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惠特科姆下士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八月下旬的朝陽熱烘烘的曬得大地水汽騰騰陽台上一絲風也沒有。隨軍牧師慢地走着。當他穿着那雙棕的膠底膠跟鞋靜悄悄地從上校的辦公室裏出來的時候他垂頭喪氣不停地責備自己。他恨自己膽小怕事。他原先打算就六十次飛行任務一事對卡思卡特上校採取較為強硬的立場對一個自己已開始深為關切的問題大膽地進行一番有條有理的雄辯。可事實卻相反在一個更加強硬的人的反對下他一敗塗地又一次語了。這是一次司空見慣了的、不光彩的經歷他實在是很瞧不起自己。
片刻之後當他現科恩中校那矮胖的、單的身影正無打采地急匆匆地快步登上用黃石塊砌成的寬闊的弧形樓梯向他走過來時他語得就更厲害了。科恩中校從下面那個高大、破敗的門廳裏走上來。門廳高高的黑大理石牆壁上滿是裂痕圓形地面上的磚也已破裂積滿污垢。隨軍牧師雖害怕卡思卡特上校但更怕科恩中校。這個皮膚黝黑的中年中校戴着一副寒氣人的無邊眼鏡總是不停地張開手用指尖地摸摸他那個凸凹不平的、像個圓形大屋頂似的光腦袋。他不喜歡牧師常常對他不禮貌。他用率無禮、冷嘲熱諷的言詞和悉一切、似笑非笑的目光使牧師常處於一種擔驚受怕的狀態除了偶爾剎那間的目光相遇之外牧師從沒有足夠的勇氣去正視中校片刻。由於牧師在中校面前總是戰戰兢兢、低頭哈因此他的目光總是不可避免地落在科恩中校的部看見他的襯衫下襬從凹陷下去的皮帶裏皺巴巴地鼓出來像只氣球似的垂掛在間使他的部顯得臃腫、邋遢因此他雖是中等身材但看起來比實際身高要矮几英寸。科恩中校是個不修邊幅、傲慢無禮的人皮膚油光光的幾道又深又的皺紋幾乎一直從鼻子下延伸到灰暗的兩頰下的垂和似刀削的方下巴之間。他臉陰沉當他們兩人在樓梯上走近將要擦肩而過時他朝牧師掃了一眼沒有顯示出任何認出他的神情。
“你好神父”他用平板的聲調問候説連看都沒看牧師一眼。
“過得好嗎?”
“早晨好長官”牧師答道他明白地看出來科恩中校只不過是要他回問一聲好。
科恩中校沒有放慢腳步繼續朝樓梯上方走牧師真想再次提醒他他不是天主教教徒而是再洗禮教教徒因此沒有必要叫他神父而且這樣稱呼也不正確但他忍住了。他幾乎可以肯定科恩中校是記得這一點的他帶着一種如此無動於衷的無知神情叫他神父只不過是他嘲他的另一種方法因為他只是一名再洗禮教教徒。
科恩中校幾乎已經走過去了突然又冷不防地停了下來轉過身一陣風似地朝牧師衝過來眼裏出憤怒、懷疑的目光。牧師嚇呆了。
“你拿着那隻紅番茄做什麼牧師?”科恩中校態度暴地問道。
牧師驚訝地低頭看了看手裏那隻卡思卡特上校叫他拿的紅番茄。
“我是在卡思卡特上校辦公室裏拿的長官”他費了很大勁才回答出來。
“上校知道你拿嗎?”
“知道長官。是他送給我的。”
“哦既是這樣我想那就沒關係了”科恩中校説態度緩和了下來。他毫無熱情地笑了笑一面用大拇指把皺巴巴的襯衫下襬重又進褲子裏去。他兩隻眼睛閃爍着刺人的光出一種暗自得意的惡作劇的神。
“卡思卡特上校召你去幹什麼神父?”他突然問。
牧師結結巴巴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我想我不該——”
“做禱告給《星期六晚郵報》的編輯們看?”牧師差點笑出來。
“是的長官。”科恩中校為自己的直覺到高興。他輕蔑地大笑起來。
“你知道我擔心他一看到這個星期的《星期六晚郵報》就會開始考慮如此荒唐可笑的事。我希望你成功地向他表明了這是一個多麼糟糕的主意。”
“他已經決定不這麼幹了長官。”
“那就好。我很高興你使他確信《星期六晚郵報》的編輯們不可能重複登載那種相同的故事去宣傳某個不出名的上校。在野地裏過得怎麼樣神父?還能對付吧?”
“能長官。沒什麼問題。”
“很好。我很高興聽到你説沒什麼問題。如果你需要點什麼讓自己過得舒服些就告訴我們。我們大家都想讓你在野外過得愉快。”
“謝謝你長官。我會的。”從下面門廳那邊傳來一陣越來越大的喧鬧聲。快到吃午餐的時間了最先到的人正走進大隊部的食堂。士兵和軍官分別進入了不同的餐廳餐廳就設在那個具有古代建築風格的圓形大廳的四周。科恩中校收住了微笑。
“你一二天前曾在這兒和我們共進過午餐對嗎神父?”他意味深長地問道。
“是的長官。是前天。”
“我想也是前天”科恩中校説然後停了一下讓牧師慢慢領會他的意思。
“那麼放心好了神父。當到了你再到這兒來吃飯的時候我會考慮你的。”
“謝謝長官。”軍官餐廳和士兵餐廳各有五個牧師不清楚哪天他被安排在哪個餐廳吃午餐因為科恩中校為他制定的輪就餐制度十分複雜而他又把記錄本遺忘在帳篷裏了。隨軍牧師是唯一一位隸屬於大隊部編制而不住在那幢破舊的、紅石頭砌的大隊指揮部大樓裏的軍官他也不住在大樓四周那些獨立的、較小的衞星式建築物裏。牧師住在大約四英里外一塊介於軍官俱樂部和四個中隊營區中第一個中隊營區之間的林間空地上。這四個中隊的營區排成一線從大隊部所在地一直延伸到很遠的地方。牧師獨自一人住在一頂寬大的方形帳篷裏那也是他的辦公室。夜晚從軍官俱樂部那邊傳來的狂歡聲常常使這位過着半是被迫半是自願的放生活的隨軍牧師躺在帆布行軍牀上翻來覆去難以入眠。他偶爾吃幾片藥温和的藥丸助他入睡可那些藥丸對他沒有什麼作用而且事後他還要內疚好幾天。
唯一和隨軍牧師一起住在林間空地上的是他的助手惠特科姆下士。惠特科姆下士是個無神論者、也是個心懷不滿的部下因為他覺得他做隨軍牧師的工作能比牧師本人做得好得多因此他把自己看做是被剝奪了基本權利的社會不公正現象的受害者。他住在一頂同牧師的帳篷一樣寬敞的方形帳篷裏。自從有一次他現自己做了錯事牧師竟沒有懲罰他之後他便公開地對牧師採取暴、蔑視的態度。空地上的兩頂帳敞間至多不過四五英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