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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哼了張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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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府後院校場中。蘇炳南一身短打,足登麻鞋,手中持着一條混鐵槍,雙臂抖開,彷彿一條上下翻滾的怪蟒一般。

斗大的紅槍纓飛舞,掛着絲絲風聲,雪亮的槍尖忽隱忽現,彷彿怪蟒的長信子伸縮不定。他這一手槍法是從戰場上拼殺出來的,少了巧變化,卻多了幾分凜冽人的殺氣。

與他對練的正是顧雲揚,他手持長刀,面凝重,被蘇炳南的狂攻氣勢得不住倒退,腳下卻不見散亂,刀身,刀柄,刀尖,刀背,不時撞擊到敵人槍尖上,卸去對方的殺招,叮叮噹噹的聲響不絕於耳,火星四

攻了許久不見奏功,蘇炳南心中有些焦躁,陡然瞠目怒吼,頭髮鬍鬚都乍起,彷彿一頭暴怒的獅子一般。

雙手陰陽合力,紅槍纓舞成了片,一點白亮槍尖彷彿分化作七八個,將顧雲揚上半身各處要害罩住,讓人分不出哪一個是虛,哪一個是實。

一旁觀戰的蘇崇嶽臉一變,口叫道:“爹,手下留情。”而雪兒也幾乎同時臉變幻,小手緊緊攥住,手指關節都有些發白,卻強忍着不發出一聲叫喊。

危機關頭,顧雲揚清嘯一聲,雙足穩穩站定,手中長刀爆閃,在這一瞬間也不知劈出來多少刀,或正或反,或圓或斜,身前三尺範圍刀氣縱橫,刀槍相的聲響練成一片,化作長長的一聲“當…”的聲音,迸出耀瞎人眼的光芒。

兩條人影同時倒退開來,場中一絲絲紅絲線飄落,原來是槍纓已經被刀槍擊的力道斬碎,化作長多不足一寸的碎屑,緩緩的落了五六尺的範圍,整個地面都紅了一片。顧雲揚腳下前後站定,單手揚刀斜指蘇炳南,身上衣服被勁氣催得碎成了破布片,出筋虯結的膛。

隨着呼上下起伏,上面現出一道傷痕,雖然很淺,卻足有半尺長,血珠慢慢滲出來,滴落到腳下的沙土中。對面的蘇炳南鬚髮蓬然,身上衣服也已經破碎,口的傷痕遠比顧雲揚要多,半個口都紅彤彤的煞是可怖,他兩手持槍,雞蛋細的槍桿微微顫抖,兩條胳膊上青筋暴起,抖動不止。

正當圍觀的人心中忐忑之時,蘇炳南哈哈大笑,反手將鐵槍一擲,砰地一聲釘在院牆上,笑道:“痛快!

老子有十幾年沒有打得這般盡興了,好小子,功夫果然不錯,老子當年憑着這一招不知道勝過多少敵人,秦老爺子都當面誇過的,今天還是第一次沒能取勝。”眼看兩人沒事,周圍人才放下心來。蘇崇嶽趕緊捧着巾上前遞給父親,而蘇炳南卻不耐煩的接過巾,一把將身上破碎的衣服扯下來,擦了擦血跡。

眼看着兒子心急火燎的讓人去找大夫來,老將軍瞪着眼睛道:“瞎起什麼哄?就這麼一點皮外傷,紗布纏一下也就是了,還要大夫來做什麼?老子最煩天天喝苦藥湯子,別給我找不自在。”蘇崇嶽知道自己父親的脾氣,臉上陪着笑,急忙招呼下人去取紗布和金瘡藥,一回頭,卻見雪兒早已快步跑到顧雲揚面前捧着巾給他擦身上的汗水和血跡,小臉皺得緊繃繃的,望向自己爺爺的目光也有些不善。

等到下人送來紗布和金瘡藥,兩人各自包紮停當,換了一身衣服,走到旁邊亭中歇息。蘇炳南拿起茶壺,也不用茶杯,嘴對嘴灌了半壺涼茶,摸了摸嘴打量着顧雲揚道:“小子,老子越來越喜歡你了。

就你這身手不入軍中效力真是可惜了,那個校尉的職位還空着,正五品官兒,你真得不考慮一下|”顧雲揚拱手道:“晚輩無意於仕途,多謝將軍美意。”蘇炳南咂了砸嘴,有些遺憾的樣子。雪兒乖巧的倒了一杯茶遞給師父,回頭對爺爺道:“爺爺,您想讓師父當官,可師父不願意受拘束,您可以先給師父一個虛銜,先有個軍中身份,以後他要是回心轉意想當官了,您再把虛銜轉為實職。

這樣豈不兩全其美?”蘇炳南捋着鬍子放聲大笑道:“小丫頭,你這是變着法子給你師父好處呢?五品校尉官職不小,可不是可以私相授受的。”雪兒嘻嘻一笑,坐到蘇炳南身邊,輕輕捶着他的腿道:“我這也是為了爺爺着想啊。

有師父這麼一個武功高強的人不肯入軍伍,您心裏也可惜是不是?您可是一州守備將軍,整個盛州您最大,朝廷裏也不會派人來查問您把官職給誰了吧?”蘇炳南伸手拍了拍雪兒的頭頂,笑道:“小丫頭真是個鬼機靈。也罷,顧小子,這個校尉的職位你先擔着,回頭我給你在兵部掛個名。

雖然你一不入軍營報道一不可領兵,不過到了外邊,你就是實打實的朝廷五品武官。”朝廷官職不可私自授受,也只是一個説辭而已,實際上真要追究起來。

不知道帝國上下有多少人佔着茅坑不拉屎,多一個顧雲揚又如何,更何況這小子武功夠高,人也明,又是孫女的師父,怎麼也應該照顧一下。

至於説有哪個不開眼的真敢來查問,嘿嘿,身為一州守備將軍,蘇砍頭的名號可不是白叫的,便是兵部的大佬們也輕易不會這麼找不自在。聽到蘇炳南的話,雪兒眉開眼笑,乖巧地給他捏捶腿,甜甜的小嘴哄得他哈哈大笑。

同時偷偷回頭向着師父使了個眼。有了這個朝廷五品武官的頭銜,以後師父行走起來可方便了許多,便是後殺人的案子被翻出來也有了許多回旋餘地。幾個人正在閒坐聊天。

只見蘇桂蓉提着裙角快步走過來,匆匆向着爺爺和父親見禮,回頭橫眉對着雪兒道:“秀兒,母親的一隻簪子是不是被你拿走了?”雪兒心中納罕,道:“什麼簪子?”

“就是母親昨待在頭上的那玉簪子,昨天忽然就不見了,後院的下人我都我問過了,許多人都説沒見過,後來侍奉母親的張媽説看見你中午時候去過母親房間,是不是你拿走了?”蘇炳南忽然口道:“可是你祖母留給你母親的那簪子?”

“正是那。”蘇炳南喔了一聲,不再言語,臉卻有些陰沉。他少年時候家境貧寒,自己從軍遠征,家裏全靠着持家務,奉養父母,十幾年都不曾有一句怨言,而在之後夫兩人彼此依靠相濡以沫幾十年,情至厚,哪怕後來自己飛黃騰達也沒有納妾。

數年前老故去,將兩隻玉簪子留給兩個兒媳,這還是當年她嫁過來時候僅有的兩件值錢首飾。蘇崇嶽看着父親臉,心中就是一跳:他自然是知道這玉簪在父親心中的分量。

眼看着蘇桂蓉面焦急,言之灼灼的樣子,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雪兒,心中狐疑:難道真的是秀兒拿走了?如果真是如此,那可糟了,雪兒口道:“她説謊,我幾天本沒進過你母親的房間。”蘇桂蓉冷笑道:“除了你還能有誰?府裏上下的僕人都是用了十幾年的,都懂規矩,知道什麼事情可做,什麼事情不可做,萬萬不敢動母親的東西。也就只有不知道從哪裏來的野孩子手腳不乾淨。”這話説得着實無禮,蘇崇嶽臉一沉道:“桂蓉,不可放肆。事情還沒查清,不能隨便冤枉人。”蘇桂蓉本來心中就有幾分火氣,聽到父親這話更加氣憤。她是家裏最小的女孩子,十幾年來受到爺爺伯父父親母親的百般寵愛。

突然間冒出一個不知從哪裏來的野丫頭,卻分去了自己的大半寵愛,心中正不滿,偏偏父親現在還在偏袒這野丫頭,登時惱怒道:“她拿沒拿簪子,去房裏搜一搜就清楚了。

到時候爹爹你就知道是我在冤枉人,還是某個野丫頭自己手腳不乾淨了。”雪兒氣得臉發白,起身道:“搜就搜,我還怕你不成?”兩人互相扯着袖子,快步向着後院走出去。

蘇崇嶽忐忑不安,再也坐不住,向父親告了一聲罪,也急忙趕了過去。蘇炳南沉着臉,咕咚咕咚又灌了半壺茶,斜了斜眼睛對顧雲揚道:“顧小子,你怎麼不跟過去看看?”顧雲揚面不變,淡然道:“蘇前輩,你對這件事怎麼看?”

“還能怎麼看?嘿,又是一些倒灶台的齷齪勾當。”蘇炳南砸了砸嘴,回頭對着遠處下人吼道:“愣着幹什麼,把酒罈子給我搬過來。”酒罈被下人送過來,蘇炳南一掌拍開泥封,狠狠灌了一通,才將酒罈放下,雙眼有些發紅,嘴裏噴出酒氣來。顧雲揚反而鎮靜下來,喝了一口茶,道:“如果我沒猜錯,只怕現在那簪子已經在雪兒房裏被找出來了吧。”

“哼…”蘇炳南哼了一聲,忽然道:“我那個蠢兒子要有你這般聰明,也不至於把好好的子過成現在這樣。”説着又喝了一通酒,起身道:“老子去料理一下這亂七八糟的勾當,你就不要跟過來了。”他站起身慢慢走着,身軀微微搖晃,背有些傴僂的樣子。顧雲揚在亭子裏等了一會兒,終究有些放不下雪兒,起身向着後面走去。

他是府裏的貴客,下人們倒也沒有阻攔,一路走進院子裏,卻見蘇炳南大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雙目圓睜,渾身透着一股煞氣,蘇崇嶽,雪兒和蘇桂蓉等人站在兩旁,周圍的下人垂手肅立,大氣都不敢出。

而正對面,一名五六十歲的婆子癱坐在地上,臉煞白,冷汗淋漓。眼看着顧雲揚走進來,蘇炳南也不甚在意,哼了一聲道:“張氏,你膽子還真是不小啊,敢設下這個局陷害秀兒丫頭。真要是被你計得逞,只怕她小小年紀便背上了罵名,一輩子的名聲就毀了。”蘇炳南每説一個字,張媽身子便哆嗦一下。她只是一個連書都沒念過幾天的普通婦道人家,雖然想着要對付雪兒,卻哪裏能想出什麼高明辦法?想了好幾天才憋出這麼一個栽贓陷害人的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