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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5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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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衣衫,鋭利的切口垂下里外幾層衣布,依稀見得鴉青的緞面兜兒裏,墜着飽滿堅、線條渾圓的廓,雪肌與切口平行處,忽溢出一抹飽膩鮮濃的殷紅,粒粒浮起的珠旋即連成一串,這刀痕雖淺,卻有三寸來長,無論形狀、短長乃至斜向方位,均與珂雪平斜的刀頭相合。

“哎呀對不住,失手失手。可有傷着姑娘?”鬼先生連聲嘖嘖,珂雪刀卻未移開,反順着切口向下推去。女郎身上的薄衫哪堪得鋒鋭的晶柱挑抹?

“唰!”應聲片開,無比滑順,齊整的斷面直至臍上,出完美的下雙弧,刀尖拖出的血痕亦然。

這一刀足以七八寸長,入雖不深,以珂雪之鋭,肌膚表面應聲兩分的痛楚也夠受的了。明棧雪嬌軀微顫,蹙起柳眉,目光倒是一直未曾離開過鬼先生的面孔,似笑非笑,直勾勾地視他的眼神充滿輕鄙不屑,連“你就只有這點格局”都不想舌,恐污了自己的口,陣底隱帶一股難以言喻的囂戻刻毒,彷佛身受切剮不是自己,而是眼前持刀之人。

“鏗啷!”一物自切開的懷襟裏掉了出來,連滾兩圈,至明棧雪奮力撐持的藕臂邊方止;因被身影遮掩之故,其餘諸人皆無由看清,自是她適才自魔君手裏取走的號刀令。

鬼先生本也不以為淺剜一刀,便可教這名高傲的女郎屈服,卻料不到實際折磨起來,非但毫無快,反被她瞅得心底發,怒火更熾,提刀徑往她肩背各處大扎落。以其刀劍修為,施展“神劍點”奇技、封脈截而不見血,原也不是什麼難事,這般辣手摧花,當然是為了憤。

被破疼痛難當,饒以明棧雪之強橫,也忍不住“嗚”的一聲,垂頸劇顫,咬説不出一句話來。鬼先生出手極快,刀尖所扎的傷口,連血跡都未乾涸,轉瞬間便收攏癒合,只餘背衫上幾處破孔,出白哲雪膩的肌膚,看來倍顯悽豔。

明棧雪腹之間的長長刀創,也只餘一道櫻紅淡痕,比指甲壓印還淺。

“這便是珂雪寶刀的神效了。”鬼先生持刀往她堅的玉上比劃,笑道:“卻不知削下一隻蒂兒來,還能不能再長回去?反正閒着也是閒着,咱們來試試好了。”明棧雪之傷雖迅速復原,痛楚仍未全褪,索閉上眼睛,來個相應不理。

遠處望台上,符赤錦雖也是手足痠軟、動彈不得,如中軟筋散一般,但鬼先生刀尖扎的動作,卻令她心頭一凜,忖道:“莫非這悄悄放倒人的法子……難以長久?否則,何須多此一舉?”她倒地之初,已勉力聚起一絲眞氣,遊走全身,的確無有藥徵,更加落實推想;與身畔的薛百縢換眼,老神君明顯也注意到鬼先生的小動作。

────也就是説,拖得越久,身軀的癱軟無力便越有可能解除。

“胤家小子!”薛百膳會過意來,揚聲道:“你……你使得什麼妖法?如此卑鄙,當眞好不要臉!”刻意説得咬牙切齒,又夾咳嗽劇,狼狽不堪。果然鬼先生得意洋洋,大笑道:“兀那老狗,不知所謂!這是龍皇祭殿裏的隱密機關,乃是龍皇治下的手段。你以為這遍地青芒是照明麼?錯!按古籍所載,此乃模擬龍息的無聲震音之器,龍皇玄鱗以自身力量即可發動,當世既無龍皇”無雙之力“,靠着鑄成珂雪寶刀的晶柱貯能,亦可勉強為之。”

“胡説!若眞如此,你……豈能無事?”薛百滕旨在拖延,順着他炫示的話頭提問,果然引得鬼先生接口。

“這把珂雪刀,就是最大的護符啊!”黑衣青年舍了趴卧在地的美人,倒拖晶刃,鏗啷鏗啷地拾級而上,尖亢的語聲宛如附魔,又像陶醉於洋洋得意中。

“為防無聲震音毀壞晶柱,機關一經啓動,此刀一丈方圓內自生氣罩,可擋震音。老狗,龍皇祭殿這等行貨,豈是你這等目光短淺的鄉下武夫所能想象!”薛百縢怒極反笑,冷冷道:“你用上這等陰私手段,還想宰制七玄麼?普天之下,誰人能服!”鬼先生走上方塔第一層,就在七柄妖刀之前霍然轉身,眢目狠笑:“你等趴得一地,憑什麼不服!嶽宸風以”九霄闢神丹“控制五帝窟,你們這些個蛇頭蛇腦的自命英雄,還不是乖乖聽命?”姑“觀察了他忒久,證明此法有效,若非古木鳶執意不肯,老子還搞什麼王道正道?一早誘了你們入道,有進無出,通通任老子宰割!”薛百膳疏眉一挑,立時聽出不對。

道?什麼道?”鬼先生嘿嘿笑道:“薛老兒,你以為這座龍皇祭殿在什麼地方?現今擱着你那衰朽之身處,恰恰便是天羅香總壇所在,冷爐谷的地面!我若照實説了,你還有沒有膽子進來?”冷爐道,乃天下奇險,薛百滕身為七玄名宿,豈能不知?對着天羅香的方向揚聲喝道:“祗狩雲!妳與這廝勾串,來賺我等入殼麼?眞是好心計!”蚳狩雲難以行動,癱坐在望台欄底,冷冷還口:“這廝佔了冷爐谷後,我也才知有此秘境。薛老神君若見谷中娃兒們的悽慘模樣,當知本門並未與胤賊勾結,自始至終,我們都在尋找反擊的機會。”鬼先生縱聲大笑。

“老虔婆!我給了妳躋身王座側近的機會,是妳不肯把握,休怪我翻臉無情!妳那一穀子標緻女娃,今夜過後,將成任人蹂躪的娃娃,比破窯娼還不如!我若打出”天羅香羣芳,憑君享用“的旗號,妳覺得能不能召來一支生力軍?”蚳狩雲恨聲道:“若非道黑蜘蛛倒戈背叛,千百年來從未被攻破的冷爐谷,豈容得宵小放肆?你莫得意……今她們能叛我,他便能將你出賣給旁人!”

“所以説無知就是最大的罪惡,先賢所言,確是至理。”鬼先生得意道:“黑蜘蛛誰也沒背叛,她們只是服從了更高位的命令而已。妳以為,千百年來固若金湯的冷爐谷,是為了守護妳們這些爛婊子的安泰?錯了!冷爐道之所以存在,乃是為守護這座龍皇祭殿。

“妳們同黑蜘蛛簽訂的血誓書,不過是看門的與婢女之間的協議,一旦主子迴歸,或來了地位更隆、權力更大的高層,奴僕豈能不乖乖聽命?最可笑的是,你們原本手持自由出入道的鎗匙,卻自行了出來,這下就算老子放你們自去,也只能爛死在道之中……除了俯首稱臣,豈有活路?”眾人聞言一凜,頓時會過意來,目光紛紛投向方塔。

────妖刀!或者,該説是藏於妖刀之中的七枚刀魄。

刀魄是龍皇鐵衞的象徵,在龍皇與司祭未現世之前,鐵衞便是殿中身份地位最尊隆者,持之號令黑蜘蛛開道,又有何難?眾人到這時才明白,鬼先生何以要求將妖刀上刀座,啓動第二層方塔機關云云,不過藉口而已,眞正的目的,卻是要奪走能自由出入谷中的依憑!

倒坐在刀座後的祭血魔君,並未在珂雪刀一丈方圓內,亦受無形震音影響,此際忍不住抬頭,低斥:“……你是眞看不出,他們都在拖延時間麼?以蚳狩雲之老謀深算,何必與你公開破臉,隔空叫罵?而你……你竟將如此重要的秘密説出,有沒想過形勢一變,要添多少變量?”鬼先生仰頭大笑,旁若無人,全不理魔君心急火燎,倒像有意拖延,足足笑了盞茶工夫,在場功力較深者如雪豔青、南冥惡佛,已能活動指臂,媚兒更憑一股莫名囂悍撐起半身;無論鬼先生身法如何迅捷,總不能一氣點了忒多人的道。

“你説的我全知道。”黑衣青年收了笑聲,轉頭正道:“但唯有這樣,他們才能明白:與我相鬥,最終只得”絕望“二字。人哪,難免好了傷疤便忘了疼,不好好教訓,是不行的。”掠至司祭玉座之前,珂雪刀再度入,整座祭殿裏的青芒再度轉赤,眾人齊齊倒落,動彈不得。

只祭血魔君較他稍晚,也跟着掠上第二層,未再受震音穿腦,但這一躍也用光了好不容易積攢的些許內力,落地時微一踉蹌,狼狽仆倒,不敢費時間,就地閉目,調息吐納。

“來呀!你們不是打算反抗我麼?”鬼先生捧腹大笑,彷佛看了什麼滑稽戲似的,俯視一地丑角,狀若瘋狂。

“怎地只有這點本事?別賴在地上,快起來呀!”驀聽轟隆隆地一陣響,塔頂的玉壁活門再次轉動,鬼先生微微一怔,旋即領悟:“是了,説不定開啓王座活門的法子,就是連續兩次啓動震音。當眞……當眞連老天爺都幫我啊!”轉頭對底下諸人笑道:“我看就維持這樣好了,待老子登上龍皇寶座,正好受你們的跪拜!先説”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的人,可得半年的九霄闢神丹,起碼有六個月可活,哈哈哈哈哈────────!”一把悉的聲音隨着漸漸止歇的機關震響,索命魔音般透顱而過。

“明姑娘説得一點兒沒錯。”那人喃喃道,帶着百無聊賴的蕭索。

“你這人,眞是無聊透了。”鬼先生正笑得涕淚橫,咻咻劇未止,喉頭“骨碌”一聲滑動,彷佛硬生生捋過了一枚鵝蛋也似,整個人忽然愣住。這個聲音,分明是……怎麼有可能?那廝怎麼又能出現在這裏?

目光掃過方塔之下,濕發披面、悽豔動人的明棧雪抬起頭來,仍是似笑非笑的神情,盈盈眼波卻無一絲狠戻之意,藴滿得意與欣喜;染紅霞以手掩口,微瞇的兩彎月眸中盈滿淚水,他從未在這個剛毅不屈得令人切齒的女郎身上,見過如此充滿女人味的温婉嬌姿;遠處,符赤錦正痴痴地望向他身後頭頂,一縷芳魂彷佛已離體飛出,瞬息間越過廣袤的祭殿,投向此生歸處……

就連雪豔青一貫冷淡無表情、彷佛波瀾不驚的臉上,難得都出了微笑;鬼王陰宿冥眼睛,放下手背似覺不對,舉手過,再放再……一連幾度,終於肯相信了似的,笑着大叫:“小和尙,你果然沒死!你這……嗚嗚……你這殺千刀的死小和尙……嗚嗚嗚……”竟是女子喉音。

鬼先生有過目、過耳不忘的本領,這聲音、口氣乃至稱謂,他曾在蓮覺寺現場聽過的,登時認出,不由一驚:“鬼王陰宿冥的眞實身份……竟是孤竹國的伏象公主!”而伏象公主口裏的“小和尙”,只能是一個人。一個右手已殘、經脈俱廢,只剩半條苟延殘的賤命,半死不活地被吊在絕境“望天葬”,只能靠染紅霞捨身賣命換取一息的無用廢人。

你,憑什麼……敢用這種口氣和我説話?要不是還有一丁點利用價値,你連呼都必須依賴我的憐憫、連呑唾都要經過我的同意,誰準你坐在屬於我的王座上,低着頭同我説話?

“耿────────照────────”黑衣青年氣得青面扭曲,霍然回頭,卻見白玉王座之上,黝黑的少年左手支頤,斜坐在龍皇寶座之中,一條左腿迭上右膝,那張可憎的面孔與記憶中並無不同,但不知怎的,少年眼裏卻有種未曾見過的異樣,較過去的敦厚更熾烈、較頑固的堅毅更熔鍊,彷佛有火苗在竄動,望之令人不安。

────氣。

這是掠過鬼先生腦海的第一個念頭。他從未想過這個形容,有與少年如此匹配的一天,那個蠢笨如牛、偏又頑畫如石土的鄉巴佬!這回……你沒有那樣的好運氣了,就算染紅霞光了任我姦,也救不回你的狗命!

鬼先生心念微動,反手握住珂雪刀柄,忽然發現寶座上空空如也,耿照輕按他的肩頭,像是摟着個許久不見的老朋友,笑道:“你我之間的帳,該來清一清了罷?”鬼先生涑然一驚,倉促間不及拔刀,回身出掌,左削右回,分使兩式截然不同的天狐刀法;原本就刁鑽難防的繁複刀式,至此只能説是虛實相套、眼花繚亂,既像二人分使,又像渾然不同的兩人各出半身,融接一處,在這麼短的距離內使出,無論攻守皆無隙可乘,虛招化實、實招如虛,堪稱是鬼先生平生力作。

耿照卻只出一刀。

平平無奇的面橫劈,掌緣在與鬼先生雙掌相觸之際,忽然消失,緊跟着鬼先生喉間一痛,已被這掌切中喉節。喉節是乃男子身上要害,耿照掌中雖未蓄勁,膂力卻強得駭人,這下叉得他雙腳離地,背脊顱後重重撞上玉牆,眼前一白,掩喉軟軟跪地。

“寂……寂……刀……”鬼先生像見了什麼恐怖的物事,無奈喉管受創,張大嘴巴卻無法吐出字句。耿照冷冷看着他,隨手拔出珂雪寶刀,“鏗”的一聲扔在他腳邊,哼笑道:“你要刀麼?喏,拿去。”鬼先生盯着他完好如初的右手,咿咿呀呀半天,耿照會過意來,低頭動了動手掌:“你是説我的這隻手……”話沒説完,冷不防地鬼先生矮身一滾,魚躍而起的瞬間,凜冽的青芒自身下斜掃而出,朝耿照攔而去!

誰知耿照的身影突然消失,珂雪刀頓時落空,少年如鬼魅般於他身側冒起,一樣是平平一刀,斬得鬼先生寶刀手,後腳踩空,整個人如皮球般滾落階台!

全場沒有一個人笑得出來。便是不以拳掌刀劍見長的寶寶錦兒,也看得出鬼先生並非是失足滾落,而是耿郎那一記神出鬼沒的掌刀斬破其護身氣勁,餘勢所及,更斬碎了他的身體平衡,以鬼先生之修為,竟無法在落地前重聚內息,只能像個身無武功的凡夫俗子般,徑以身滾下長階,撞得頭破血

這……這是武功麼?世間有這樣的刀法武學?

鬼先生狼狽爬起,不顧鮮血披面,嘶聲厲道:“這。…:這是”寂滅刀“!你這刀法,比我們從刀屍身上觀察、蒐集而來的,還要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