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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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見天翁辭了新建,真是志趨高尚欽佩之至。”任天然道:“實在自己才力不及,我們既落風塵,哪裏還能講甚高尚。”王夢笙又道:“引見何榮行,將來是否仍到敝省?”任天然道:“引見當擬稍遲,省份更難預定,我倒是想到上海去逛逛,這家眷安置何處才好,當枉躊躇。”王夢笙道:“天翁要到上海,我卻也因為公司裏事要到上海,幾時我們結體豈不大妙,天翁寶眷我看最好同到上海,否則不如住在九江,我弟內人的泰山就是我業師謝達夫先生,天翁也是認得的,正打廬陵教官任上
卸,
內就要過此。他是九江人,不如託他找新房子,將來天翁出門,也可以託他照應照應。”任天然説:“這倒甚好,就是如此罷。”王夢笙坐了一刻去了。任天然告訴和氏夫人,也很以為然,隔了幾天謝達夫過鏡,王夢笙知會了,任天然當面託了他。謝達夫滿口應允。任天然領了諮文,約着王夢笙帶了家眷,一齊動身到了九江,同去找謝達夫。謝達夫見面就説道:“天翁的房子已代覓妥,就在兄弟的間壁是有樓的,樓下的房子不大好,樓上一面對着長江,一面看見廬山,倒也十分軒敞,天翁寶眷,人口不多也住得下了,房租也還便宜,我們停會就去看看罷。”原來這謝達夫住在九江城外,他這房子也有樓對着廬山,那面為人家房子遮住,所以看不見江。任天然説道:“費心,費心。”看見謝警文的轎子進來,曉得他父女翁婿總有話談,不便久坐,就説:“勞動達翁就同去看看罷!”謝達夫答應了,當下三人一齊出門。不多幾步就到,是在一家土店裏,進去樓下一米租與這土店,所有餘剩的在外,房子不多,樓上卻是全的,果然甚為合式。有這土店在外頭也覺得放心,這房子也是一位紳士的,全家都在別省做官,就託這土店經管。當下遞了租約,打掃打掃。次
就搬了進來。和氏夫人看這房子,真是“四面高山作屏障,一家終
在樓台”,説比囚在那些衙門裏,眼目舒暢得多了。任天然連庶出的共有三子一女。大的十七歲,取名任達號伯舒,中文還算通順,預備將來帶他進京贅升,順便送入本藉大具補的學堂;二的十四歲,名叫任通號仲撤,因他英文英語尚好,想帶他到上海找個學堂學學;三的才三歲,是庶出的,取名逖;女兒也十一歲了,名叫任逸號佩雲。任天然同王夢笙朝夕過從甚為合適,就同他換了帖。和氏夫人同謝警文及喜姨娘也時來往。
任天然將家事部署部署,帶了任通,王夢笙也帶了謝警文一同動身,坐的是江善輪船官艙,走出艙口橫門就是船頂,一望長江眼界最闊。謝警文還是那年十一歲的時候,從廣東回來坐過的,如今已將近十年了。天涯芳草,人事滄桑,頗覺得有些慨,幸喜有個知心着意的司馬相如陪着,也還可以略遣幽懷。這天到鎮江的時候,已有十點多鐘。王夢笙朦朧睡着,謝警文把他推醒,
着他起來,陪他去看外邊風景。王夢笙不能拂這愛寵的意思,連忙起身同出房來,吩咐家人看好了東西,到了碼頭要留心些。這時,正在六月下弦的時候,夜涼微
,弓月初升,只見燈火星星,青山阮阮。王夢笙攜着玉人纖纖微步,低嗔輕語,逸趣橫生,真令人眯雙星,見而生妒也不枉。
王夢笙曾經銷魂獄中,經過那一番的苦楚。恰好任天然也帶着兒子出來看看,謝警文是見慣了的,倒也沒有甚麼避忌。不一時,到了碼頭,那船慢慢的調頭靠了上去,登時人聲鼎沸,上下絡繹。這頂上一層雖還沒有甚麼人上來,也就覺得嘈雜異常,仍各自回到艙中,就有些賣瓜子、桃子、梨藕、豆腐乾、南瓜子的,跑到各人房艙口兜攬生意。警文叫了頭,買了點説:“我們杯酒吃吃,等開了船再去看看進山好不好?”夢笙説:“甚好,甚好!”就在網籃裏取了一個白玫瑰燒的瓶子出來説:“就是吃冷的罷。”兩人淺斟低酌,漸覺微醺,這艙靠了有一個多時辰才開船。那任天然已經睡了,他們也不去驚動,叫小丫頭把酒杯碗盞洗了收好,又同着出來看那遠山屹峙,中
燈火闐寐,映着這半輪皓月,從那冷淡中現出一種清華景象,兩人並肩握手,倚着欄杆,看了半天皆覺得心神舒暢。
看書的諸位這字、情字、
字的趣味,到這種光景才算登峯造極,不過非男女兩人的程度,皆到這個分際,彼此能領略,若其間稍有等差,便不免有個委曲求歡的心思比這樂趣就減了一等。做書的常想:倘使中國婚姻也由男女自擇,或者可以彌此男女程度相差的缺陷。然而,恐只未必見得。你看那泰西小説所載的,其中也往往限於財勢,不能銖(釒兩)悉稱。
若像這王夢笙、謝警文兩人,真是不容易逢着呢!不過遇着個講宋學的先生,又要批評他們合不以正了。
第二天,十二點多鐘到了上海。任天然因為要多住幾天,領略領略風景,就不去住那些名利城、長管、泰安等棧,卻接了四馬頭石路上吉升棧的一張招子。王夢笙也同他同住到了棧裏,各人開了一間官房。那吉升棧旁邊就是個盆湯,王夢笙、任天然看家人把房間鋪設好了,就帶着任通同到這盆湯裏洗浴剃頭。這天也不去看朋友,王夢笙作東,同到金谷香吃了大餐,又到丹桂看戲,謝警文坐的是馬車,他們三人皆是步行,次吃了飯,任天然要去看管通甫,託他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