被一物絆倒,低頭見是癱倒不動的明棧雪,抓緊着擋在身前,啞聲道:“你……你莫過來!你再走近一步,我便教她────”突然一聲慘叫,原本環住明棧雪粉頸的整條右臂,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打了個大圈,猶如甩圈的星錘,軟軟垂在身側;耿照何時靠近、何時出手,如何斬了他的肩關,在場竟無一人看清。

鬼先生忍痛疾退,乘勢一推玉人以為掩護,明棧雪倒頭飛出,耿照雙手橫抱,將她接了個正着。

“答……答應你的事,”女郎偎着他的頸窩,輕道:“我做到啦。你的小黃纓也好,一一掌院也罷,全都好好的。”

“嗯,我知道。”耿照蹙眉道:“可妳不好了,我惱火得緊。”明棧雪閉目微笑,粉頰酥紅,出放心的神情,任少年抱在懷裏,温順如綿羊。

一聲咆吼,聶冥途上身暴脹;筋鼓起,豪豬刺般的硬鬃,整個人陡地獸化,轉動脖頸起身,竟已恢復行動能力。鬼先生隨即省悟:“是了,他獸化之後,恢復力本就數倍於常人,體質越是強韌,越容易從昏癱軟中回覆。”靈機一動,揚聲道:“狼首!你與耿照樑子不小,又曾施暴於遊屍門那符姓女子────”

“廢話少説!”聶冥途出上下兩排參差錯的黃濁獠牙,咧開血盆大口,似是在笑。

“驅狼呑虎不管用啦。你拿什麼來換?若不能教老狼動心,我想同你算一算方才偷襲的那筆帳。”

“……十名美女,外加一名不遜於魔君的外科聖手!”

“名震五道的天狐刀法,老狼一直都蠻想見識見識。”

“絕無可能!”鬼先生咬牙切齒:“你莫趁火打劫!”

“你繼續還價呀!”聶冥途聳聳肩,笑道:“我沒當場翻上幾頁嚐嚐鮮,你就等死罷。”鬼先生盱衡形勢,把心一橫,從懷裏撕下幾張薄紙,成一圑扔過去,喝道:“你我齊心禦敵,若教這廝佔了上風,以為你逃得了麼?”聶冥途接住,以尖鋭的骨甲仔細攤開,瞥了一眼不像是假貨,隨手帶裏,折得雙手指節格格作響,哼道:“齊心個!你右手廢了,別來礙事,滾遠些!”轉頭一笑:“耿家小子,你每回出現,都比上回見你時更好玩了,世間……怎有你這般有趣的寶貝?老狼都捨不得死了呀。”耿照淡淡一笑。

“怎麼會?你今兒就死定了啊。”兩人還未鋒,祭殿入口處忽湧進數條人影,當先一人身材苗條,遙遙見得鬼先生垂臂跪地,滿面鮮血,失聲驚呼:“主人!”轉頭見得橫抱明棧雪的耿照,尖細的下頷差點跌落在地,卻是林採茵。

鬼先生一見她來,心懷倏寬,知是荊陌終於將自己事先安排的預備兵力喚來。隨林採茵出現的五名勁裝漢子,是包括戚鳳城、猛常志在內的“豺狗”高手,是他此番攜來東海部眾中的最鋭。這些人摒棄私慾,長年合作執行任務,默契絕佳,任兩人連手,連他也無必勝之把握;五人齊至,絕對是足以翻盤的一着狠棋,神大振,喝道:“誅殺少年,一齊動手!此人武功在我之上,切莫大意!”五道玄影分至,幾乎同時佔住合圍的位置,快得令耿照來不及放落玉人,已然身陷殺機:戚鳳城等五人貫徹命令,果然一起動手,無半分猶疑;聶冥途揮爪呼嘯而至,恰堵住耿照唯一的退路,將兩人齊齊分裂。

鬼先生奮起餘力,拖着趁亂拾起的珂雪刀,掠向方塔第二層。任他“寂滅刀”再強,只消啓動震音,還不是得趴下?忙活半天,只有老子能笑到最後!

若非右臂疼痛,他幾乎忍不住笑出聲,直到一股異樣靜謐漫至背後,鬼先生忍不住回頭,恰見耿照掌刀橫出,諸物俱凝────聶冥途膛爆開,刀氣透背而出,獸人龐大的身軀如斷了線的紙鳶橫過頭頂,徑往方塔撞落。少年的手掌乍隱倏現,三名“豺狗”接連飛出,只戚鳳城雙臂錯如剪,架實了一刀。

耿照的掌緣壓得魁梧的疤面男子單膝跪地,鬼先生知他的護身氣勁“六銖纖雲甲”乃是胎自六龍鎖鱗功的一門陰體硬功,專克劍氣刀勁,然而戚鳳城只接了這一刀,便不再動,彷佛少年斬碎了他的魂魄,縱使身完好,不啻一隻枵殼,再無作用。

而以少年為中心的、極度凝縮揪緊的陰翳,這時才突然迸開,所有的聲音氣終於恢復動。

呼痛、咆哮……倏地鮮活起來,聶冥途墜落方塔,藥煙急竄;三名豺狗撞上牆壁,無聲彈落,一動不動;戚鳳城垂首跪地,風蝕高原似的疤面終於恢復成死寂的岩石,而猛常志掄開雙臂,照準耿照雙腿奮力撲去,視線與鬼先生撞個正着,歙張的嘴型似要喊出“快走”二字……

已然邁步的耿照對上了鬼先生的眼,像是被提醒似的,停步轉身,揚臂之間,猛常志半身爆開,殘碎的腿在半空中劃了個奇妙的弧,“砰!”彈落地面,糜爛的骨血兀自不停,在地上留下一道長長的紅白狹柱,淅淅瀝瀝的澆淋聲方歇。

第百九一折、倩君作嫁,酬以明主連耿照自己,都沒想到這隨手一記,竟能有如許威力,但面對一地紅白,似也不覺有什麼後悔。

回神發現還抱着明棧雪,低頭一瞧,見她美豔的小臉濺上幾滴鮮血,想起她最是好潔,伸手抹去,低道:“妳先歇會兒,我還有事忙。”明棧雪雙手環抱他的脖頸,閉目含笑,輕輕“嗯”了一聲,看樣子竟是連熱血飛濺時,都不曾睜開眼睛。

耿照將她抱到染胡二人身畔放落,見染紅霞美眸噙淚、身子發顫,輕撫她柔的面頰,温言道:“苦了妳啦,紅兒。”染紅霞如在夢中,怔怔地抓着他完好如初的右掌,彷佛一放愛郎便化風飛去似的,片刻才搖了搖頭,以頰輕輕摩挲他寬厚糙的手掌心,濃睫瞬顫,溢出兩行清淚。

“我……我不苦。但求求你,不要再從我眼前消失了,好嗎?”

“好。”

“呃,打斷兩位卿卿我我不太好意思,”老胡的目光瞟向方塔,蹙眉道:“兄弟你好端端的回來老胡可開心啦,但可以晚一點再閃瞎我的狗眼嗎?你是吃錯藥了,才把珂雪刀白白踢還給他……別以為你眞的很能打啊!”耿照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也很想你啊,好兄弟。”身形一晃,已然掠上,轉眼迫近方塔第二層頂,正要倒轉刀柄落的鬼先生!眾人無不驚駭:“……好可怕的輕功,好可怕的內力!以他適才隔空刀勁連發,碎骨如糜,怎還能有如許氣力?”殊不知耿照身負碧火神功與鼎天劍脈,再加上臍間的化驪珠,本有源源不絕的內息供輸,但“寂滅刀”那彷佛能凝鎖一切的異質壓迫卻與內力無關,存乎一心,須得耿照神遊物外,心識離,方能顯現威力。

他在密室醒來,猶記虛境中與“血人”動手過招的覺,復浸於千百年來無人履跡的遺址,所積聚的古舊靜謐之,忽達到了“將滅未滅、萬物俱寂”的神遊之境;坐上寶座、轉出方塔,乃至一路殺將下來,耿照都是似醒非醒,如行於夢境雲端,直到一刀將猛常志爆體,才倏忽回神。

回想適才手抱伊人,單掌應對、以一敵六的過程,那六人的動作、反應乃至內息動,都像突然靜止,只有自己這廂行動自如,以動的力量漫入靜止之物的每處縫隙,一旦時序恢復轉,敵人已自內中孔隙崩潰,縱是天下至堅,亦不得不應聲粉碎。是以戚鳳城陰功強韌、猛常志臂箝如鐵,在“寂滅刀”之前,也只能含恨低頭,身滅收場。

覺耿照其實並不陌生。

在三奇谷外,與染紅霞合戰那武功奇高的灰衣人時,攻入那廝身前一丈方圓內者,無論拳掌刀劍,通通都像是搠進一圑看不見卻能清楚覺、既黏且韌的透明魚膠,速度變慢、力量抵銷,連呼調息都變得極其不順……紅兒的師傅曾經對她説過,這種奇異的境界名喚“凝功鎖脈”,為三才五峯之的絕頂高手所獨有。

此際回神,再想一掌爆體,似已有不能。耿照尙未細細體會,如何才能憑意志重入靜謐,再現那直“凝功鎖脈”的驚天之威,但刀法仍在。

耿照掌刀連出,法度森嚴,鬼先生左臂變幻,兩人繞着珂雪的金絲纏柄翻飛進退,短兵相接,鬥得異常烈。

鬼先生察覺他身上那股與蠶娘“凝功鎖脈”近似、足以凍結氣機的人陰翳已失,拚鬥迴歸招式內勁互爭崢嶸的局面,連使數門截然不同的上乘武藝,始終奈何不了耿照那雄渾開闊、剛健質樸的刀路,搶握刀柄之手屢遭迫開,討不了便宜。

耿照百忙之中,猶能勻出手來拿他右肩,一推一按,“喀喇!”一響,鬼先生痛得眼冒金星,冷汗直,慘遭轉的肩關竟已歸位。少年冷道:“你兩隻手一起來罷,看能不能長進些!”於他膛、喉間、鎖骨等要害倏忽點落,一觸即收,若有傷人意,只消蓄得些許實勁,鬼先生已不知死上多少回。

他此生從未遭受如斯輕蔑,臉上青一陣紅一陣,但耿照説得半點沒錯,單臂應敵,本不必再打,直接投降更利索些,忍着疼痛與恥辱,強運初初復原的右臂頑抗,勉強支持片刻。

寂滅刀在諸門妖刀武學中,堪稱鬼先生最悉的一路,拜刀屍崔饉月所賜,解析出來的可用招式最多最完整,當中縱有不足,依賴千幻萬衍、可説窮盡刀中極變的天狐刀增益補闕,鬼先生已能使出一套首尾貫串的“寂滅刀”來────古木鳶甚且還不知道。

這被鬼先生視為壓箱底的保命絕技之一,在“玄囂八陣字”尙未鑽研出可練的門道之前,非到生死關頭,他寧可施展家傳絕學“天狐刀”,教人窺破其狐異門的出身,也不肯輕用寂滅刀。

然而,在見識過耿照的“寂滅刀”之後,鬼先赫然發現,自己的增補全錯了方向。妖刀武學成於古紀時代,迄今已有數千年,武技演進縱非一千里,純以變招繁複、套路成論,今世更甚往昔。

但自耿照手中使出的“寂滅刀”,不僅遠遠超出鬼先生所知,刀路更是直來直往,大有一往無前、無悔無憾的氣魄,自己添加的、用以串接的那些個巧妙變式,反而拖贅了刀法原有之勢,心中冷笑:“你既如此裝模作樣、故示大方,這套”寂滅刀“我便收下啦。”索摒除守招,全力搶攻,迫出更多更完整的古樸刀路。兩人飛快換招,竟無一刻稍停,三十六式很快便到了頭,耿照單臂圈轉,重新使過,似正揣摩悉,邊用邊想,非全力應敵。

鬼先生罕被如此小覷,狂怒之餘,惡向膽邊生:“託大輕敵,這回換你賠上一隻手了,讓你再生回來!”左推右挪,將耿照往珂雪邊上引帶,所使看似與前度相同,藉着對刀路過目不忘,設下陷阱。若耿照依序遞招,他雙手一帶,少年的右腕便要自晶刃上撞落,卸下一隻掌來。

耿照全無所覺,兀自沈浸於刀法,手腕將觸刀刃,勁力乍吐,鬼先生的雙臂盪開,竟難稍抗;耿照易刀為掌,當拍得他倒飛出去,背撞玉壁才又彈回,整個人撲落祭壇,勉強撐住珂雪寶刀,才得不倒。

────原來他非是不蓄勁力,而是施力奇準,無有一絲餘贅。若吐勁,隨時能化無勁為巨力,一擊轟碎雄關!

(但,最終贏的人還是我!)鬼先生咧開溢紅的嘴角,眸中笑意猙獰,轉動刀柄,將晶柱一到底!

他只説了一半的實話。按古籍記載,晶柱周遭一丈方圚,的確不受震音影響,但這個無形的防護氣罩是可以調整的;祭壇內藏的旋盤刻度,決定了氣罩防護的範圍。

為防眾叛親離,龍皇畢竟留下了殺手鐧。皇座之外,極可能無一人堪付。

旋盤轉到了底,除持刀者外,殿內無人可免。眼看晶柱上的燦爛藍光如水沉注,須臾間消褪大半,滿殿青芒卻未易改,耿照右手五指虛抓,似止住了珂雪刀的能量注入祭壇,冷道:“你就是不見棺材不掉淚,是麼?”鬼先生不明所以,只不肯相信自已的眼睛,他讀破古卷無算,好不容易拼湊出祭殿的點點滴滴,豈能憑空出現一名少年搗亂,處處與記載扞格,卻無不中的?世上哪有這般道理!

論血統、論資質,論努力的程度……登上龍皇寶座的,怎麼説都該是我!

“……死罷!”他死命將珂雪一剁,鏗的一聲鈍響,壇內所藏旋盤已被寶刀貫破。然而,莫説耿照,殿中餘人紛紛撐持起身,不僅新一波震音未出,前度作用於眾人身上的效果,也逐漸消退。

只有分立祭壇前後的兩人,才能受晶柱傾注的能量並未消失,沒了宣之處,不住擠壓堆棧,似將失控。以掌隔空壓制力量的耿照,隨着能量增幅,身子開始微顫,臍間錠放刺目豪光,透布而出,鬼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