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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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身,把手放在菲利克上,心不在焉地撫摸那裏的一小塊瘀青:“謝謝?”菲利克推開他,抓起襯衫披上,踢開落在地上的枕頭,在屜裏翻找,把什麼東西握在手裏,回到牀上。瓦西里坐起來,靠在牀頭,看着他。菲利克衝他微笑,志得意滿,像只把金絲雀叼在嘴裏的貓咪。
“可惜不是新的,我也不確定你喜不喜歡,不管怎樣,我已經請人在上面刻好字了。”
“我不知道你在説什麼。”菲利克抿了抿嘴,像是到害羞,把手伸到瓦西里面前,攤開了掌心。
——瓦西里·安德羅索夫上尉關掉水龍頭,抹了抹臉上的水,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他三天沒刮鬍子了,也不記得上一次好好睡覺是什麼時候,雙眼佈滿血絲,臉上泛着一種不健康的蒼白。他中學時曾經是個游泳健將,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記得這件事,他自己都快要忘記了。嘴裏湧起一股腥苦的鹹味,瓦西里以為自己血了,但那只是水而已,沿着下巴下來,滴在洗手枱邊緣。
他下意識地摸摸口——他總是把菲利克送的打火機放在制服內袋裏的——這才想起自己剛才把那件銀質小玩意扔在樓上的辦公室裏了,口袋裏現在只有那封沒拆開的信。這讓他更煩躁了,低聲咒罵起來。聽到聲音,等在洗手間門外的那個斯塔西把頭探進來,問他是不是準備好去開會了。瓦西里吼了一句“滾開”,那人識趣地閉了嘴,縮回去了。瓦西里知道自己在東柏林的名聲,斯塔西們背後嘲笑他像只壞脾氣的老獅子,喜歡吼叫,牙齒卻掉得差不多了。
而且菲利克恰好在最壞的時候拔掉了他最後一顆牙。
他閉上眼睛,試圖回憶最近一次見到菲利克時的情形,然而他疲憊的大腦仍然沉湎在十九年前的夏天裏,從箱底翻出了陽光下閃爍發亮的小溪,這是他們最後一次一起在那裏游泳,當然誰都沒想到是最後一次。菲利克從淺灘上來,滴着水,發現瓦西里正盯着他看,笑起來,又臉紅了。
“菲利克”在他心目中始終是容易害羞的小老鼠,聽話,安靜,需要瓦西里的保護。但菲利克早就不叫菲利克了,也不需要任何人的保護,他的工作名是彼得,克格內部通的文件用的也是這個名字,“彼得·奧辛”。即使在第一總局裏,知道這位“彼得”真名實姓的也只是少數。只有瓦西里私下裏還在用他兒時的名字稱呼他,菲利克並不阻止,但每次都顯得有些尷尬,好像被錯認成另一個人一樣,好像“菲利克”是他急着丟棄的一件舊衣服。
信緊貼着口,像一塊燒紅了的木炭。瓦西里很確定菲利克此刻已經死了,躺在哪條污水橫的小巷裏,太陽上有個血模糊的彈孔。就算他暫時還活着,那也活不了多久了,大半個歐洲的克格狼犬都在搜捕他。但這又有什麼所謂呢?他的菲利克早就死了,不是突如其來的謀殺,而是天長久的蠶食,直到最後只剩下“彼得”。
瓦西里搖搖頭,重新擰開水龍頭,把冷水潑到臉上,胡亂用袖子擦了擦,止自己再想菲利克。他現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擔心,東柏林危在旦夕,就像即將崩潰的堤壩,如有必要,瓦西里決心一個人擋住洪水,而且他已經遲到了。
第10章瓦西里是在1970年年底“進入曠野”的,這是情報學院畢業生之間的一個玩笑,意思是外派到鐵幕另一邊去,在籠子裏打鬧了這麼多年,總算要被放出去跑個夠,雖然後腿上還綁着克格長長的鎖鏈,但好歹是出去了。他才剛離開學校四個月多一點,要是他爸爸不是克格少校,瓦西里也許還得等上好幾年才能得到外派的機會。
總部保持了一貫遮遮掩掩的鬼祟作風,提早好幾個星期安排他拍照片,沒説為什麼。出發前一天才通知他,只給他留了十二小時收拾行李。他沒來得及告訴菲利克,後者已經回到學校去了,打電話太冒險,要經過情報學院的審查員,而且還會留下書面記錄。自從在菲利克家裏發現竊聽器之後,他就對電話、枱燈、碗櫥和衣櫃產生了全新的懷疑。瓦西里寫了封沒有署名的短箋,本想給尤莉婭寄出,最後一刻改變了主意,藉口出去煙,偷偷把那張紙燒掉了。
貼在護照上的簽證是奧地利的,瓦西里原本以為自己會在維也納的使館裏工作,事實上卻被關在好幾條街外的一家油膩膩的食店裏。一樓是作為幌子的店堂,有一排落滿灰塵的貨架和一個滿火腿和幹腸的玻璃櫃,夏天特別熱的時候也賣放了冰塊的基爾酒。二樓是克格的情報站,一個長黴的密室,堆滿竊聽設備和無線電發裝置,要到這裏來還得先上閣樓,通過地板上的一扇暗門爬下來。大多數時候只有瓦西里一個人在裏面,戴着耳機,監聽一個西德外官。當地外勤在他家裏安裝了十幾個竊聽器,瓦西里裹着大衣,在這個沒有暖氣的老鼠聽着耳機裏傳來的咳嗽聲,皮鞋在硬木地板上的敲擊聲,打開酒瓶的叮噹聲,嬰兒號哭,模糊的談話,一天十幾個電話,打給修車行,打給店,打給保姆,打給餐廳,餐廳又打回來——“11號晚上七點半,五位客人,對嗎先生?需要訂酒嗎?”——打給大使館,使館打回來,換了加密線路,聽不見了。瓦西里凍僵的手指,一字不落地抄下他能聽見的每一段對話,翻譯成俄語,鎖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