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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閲讀1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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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好了。”沈雁州道:“在我私庫裏取些補藥送去,再命太醫仔細照看,務必要徹底好透了。他自幼嬌生慣養,吃不得苦……”一面絮絮地吩咐杜忠記下要送去的奇珍異寶,放在右邊扶手的手指下意識劃拉着,若是沾了墨,寫出來就是四個大字:“養虎為患。”嘲諷完了,卻還是慨:“雁回今年多大了?二十了?”杜忠道:“陛下,再過三個月,八月初六,雁回公子就滿二十了。”只是雁回公子,不是王爺,更不是太子,甚好甚好,不至於蠢到無可救藥。

沈雁州便笑道:“該成親了,這孩子驕縱,要給他尋個温柔賢淑、子靜的千金,也不拘什麼出身。”嫁過來便只能陪伴夫君被軟終老,出身好的千金小姐,誰傻乎乎往這火坑裏跳?沈雁州委實也沒得挑。

杜忠顫巍巍跟着步輿走,一面陪皇帝説話,一聲聲地應着。

他年歲也大了,身邊跟着的年輕人是義子亦是徒弟,攙扶着他,陪皇帝慢慢走着。

許是因為步輿架在別人的肩頭上,視野變了。當年那高聳幽深、令人心生畏懼的紅宮牆,如今卻狹小得叫人不過氣來。

宮中的時光彷彿凝固了,一天一天看不出變化地過着。或許正是因此,便令人格外容易健忘。

當年殺人如麻,被罵成披着人皮的惡鬼、比豺狼更殘暴的攝政王,如今也有人寫詩做賦,歌頌他的仁德。

沈雁州自己也快記不清,當初究竟為何貪功冒進,在短短數年之內掃清朝堂阻礙,因手段強硬對撞,不得不大開殺戒、斬草除

他只覺自己是個看管園子的園丁,原以為除完了蟲就能將園子託給物主,誰料蟲未除完,這園子卻易主了。

若叫阿月知曉……

沈雁州不會想,阿月是懂的罷?他也曾想要置身事外,做個逍遙快活的紈絝子弟,誰知造化人,卻成了個短命的先帝。

無可奈何,騎虎難下。

阿月不會怪他。

當季節轉為盛夏時,沈雁州終於也病了。

吃過藥便昏昏沉沉地睡,光怪陸離的夢境跟回憶糾纏在一起,他甚至分不清哪些是真經歷過,哪些不過是幻夢。

他隱約看見自己在終年積雪、杳無人跡的山頂一座銅宮之中,阿月一面哭一面靠在懷裏親吻他。

他便得寸進尺,將阿月壓在牀榻中,肆意妄為。

阿月竟回應他了,兩手環繞過他的脖子,縱情纏綿。息着仰頭,出脆弱喉結,因為情事烈,而時不時嚥着動一下,彷彿柔弱動人的小兔子。沈雁州按捺不住,低頭它,啃它,留下斑駁咬痕,阿月此時總會難以剋制地嗚咽出聲,眼尾透着水汽,緋紅如霞光。

有時候被他得疼了,便皺起眉頭抱怨,不管不顧抬腳便踹,驕縱得讓人心癢。

沈雁州想,原來阿月是這個樣子的。

隨後又想,不對,我本就知道阿月是這個樣子的。

最初時他還勉強分得清,那些好得匪夷所思,叫他只想嘆“哪有這等好事”的,便是當真做了一場美夢。那些旁觀着阿月與定親的女子花前月下,成親生子,令苦澀泛出舌的,才是他沈雁州今生的經歷。

然而漸漸的,兩者開始本末倒置。

那個將他百般挑逗至煙熏火燎後,自己卻進了門閉關修行,將他扔在門外,如同扔下一頭被奪走配偶、兩眼通紅的公牛的惡劣青年;那個分明早已饜足,卻非要豪言壯語説着“這次非要榨乾你”,便主動坐了上來,以至於自作自受、反被壓榨到不省人事的傻小子;親密無間、心意相通、你情我願,全無半點顧慮與遲疑,純粹愛着他的沈月檀。

這是……夢。

縱然提醒自己百次千次,是幻夢,是心魔,是臆想、是貪得無厭的妄念。然而温熱軀幹的滋味,被濕軟包裹的滋味,烈時近似哭泣的嗓音,縈繞全身陌生而悉的香氣,卻一次比一次愈加清晰易辨,難分真假。

反倒是有一次,他恍惚見到七皇子身着繡着四季松的玄黑朝服,對他恭謙行禮,笑得嫺雅柔和:“愚弟見過三皇兄。三皇兄今好氣,莫非遇到什麼喜事了?”沈雁州卻想:這個是假的。不過這身朝服倒也好看,改做一套送給阿月,叫他裝作謙謙君子同我恭敬説幾句話。也不知他肯不肯?

直至一個年輕的聲音喚醒他,小心翼翼道:“陛下,該喝藥了。”沈雁州才戀戀不捨睜開眼,一時不知今夕何夕。

伺候他喝藥的是杜忠的徒弟,杜忠年紀大,體力不支,再不能如從前一樣隨時貼身伺候。

人生七十古來稀,沈雁州今年已經四十九了。

順逆無二門,大道徹心源。

五十五年夢,覺來歸一元。

——凡人的壽命,未免太短了。短得來不及徹悟,就要辭世。

時隔四十年,沈雁州又再次想起了大病初癒時,盤桓心頭的怪異疑惑

不該是這樣的。

缺了重要的一環。

杜忠的徒弟叫杜榮,畢竟還年輕,做事不夠細緻。沈雁州端着碗,皺了皺眉:“香怎麼熄了?”杜榮忙告饒,去撿了常用的香料放進那尊通體剔透的香爐裏點上。

門外卻突然傳來了喧鬧聲與幾聲驚呼,卧房門被撞開,一個渾身是血的人形倒進來,毫無聲息,生死未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