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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1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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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榮愣了愣,突然爆發出悲慘叫聲:“義父!”他撲了過去,一片雪亮刀光襲來,從臉頰一直劃過側腹,鋒利的刀刃切開一道幾可見骨的深刻傷痕。年輕的小黃門慘呼一聲,傷口皮外翻、鮮血如湧泉噴濺,淋在皇帝卧房的簾帳上、牆壁上。

他踉蹌走了兩步,無聲無息倒在杜忠身邊。

沈雁州早在聽見外頭喧鬧時就披着外袍起身,隨手抓起懸在牀帳外的長劍。利刃出鞘,他赤足站在綿軟地毯裏,淵渟嶽峙、周身暴烈氣息蠢蠢動,彷彿又成了當年屍山血海裏掙扎求生的鬣狗。

殺了人的年輕人身披銀甲,繫鬼面扣,肩頭兩隻雄獅利齒森森。他面上也濺了血,半邊如玉瑩白,半邊猩紅淋漓,他也不去擦,反倒伸舌頭濺在邊的殷紅,緩緩轉過身,對沈雁州齒一笑,鮮血連齒縫也染紅了,令他宛若剛剛吃完人的厲鬼:“伯父大人,病可好些了?”沈雁州卻搖了搖頭,嘆道:“這些事本該給下屬,你何必自己動手。若是事必躬親,遲早累死。”那青年竟反手握劍,行了個禮,笑着應了:“謝伯父指點,侄兒記住了。”在他身後,十餘個身着盔甲的武士魚貫而入,守在窗口、門口、樑柱各處要道旁,包圍得水不通,令他翅難飛。

隨後一名文士打扮的男子也邁進房中,雖然年歲大了,眼尾有皺紋,嘴角下垂,皮膚鬆弛,卻仍然看得出他年輕時必定是個出類拔萃的美男子。

沈雁州卻只看了他一眼,便轉過頭去,只對着沈昭説話。

那男子忍不住上前一步,説道:“沈雁州,是我,你想不到吧?”沈雁州道:“雁回潛入得如此輕易,自然是有人裏應外合。若是你做的,也算在意料之中。”夜離不微怔,“你……你就不恨我背叛?”沈雁州只是一哂,“我自問待你不薄,你如此做,只怪我識人不清。”夜離清澈雙眼圓瞪,連身軀都氣得輕輕顫抖,啞聲道:“你待我……不薄?沈雁州,你這一生虧欠我的,三生三世也還不完!”沈雁州只默然看他,連辯解也欠奉。

夜離怒道:“我原也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若不是為了你,我也能建功立業、封廕子,成就一番偉業。然而我為了你,自願忍辱負重做了男。這麼多年來,我受了多少冷眼、多少非議,空撐着個王妃——皇后的架子,那些人在我面前下跪,背地裏説了多少污言穢語。這三十年來,你可曾問過我?你可曾找過我?沈雁州,是你對不起我!”沈雁州合目嘆道:“説來説去,不過是想睡我而不得,因此惱羞成怒。”夜離正是又委屈又不甘的時候,眼圈裏淚珠兒正打着轉,被沈雁州突然一句話噎住,竟是哭都哭不出來了。只徒勞拿一雙眼狠狠瞪着他,“沈雁州!你……你……”他以為他如此行事,沈雁州會痛心震怒,再不濟,會問一句“夜離,也有你?”他才報復得足夠暢快淋漓。

誰料沈雁州竟冷漠到這等地步,不過看一眼,便算了。他一生不甘,一生痴戀,一生痛苦,在這個鐵石心腸——在這個無心無肺的男人心中,卻連草芥都不如。

夜離一時心如死灰,如若化成了木石。

沈昭在一旁哈哈大笑,還作勢拍了拍手:“伯父好機智!此言甚妙啊甚妙。對了,如此説來,想必伯父大人您,也是想睡家嚴而不得,所以惱羞成怒,這才奪了父親的天下以做報復?伯父不愧當世豪傑,愛恨情仇都好大的手筆。小侄我好生害怕呀!”沈雁州臉一沉:“放肆!你父親是真君子、偉丈夫,豈能出言侮辱?你這大逆不道的孽子。”他積威猶在,縱然年老體衰、病癆纏身,如今一怒,仍是如風壓盤旋房中,連燭火都暗了一暗。眾人心中一凜,忙拔劍相向。

沈昭抬手,命下屬收回利刃,半面血腥在燭火照耀下妖冶詭譎,笑容陰鬱,眉宇間鬱結恨意。當年那個連糖酥餅也要分伯父一半的小皇帝,早已湮滅在歲月之中,尋不回半絲痕跡。

沈雁州頓了頓,若是隻説他便罷了。他這些年聽多了攻訐誹謗,全不當一回事,然而事關沈月檀,他卻不得不多説了一句:“雁回,公是公,私是私。我與你父親是親兄弟,清清白白,從未越雷池半步。你身為人子,莫要辱及先父。”沈昭低聲地笑了,他笑聲陰沉尖細,漸次拔高,宛如匍匐爬行的蛇類緩緩仰頭,令人生出不愉,“伯父大人還當我是六歲小孩兒哄呢?若是當真戀慕一個人,心中愛之,取之,奪之,如何忍得住?這麼多年,這麼多機會,伯父大人卻還是清清白白,莫非……有什麼隱疾?”他説得篤定,如若親見,又百無忌,當着一幫下屬,污言穢語全不顧顏面,幾如市井潑皮。沈雁州沉下臉,掃了一眼夜離。

夜離心虛,側過臉去不敢同他對視。

沈雁州卻愈發痛心,究竟是哪裏出了差錯,為何……阿月生的兒子,他又悉心教養了這許多年,為何偏生成了這副不堪大用的廢物模樣?

中劇痛,終於忍不住,噴出一口血來。

斑駁鮮血染紅月白中衣,也噴濺在那鼎晶瑩剔透的香爐上,被爐温一熱,房中血腥氣愈發濃厚,連白檀香的清氣都被遮蓋住了。

夜離望着那偉岸男子口的鮮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