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閲讀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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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的學校,充滿了窺視的眼睛,只需要一句言,他和菲利克就會消失在黑一般的盧比揚卡監獄裏。
“我不害怕。”菲利克悄聲説,像是聽見了瓦西里在想什麼一樣。
“你應該害怕。”瓦西里移開視線,看着草地上的光斑,“我們其實都應該害怕。”他們注視着對方,直到菲利克一言不發地站起來,拾起那本委屈地趴在地上的書。封面折起來了,他小心地撫平皺褶,把書放回帆布包裏。瓦西里也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草葉和泥土,這個原本金光閃閃的五月下午突然失去了所有光澤。草叢裏又傳來惱人的蟲鳴,像繃在腦海深處的一帶刺的細鐵絲。菲利克往宿舍的方向走去,沒有道別。瓦西里把他叫住了,菲利克停住腳步,折返,帶着一種瓦西里已經在黑海邊見過的神情,滿懷希望,底下藏着一層恐懼,像淹沒在清澈湖水下的生鏽魚鈎。
“我們能,週末。”瓦西里深了一口氣,重新編排詞語,“今晚在宿舍樓下等我,我帶你去一個地方。”
“什麼地方?”
“太空艙。”
“什麼?”
“你到時候就明白了。今天傍晚,記住了嗎?六七點左右,找個藉口呆在樓下。”菲利克點點頭,“我會準時到的。”事實上他沒有準時到。瓦西里在燈光昏暗的樓道里惴惴不安地等了十多分鐘,才聽到樓梯上傳來腳步聲。菲利克匆匆跑下來,被瓦西里拽住了,嚇了一大跳。
“噓,是我。”瓦西里在他耳邊説,“過來,快。”
“抱歉,尤哈斯一直在房間裏,我得等到——”
“行了,別提小土豆了,跟我來。”瓦西里帶着他溜出宿舍,彎從舍監亮着燈的窗户下面爬過去,跑向停車場,那裏稀稀落落地停着七八輛伏爾加轎車,顏都一樣,唯一的區別只在於車身上的磨損和凹痕。瓦西里輕車路地走向右手邊第二輛車,打開車門,示意菲利克進去。
“你打算解釋一下這車是怎麼來的嗎?”
“你想聽簡短的版本,還是詳細的版本?”
“短的是怎樣的?”
“我偷的。”
“詳細的版本?”瓦西里發動了引擎,車燈亮起,光柱刺向灌木叢,車後退駛出停車場,衝過無人看管的崗亭,轉上公路。
“教阿拉伯語的尼古萊·謝爾巴科夫,你知道他嗎?他每隔兩個星期就會和他的情人一起去鄉下過週末,注意我説的是情人,不是他子。那是軍事情報局的一個分析員——金髮,黑高跟鞋——會開車來接他,所以謝爾巴科夫會把車留在學校裏至少兩天一夜,鑰匙丟在辦公桌屜裏,而我,作為正直可靠的青年黨員代表,可以隨意進出教官辦公室,剩下的你自己能猜出來了。”菲利克在副駕駛座上皺起眉:“你怎麼知道的?我的意思是謝爾巴科夫的事。”
“靠眼睛看出來的,你該不會以為學校每天在訓練我游泳吧?”車碾過一個土坡,顛簸了一下,菲利克繫上了安全帶。
“所以,太空艙是什麼地方?”
“讓我保持神秘二十分鐘,小老鼠。”
“別這麼叫我了。”
“好的,小老鼠。”太空艙的名字確實就叫太空艙,當然不在空中,但也不在地面上,而是深深藏在一棟沙俄時代老房子的地下室裏。四面牆都貼滿了飛船和蘇聯航天局的海報,蒸餾酒的濃烈氣味撲面而來。酒吧在莫斯科不算違法,但也不完全合法,夾在可以和不可以之間的灰地帶裏。酒保認出了瓦西里,點點頭,跟他打招呼。菲利克懷疑地眯起眼睛,這小老鼠真的應該把他的警戒等級稍微調低一些。
瓦西里敲了敲吧枱:“來兩杯‘隕石’,猴子。”酒保點點頭。
“又是你起的綽號?”菲利克問。
“這次不是我。”瓦西里看了一眼酒保,那人長着一張讓人過目就忘的臉,要是出現在莫斯科的地鐵裏,沒人會多看他一眼,“他自稱猴子,沒人知道他的真名。”菲利克四下打量着這家地下酒吧,從畫着星的天花板到坑坑窪窪的木桌。桌子是那種可以容納八個人的長桌,給人一種學校食堂的錯覺。顧客裏既有穿着廉價西裝的小職員,也有還沒下連體制服的軸承廠工人,還有幾個蓄着絡腮鬍子的卡車司機,都在長桌邊擠在一起,不説話,埋頭把酒灌進身體裏。
“不錯的地方。”酒送上來的時候,菲利克下了結論。
“喜歡就好,這就是101學校的秘密。”菲利克抿了一口酒,皺起眉。
“你以前喝過酒嗎?”
“沒有。”
“最好慢一點。”菲利克看了他一眼,一口喝乾了杯子裏的酒,重重地把玻璃杯放到他面前,“你該早點説這句話的。”瓦西里笑起來,拍了拍他的背,抬手叫來酒保:“再來一杯一樣的,猴子,我們有個很能喝的年輕士兵。”兩人過了午夜才在一團酒形成的濃霧裏離開太空艙,互相倚靠着,不停地傻笑。瓦西里沒法把鑰匙進鎖孔裏,車門不肯打開。樹叢、天空和泥地在他眼前旋轉,瓦西里靠在車上氣,手臂扶着菲利克的,免得他滑到地上。
“你又要走了。”菲利克悄聲説,雙手抓住他的衣領,幾乎整個人趴在他口上,既温暖又沉重。
“我哪裏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