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4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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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血就被傳説中的枯澤血照乾了,只餘枯骨。而第四幅圖又將畫面拉回望天葬,兩排披着連帽大氅的人站在懸崖上,似正望着空蕩蕩的鳥籠,從身形看全是女子,前排的人形輪廓中還殘留些許白堊,後排則塗上了石墨之類,看得出是一身黑衣。
“這幅圖旁邊的字,我能看得懂。”蘇合燻湊到他身邊來,指着緊密環繞着壁畫的天佛圖字。看來其它幾面牆的解讀不甚順利,只有一進來的這面簡單些,勉強拼湊得出文義。
“圖上説什麼?”
“大意是説:無論黑祭子或白祭子,願追隨獻祭而去、不老不死者,便能統領所有的人。”蘇合燻摸索着圖字喃喃道:“這段文字出乎意料的簡單,像是某種諭令。天佛圖字難讀的不是字義,而是當它們排列起來時,彼此之間所產生的對照牽引,會讓文義變得非常複雜。姥姥説那時代的人,似乎以此為美,像是詩韻修辭一般,只有上諭、誓言或法令一類,才會用最簡單的方式説,以免過於繁複,語焉不詳。”耿照抱沉。
“”黑祭子“若指後頭那排身穿黑衣的女子,倒有幾分像是黑蜘蛛……這麼説來,天羅香的先人便是前頭的那排”白祭子“了。似乎在古代,兩邊首領是同一個啊。”
“要跟着獻祭的牛一起跳下來才行。”蘇合燻提醒他。
“沒被枯澤血照吃掉的話,便能統領天羅香和黑蜘蛛了。”耿照笑道:“我們倆也行啊,跳下來又沒死。快把壁畫拓下來帶出去,説不定黑蜘蛛看了,立時跪滿一地,奉妳我為主,咱們最棘手的問題便解決啦。”見蘇合燻抱臂仰頭,微微蹙眉,似是在思考什麼,還道她較了真,拍拍她的肩膀:“喂喂,説着玩的,妳千萬別當真啊!”蘇合燻搖搖頭,正道:“我是在想,這兒的刻文記載了枯澤血照之事,師祖婆婆當年與一名捕照人少年,在冷爐谷外意外獲得一對血照……這兩者之間,會不會有什麼關連?”
“妳們對血照如此瞭解,”耿照忽問:“是因為師祖婆婆的緣故麼?”
“嗯,姥姥是這麼説的。”
“據我所知,”捕照人“是非常神秘、充滿忌的一行,他們捕照賣照,卻死都不會漏照蟲的絲毫細節。就算師祖婆婆嫁給了那名少年,成為捕照人的親族之一,那秘法連傳女亦有不能,何況媳婦?妳們對捕照的瞭解,卻是從何而來?”蘇合燻沒想過這個問題,微微一怔,側首道:“我不知道。我所知俱是姥姥傳授,姥姥教過捕照的忌、服食之法等,吩咐不能説與他人知曉。我猜……是師祖婆婆教她?”這麼一來又繞回了老路,撞上耿照築起的那道疑牆。薄雁君非捕照團伙出身,是誰教了她這些?
“我認為,姥姥、乃至師祖婆婆所知,興許來自教門的古籍也説不定。”耿照一邊思考,一邊推敲:“我有個大膽的猜想。倘若這間石室,從有冷爐谷以來便已存在,牆上壁畫乃古時教門前賢所遺,那麼”天羅香“的號記或許並非蜘蛛,而是血照。只是傳承千百年後,照這種殼蟲益發稀罕,等閒難見,成了傳説之物,血照的圖騰才被誤以為是蜘蛛。”蘇合燻美眸圓瞠,忽想到了什麼,指着壁上另一個天佛圖字。
“這字指的是”祭子“,古籍中最是常見,似在古紀時,祭祀是普遍的活動,無事不佔,無有不祀。你瞧這圖,像不像一個人捧着俎豆,匍匐前進?”耿照一看果然有幾分相似。蘇合燻續道:“天佛圖字意涵複雜,須參照前後文義,才能釐清。但這圖注似是諭令一類,言簡意賅,才翻作”祭子“。”耿照會過意來。
“所以……這個字也可以有別的意思?”
“手捧貯盛食物的器皿,除了祭祀外,亦可作餵食解。”蘇合燻沉聲道:“因此白祭子與黑祭子,也能説是”白牧者“與”黑牧者“。若你的猜測是對的,她們便是牧養血照之人!”解讀天佛圖字非是一時三刻能成,蘇合燻被他的假設挑起興致,埋頭鑽入壁刻的小小天地間。所幸今風暴已過,在明林採茵遣人送來飧食前,“望天葬”應不致有閒人進出,耿、蘇二人留在石室中過夜,暫無漏行藏之虞。
況且比起檻柵鏤空的鳥籠,此間僅一面進風,較懸崖之上温暖許多,復無晃搖擾眠,要是還有一點治饞的牛條,直是人間天堂了。
酸泉經處無有生機,水潭崖壁上莫説林樹,連雜草青苔都沒見,自無枯枝生火。耿照取了些硫磺塊碾碎,運起碧火神功一,不料燃起的卻是氣味刺鼻的青藍焰,而且燃燒速度甚快,難以烘烤取暖。
“你想吃雞蛋,明兒就有了。”石室裏蘇合燻聞到異味,忍不住蹙起姣好的眉頭。
“這味兒像是臭掉的雞蛋,你難道分辨不出?”
“我在生火!”耿照沒好氣道。
“若是想烤衣服的話……”蘇合燻好心提醒:“你那門內功好用多啦。”
“不要再提烘衣服的事!”幸好石室壁上的水燈長燃不息,縱使天漸暗,也不怕沒了光源。他好不容易放棄了生火取暖的傻念頭,為打發時間,在石室裏四處兜轉,試試哪裏還有暗門通道之類,直到注意力轉到石室中央的八角水池之上。
壁上的長明燈位置顯然經過心配置,所有的光照均有意無意避開了中央的水池,此際引道里的酸泉漸竭,高未盈尺,池子中心遂出一方小小的八角祭台,上頭嵌着一塊徑長一尺、高約尺半,似水非水、似冰塊非冰塊的奇異嶙石來。
〈這是……煙絲水!〉與在三奇谷中之所見,這塊半透明的嶙峋異石尺寸小得多,石內煙絲也更多更混雜,似是當中裹着什麼,隱隱見得一抹烏影,卻因照明的角度刻意避開之故,細部難以辨清,灰濛濛一團,比三奇谷那枚污濁得多。
耿照在池邊觀察片刻,把心一橫,褪下靴襪捲起褲管,撲通一聲躍入池中,沒敢伸手,左掌虛按臍間,一邊留心驪珠有無異樣。蘇合燻回頭見着,本隨口揶揄兩句,見他神情凝重,心頭微凜:“你認得此物?”
“我也不敢肯定。”耿照猶豫片刻,抬頭道:“蘇姑娘,能否請妳先出去一會兒,到外頭避一避?我上回接觸此物時,發生……發生過不好的事。”蘇合燻望了他片刻,點了點頭:“好。”徑往硫磺甬道走去。
“……妳不問我是為什麼?”耿照有些詫異。
“你是為了保護我,對罷?”蘇合燻頭也不回,修長的背影優雅動人,説不出的好看。
“我猜你不是為自己。我信你。”耿照不由一笑,繃緊的神略見鬆緩,毋須贅言的心情實是人,彷佛天塌下來都不怕,鬆了鬆左腕關節,不忘提醒她:二會兒我若有什麼異狀,妳千萬別靠近,離得越遠越好,我自己能恢復的。
“”這點,你也只能信我的判斷了。
“蘇合燻淡淡一笑,模樣卻認真。
耿照無奈搖頭,不知怎的卻不甚擔心,暗提真氣,將左掌按上水。
什麼也沒發生。
靜候半晌,他不免有些尷尬,暗暗催動碧火神功,往水內度入真氣,水卻未如三奇谷瀑布圓宮的那枚般綻放光芒,更別提什麼神識被入虛境,見得古紀時代的影像畫面。
耿照回過神時,才發現自己無意間也將右掌按了上去——因手筋被斷,傷口尚未完全復原,碧火真氣阻於腕間神門,再難寸進;原本留滯體內的功諸點,亦隨昨那一記“落羽天式”所生之新力,絕大部分轉化為陷地為坑的破壞能量,只餘一抹餘勁在碧火真氣阻絕處,對運動右腕無甚幫助。
真是難看的垂死掙扎啊!他忍不住泛起一絲苦笑,回頭道:“蘇姑娘,看來是我想錯啦,這石頭不是我以前見過的那塊!”蘇合燻俏臉忽變,厲聲叱道:“別分神!快瞧!”耿照霍然轉頭,赫見水內的灰白煙絲不住向外擴散,同時迸出劈啪的細碎裂響,轉眼幾不見透明的部分;中央那團灰濛濛的影子隨之深黝起來,似乎骨碌碌地冒着氣泡,整塊水猛地震動起來,耿照只覺體內血一晃,內外諸力飛快離體,遠較殘拳餘勁更加獰惡兇猛,勢不可當!
這種“渾身元震盪”的恐怖之,他僅在寶寶錦兒那未成的“赤血神針”下嘗過一回,此際卻、非元神遭受攻擊,更像力量被收過巨,損及氣,然而畢竟是外因所致,與殘拳餘勁自內而發不同,耿照一驚回神,全身諸元自行調動,鼎天劍脈強固百骸,碧火功則全力抵擋這股異質力,配合無間,渾如六合運轉,形成強大真氣防壁,堪與水僵持不下。
水內部的龜裂似未歇止,耿照全力運功抵擋,難以撤放雙手。碧火神功與鼎天劍脈被駭人的強敵發潛能,如熾焰燒到了極處,漸轉青白,體內諸元融成一片;上一次耿照有這種覺,乃是三乘論法與李寒陽手,突破心魔關鑄成劍脈之此際攀升的強度卻遠遠超過了李寒陽的刻意培養,更無絲毫護持,眨眼間來自水的力翻高一倍不止,碧火神功被着持續增幅,融的諸元本沒有息的餘裕,無法重塑定形,而熔鍊仍在劇烈發生,近至昨上崖時的至高巔頂,停滯不過眨眼,旋即突破,衝上難以想象的高峯!
耿照彷佛可以聽見經脈各處劈啪迸響,堅不可摧、宛若金鋼石般,就連重擊膻中氣海亦毀之不去的鼎天劍脈,被硬生生拓開,連諸元融的沸滾狀態,都阻不了裂痕產生;如非耿照全身功力已至水融之境,這下便能教他七孔爆血,破體而亡。
而力居然還在持續增幅。
抑於右腕間的功噬點失去束縛,轉向對抗水,臍間化驪珠更綻出豪光,彷佛被水汲得驚慌失控,源源不絕向他灌注奇力,鞏固搖搖傾的半圮城牆。
〈這……這到底是什麼?到底是什麼東西啊!〉難以言説的恐怖,瞬間攫取了少年。
耿照平生從未遇過如此可怕、又如此使不上力的絕境,以此際攀升之強度,便是單對嶽宸風,亦有把握一擊殺之;力量堆棧之甚,連三奇谷外的神秘灰袍客也未必能正櫻其鋒……但水力仍持續增強,只要稍一鬆懈,即遭吃殆盡。
蘇合燻本助他,踏前兩步忽然跪倒,渾身血像被什麼無形鞭索了一下,劇蕩分;遠方風裏,林鳥撲翼聲不絕於耳,隱隱挾着滿山獸奔的驚惶異響,竟連谷中大風亦不能盡掩;傳説中魔星現世的恐怖場景,也不過就是這樣。
她驀地警醒,見水灰翳內似有蟲足祟動,失聲道:“是枯澤血照!石頭裏藏的,是……”枯澤血照“!”啪的一聲脆響,佈滿龜裂的“水”頂部爆碎開來,一團黑影飛出,耿照頓覺巨壓一空,燒融般的身子忽地冷卻,崩裂凝形,具化成創,嘔的一聲鮮血狂噴;靈台倏然清明,聽蘇合燻叫喊,省起“方圓數十里生機盡絕”云云,渾身發冷,心只一念:“……浩劫!”碧火神功鼎天劍脈難以再運,靈光乍現,以餘力刺臍間化驪珠。
“枯澤血照!天地間有什麼走獸飛禽,能勝得這般食養!”藴着無限生機的白光透布而出,映得壁間一團烏影倏然回頭,耿照及時並掌擋下,仍被巨大的撞擊力掀翻過去,左手抓緊堅硬光滑的蟲甲腹裙,使不上力的右掌卻難撐持,只好屈起右膝輔助,“喀”的一聲脆響,將那物牢牢抵緊池壁,不使飛去。
他到這時,才看清了“枯澤血照”的真面目!枯澤血照通體烏沉,約莫西瓜大小,背甲如鱟,厚甲裙邊微向內折,由腹間看來,體型宛若一隻極其碩大飽實的蜣螂(囊金龜),只是腹下八足,又異於尋常昆蟲。
枯澤血照被牢牢摁住,八足節肢不住屈伸張弛,發出格格細響,足尖扣在耿照手背腕間,那極可怕的強大力再次湧現,耿照咬牙奮起餘力抵擋,赫見枯澤血照漸漸轉紅,甲隙間綻出刺目紅光,熾紅之中隱約透出熔金般的燦亮,耿照四指如握燒紅烙鐵,痛得慘叫起來,白煙不住自掌間竄起,滿室都是難聞的炭焦臭。
可……可惡!
耿照終於明白自已有多心。他早該想到的。
為免“枯澤血照”滅絕生靈,建造這冷爐谷的先人才將牠養在酸泉之中,在無法蓄養生機的火山酸泉裏,枯澤血照便只能靜靜沈睡……那層外殼並非煙絲水,而是某種凝封之物。將枯澤血照封住後浸入泉中,這是千年來牠未曾滅絕冷爐谷方圓數十里生靈的唯一原因。
眼下後悔已來不及了。出水凝封的枯澤血照,攝食血的力量更加霸道,攝食後堅逾金鐵的甲殼有如燒化的鐵汁,再繼續握持下去,恐怕不一會兒工夫便要燒融見骨;而耿照的體內諸元距離崩潰僅只一步,無法二度承受那樣劇烈的催鼓競賽,此消彼長,勝負已定。
更可怕的是:當他正苦苦堅持之際,枯澤血照那劍片般的長尾突然“格格格”地扭了過來,顫歐的尖端繞着他臍間轉,驪珠奇力離體的速度更快,瞬間令耿照產生腸之,痛得雄軀劇顫,咬牙低咆。
然而枯澤血照似未饜足,劍尾如蟲足般格格亂扭一陣,猝不及防地刺入他臍上寸許處,整截尾鋒幾乎沒入腹中!
“……耿照!”蘇合燻失聲尖叫,強支身子奮力匍匐,發狂似的往池緣爬去。
耿照雙目圓瞠,一縷鮮血溢出嘴角。還未反應過來,枯澤血照拔出血淋淋的鋭尾,格格顫扭,“噗!”一聲刺入臍眼!
(牠……牠想挖出化驪珠!〉耿照痛昏厥,體力力隨重傷失血飛快失,憑一股過人的囂悍狂氣撐持,右手一鬆左掌加勁,死命將照腹壓於壁間。驀聽“喀喇”一聲,石造的池壁竟被他壓得裂陷龜裂,枯澤血照八足屈伸,令人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