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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5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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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從旁打救的後援角;唯一能以利刃格擋巨漢的漱玉節,自薛百媵傷退,始終在最外圈遊走,絕不涉險,尤令寶寶錦兒恨得牙癢癢的。位置錯亂,調遣失衡,戰局的天秤正迅速傾向一側,只消惡佛一擊得手,至少也是兩人倒下的局面。

雪豔青雖不通世務,比武較量卻是她最擅長的領域,看出三人極是不妙,猶豫片刻,點頭道:“那好,我們先制服了惡佛,再計較不遲。”見惡佛鐵拳掄至,染紅霞腳下踉蹌、避之不及,也沒管鬼先生如何響應,虛危之矛穿入戰團,穩穩接過惡招獰勢。

“玄囂八陣字”的地字訣一門,其力剛強,足以與惡佛一斗。然而,發狂狀態的惡佛,力量較之平,豈止倍增?雪豔青硬扛攻勢,也不過就是接下而已,勻不出還手的餘力,染、媚二姝見狀齊齊搶上,兩攻一守,終於止住潰退,重又陷入膠着。

這正是鬼先生夢寐以求的局面。

若漱玉節加入戰團,全力搶攻,縱不能無血制伏惡佛,最終也能保住勝利,立於不敗之地。但他深知這名黒島毒婦的脾,藉勢重傷薛百縢,她的目的已達,沒有天大的好處,休想她以身犯險。

這樣一來,雪豔青等必與南冥惡佛僵持不下,既無法罷鬥,也難取勝。鬼先生正好乘機施為,以迅捷無倫的天狐刀配合思首玄功,見縫針,一一將四人放倒,就如廢驛當夜那樣────不知不賀冏,鬼先生開始以勵武的思維,來。待“七玄混一”一事。

先前在這裏,他與祗狩雲“心”的那番懇談,其中未必無肺腑之言,但最終連蚳狩雲也叛了……不,或許從一開始,那老虔婆就不曾被説服,伏首貼耳的恭順姿態不過是為了等待機會,恰如此際。

────既然勸服不了、設計不了,也只好訴諸武力了。

就像嶽宸風鎮壓帝窟五島那樣。鬼先生也備妥了另一套腳本,在懷柔、乃至威脅利誘以外,還有其他成事的選擇。下定決心的剎那間,黑衣青年鬆了口氣似的,嘴角微揚,眸光爍亮,整個人都神起來。

人哪,還是得做自己擅長的。違心就最不好了。

他提着珂雪寶刀,越走越快,落足卻輕如貓步,竟連些許聲響也無,背對他的南冥惡佛眼耳汩血,不知還餘幾分清靈,自無所覺;染、雪等三姝縱以餘光瞥見,礙於須全力應敵,本勻不出心思旁顧,連符赤錦大聲示警亦難以入耳,遑論提防暗算。

漱玉節看似仍在外圈遊走,卻悄悄拉開距離,也不理寶寶錦兒叫罵,鐵了心作壁上觀。鬼先生頭個要放倒的是“鬼王”陰宿冥,其役鬼令神功時靈時不靈,威力忽強忽弱,卻是唯一自正面打穿惡佛防禦的路數,留着他極不穩妥。接下來,則按染紅霞、雪豔青、惡佛……的順序為之,正所謂“鷸蚌相爭”,得利的終究是────“你就這點出息,將來九泉之下,有何面目去見汝父?”聲音近得像是貼耳呢喃,鬼先生心念未動,身子本能生出反應,珂雪刀回身一掃,卻只劈開了祭殿中乾燥微冷的空氣,哪兒有半個鬼影?自武功大成以來,只他神出鬼沒,幾曾有人在他面前裝神鬼?鬼先生揮了個空,不敢冒進,橫刀當,擺出守禦架勢,暗忖:“這是”分光化影“麼?不可能,當今之世,三才五峯俱已凋零,江湖不聞久矣!便是鳳翼山”那人“再渡紅塵,決計不能悄無聲息……是了,此法定是”傳音入密“,只是來人修為高我太多,才得這般隱密。”這也在他的意料之內,出一抹狠笑,揚聲道:“哪位高人蒞臨指教,不必藏頭尾,還請現身一見!”

“什麼藏頭尾的?沒禮貌!我一直在這兒,是你目瞽如盲,睜眼不見。”銀鈴般的笑語聲飄來,正是自望璺頂端的祭殿入口發出,只見那盞繪着桑木陰“建木”標記的白燈籠一路搖下,持燈的卻非身穿銀袍的妙齡女郎,而是一名容貌奇醜的銀髮老嫗。

鬼先生有過目不忘的本領,這幾進出冷爐谷,確定谷中不曾見過這號人物。然而更奇的還在後頭。

緊接在老嫗身後,兩名身似孩童、臉皺如干枳的小小老頭一前一後,抬了頂極小巧的垂紗小轎進來。那小轎的華蓋上遍貼金箔,轎頂有隻似鳳非鳳、喙如彎鈎的鎏金鳥飾,振翼沖天,氣勢迫人,仔細一瞧竟有三足;説是“轎子”,更像軟椅上加了華蓋,這尺寸連坐進一名女子都嫌侷促,比之神賽會時抬神像的神轎,似也差不了多少。

但那動聽的銀鈴笑語,偏偏就是自轎中傳出。抬轎的本身就是侏儒了,身形較侏儒更加細小,那還算是人麼?

“為了能抬進你這龍皇祭殿,”那人輕嘆道。

“我專程找人打造了這頂縮小的向金烏帳,枕頭什麼的,都留在舊的那頂裏啦。胤家小子,你可是好生折騰了蠶娘一把呀,一點也不孝順。”鬼先生沒想到眞能引出了神秘宗派“桑木陰”的人,偏偏七玄典籍中,對這一支描述最少,所言無不諱莫如深,他只知歷任桑木陰之主皆以“馬蠶娘”為號,便如“鬼王”陰宿冥一般,心中一凜:“……來的居然是桑木陰一派的首腦!”他讓蚳狩雲找人假扮桑木陰使者,就是吃定她們百年來不曾在武林中行走,是存是滅,誰也不敢鑿言,形同虛設。此際卻不額汗涔涔,伸出左手按了按懷襟,心神略定,怡然道:“原來是桑木陰一脈的宗主到了,晚輩有失遠,還請蠶娘恕罪。”

“你罪無可逭啦,蠶娘也不知該從何恕起。”轎中人懶洋洋地嘆了口氣,似乎眞的有些煩惱。

“念在我與汝父的香火情,你就自盡罷,胤野那廂,我會同她説的。畢竟養子不教,父母師長都有責任,汝父既已不在,她做孃親的,總不能撇得一乾二淨,是不是?”鬼先生氣得七竅生煙。

聽她這麼説,讓自己橫刀抹脖子,居然已是法外開恩,是要特別提出來同母親談談的程度。他平生最恨人盛讚父親、貶抑母親,這人將忌諱一股腦兒犯全了,若非摸不清底細,只怕鬼先生早已翻臉。

在使出最後的手段之前,他總想再試試,看能不能只憑自己的力量,再次履險如夷,化危機為轉機;強抑怒氣,定了定神,涎着臉道:“怎生處置在下,可容後再議,前輩再不出手。只怕您所疼愛的這些個女子,便要香消玉殯啦。”染紅霞反叛、雪豔青破棺而出,緊接着,又是桑木陰之主不知何時與自己安排的暗椿悄悄調換,堂皇現身……這一切不可能沒有關連。毋須證據相佐,甚至不用明確的因果連結,他都敢斷言蠶娘與染、雪二姝,乃至與蚳狩雲有聯繫,把她拉進“對付惡佛”的泥淖裏,是眼前於己最有利的應變處置。

果然蠶娘輕笑一聲,那頂具體而微的小“向金烏帳”一路搖將下來,徑往戰團裏走去。

藕紗輕揚,一隻細如嬰掌、比例卻與成年人無異,遠看甚覺纖長的柔荑一揮,專心應敵的雪豔青冷不防“哎呀”一聲,左手撝着裙後跳起來,彷佛股給了一記,清秀的臉蛋漲起兩朵紅雲,襯與一身華服,以及裙裂中的修長玉腿,難得充滿女子的嬌憨風情。

“雪丫頭,我説過多少次了?妳一見這傢伙就打,無論他説什麼,哪怕是放聲哭叫妳都別理他,往死裏打就是。怎地蠶孃的話,妳也不聽了?”雪豔青一想,的確是自己之過,雖不知説着説着,怎就跑來打惡佛了,追究柢,還是沒遵守蠶娘囑咐所致,垂着修長白皙的鵝頸,任淺茶的瀏海覆住柳眉,老實道:“……是我不好。”認眞之至,全忘了身在戰團中。所幸惡佛的攻擊被及時補位的染紅霞接了過去,雙方打得風風火火,高更甚“萬里楓江”的長腿女郎兀自低頭反省,恍若不覺。

“乖!”蠶孃的聲音聽來眉花眼笑。

“念妳也是一片好心,從寬處置。我看就罰妳……嗯,再穿這樣的衣裳一個半月。這樣算來,妳還要穿多久?”

“半年又十四天。”怎麼聽都是巧立名目所致。

蠶娘滿意極了,注意力又轉到與巨漢搏鬥的染紅霞身上。

“我留給妳的天覆神功,怎麼不用?是嫌蠶娘魔外道,污了妳正派名門的出身?”鬼先生聞言一震:“果然是天覆神功!正宗的神功心訣,原來是這樣。”染紅霞只有在初對惡佛時,體內的寒冰內息自行發動,以免被霸道絕倫的勁力所傷,及至搏命相鬥時,她便極力抑制“天覆神功”功勁,僅以漸衰弱的水月本門心法相應,在手底極硬的惡佛跟前,自是討不了半點好。

她體內的水月內功已不到全盛時的一半,少了雪豔青幫忙分擔,獨對惡佛的悍猛壓力,連開口説話的餘裕也無,櫻一咬,俏臉上卻出倔強的表情,她心中所想,毋須出口亦能教人聽見。

蠶娘也不生氣,輕笑道:“妳這彆扭的脾氣合着是胎裏帶的,治不好啦,罰也沒意思。眞該罰的,是妳明知兩人武功特,卻將主導權輕易給了不明白的人,若無雪丫頭手,妳們倆早死了。

“謙讓算不算君子,各有各的看法,然而戰陣之上,卻須”當仁不讓“。汝父統率萬軍時,想的也不是扮好人裝君子,揖讓而升、下而飮,而是如何帶最多的士兵回家,還他們的親人。這”當仁不讓“與”婦人之仁“,妳須辨清了,切不可再混淆。”染紅霞出思索的神情,惘不過一瞬,旋即意志堅定,煥於形

蠶娘笑道:“好孩子!這回就水小處罰一下,小懲大戒、小懲大戒。”柔荑隔空一擰,染紅霞“呀”的一聲,抱着堅渾圓的玉蹲下,堪堪躲過惡佛的猛力一擊。

媚兒都傻了。這哪裏是什麼老妖怪?本喝醉酒的老變態!眼看雪、染均退出戰團,躍躍試,正敵住惡佛,忽聽蠶娘道:“到妳啦,小鬼王!”山河板蕩開玄冥“,快!”連媚兒都沒察覺腹中陽丹所聚,復至臨界,猛被一喝,像給小和尙得狠了,意高漲,不得不發,雙掌對正南冥惡佛,轟然推出!浩浩陽勁似有形質,所經處顫融如蒸,一條如盤磨、若隱若現的龍形氣柱筆直貫出,正中惡佛口,撞得他雙腳離地,向後彈飛!

第百八六折、一甓之合,曾建金甌這一掌之威,何止眾人傻眼,連媚兒自己都不信。

不是吧?裝什麼呢!至於麼?紅髮女郎“哼”的一聲,鼻端出氣,赤地鄙夷。要不是看人多,擔心折了鬼王威信,都想給他拉哨喝倒彩了。

蹴鞠、馬球最恨什麼?就是個“假”字!你以為打架就不是?

霎時間,瘋漢在女郎心中的形象跌到谷底,就比鬼先生高些。孤竹國伏象公主頒過一道名震南疆的飭令,凡鞠社有踢假球者,不分情節輕重,抓到就是打折一條腿子,管你家社東是哪個,絕無情面可講。是以孤竹國的鞠社,在南陵諸封國中以實力強橫著稱,原因無他,不過風氣良好而已。

這下可好,連七玄會上都打假了。

媚兒心頭無名火起,不顧陽炁轉衰,正想再贊一掌,驀地那小巧的金烏帳前藕紗倏動,飆出一抹銀芒,撞正惡佛腦門又“颼!”掠回,直至藕紗復落,才聽見啪的一聲貼相擊,在惡佛青慘磣的黥刺髡頂上,留下個極小巧的手掌印。

地面轟震,魁梧如鐵塔的雄軀盤腿坐下,佝背合掌,指尖抵額,硬髭下的嘴不知喃喃念着什麼,雖仍是濃眉緊皺、眼耳淌血的模樣,神情卻無一絲猙獰;同一張勾鼻闊口、虎狼一般的醜陋面孔,前後卻判若兩人。

便是神經如盤龍柱的媚兒,亦知惡佛神智已復,至少非是暴起傷人、難以自抑的失控狀態,不及誇讚老妖怪本事,忽覺渾身發軟,手足四肢軟綿綿地使不上氣力,頭暈眼花,單膝跪地。

她並不知適才發掌時,正是陽丹之最巔峯,驟聽蠶娘一喝,宛如陣前擊鼓,第一通鼓敲落瞬間,大軍士氣最盛,往往能發揮倍數以上的力量,是以正面一擊,連惡佛都沒能架住。

然人力有窮,她先頭超用了陽丹,此刻四肢百骸內空空如也,何止是虛?直是欠債累累,榨不出一丁半點來;還能撐着不倒,只能説骨奇佳,不枉先代鬼王揀徒的眼光。

一旁染紅霞也好不到哪裏去,先前與惡佛一輪對撼,全憑意志撐持,此際威脅一去,幾乎軟腿,拄着殘劍屈膝跪倒,髮梢、頸頷香汗涔渾,豆大的晶瑩汗珠砸碎在不住起伏的堅峯上,溢出金甲的白皙脯上光一片,更見峯壑參差,曲線如水。

饒是鬼先生機變百出,也料不到悍猛絕倫、幾令全場束手的狂漢,竟受不住蠶娘一掌,更可怕的是:以鬼先生眼力之毒辣,卻連她是如何掠出紗帳,又是如何折回,亦毫無頭緒,若非惡佛腦頂的小小掌印,以及那記清脆的擊響,鬼先生甚至猜不到她用了什麼手法,遑論目睹。

在他迄今的人生見聞中,沒有武功比這身子奇小的女子更高的了。就連接近她修為的也沒有。古木鳶也好,母親也罷……這些原本在他心目中堪稱“出類拔萃”的人物,在這名自稱“蠶娘”的神秘女子之前,怕亦毫無機會。

(好……好可怕的桑木陰!)母親極力反對他的“七玄混一”大計,此際他終於明白是為了什麼。

無論是心計或武功,他都無法跨越這道巨大的壁壘,何苦為人作嫁?

看來……是非動用“這個”不可了。鬼先生捏緊袖中之物,斟酌着什麼時候,才是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