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相煎何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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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翔洗罷風塵,灑然登臨樓上,面湖沽酒,默默的獨酌,心裏惦記着阿媛,不知她返回康邊,冷麪閻羅谷元亮是不是還會讓她再到中原來?自從雪山一行,對於父仇,他已經不如從前急迫,同時也認識天火教絕非普通教門派可比,它是一個有組織,有計劃的結合,其陰謀詭計,並不意僅青城三老或少數武林名人,而是懷着君臨天下,統馭武林的雄心。至於殺害青城三老,脅持正道武林人物,只是他們探取的手段之一,青城三老名望所歸,自然首遭其嫉。
半載歷練,對於人生的領悟,不在一身突飛猛進武功之下,他深深覺到,噶峯慘變不可悲,盛世充慘遭橫死不可悲,甚至爹爹九天雲龍的生死也不可悲,倒是正道武林中人,不是被天火教藥丸脅持,甘心服從,便是爾虞我詐,彼此猜疑,這才是武林真正可悲可憂的事情。
臨窗把盞,遙望庭,滿天煙塵水霧,正如混飩紛亂的武林,使人有無限沉重的覺。
正凝神沉思中,忽聽喂唆聲響,一葉輕舟,飛也似的到了樓下。
高翔憑窗下望,驀地眼中一亮,暗驚道:“是她!”那小舟輕輕泊岸,艙簾掀起,一條綠身影飄然登岸,正是漢水江中見過的那綠衣垂紗婦人。
綠衣婦人嫂停直登樓上,臉上仍然面紗低垂,只出一雙澄澈如水的眸子,緩緩掃了全樓酒客一眼,便自在另一張臨湖桌邊坐了下來,揚手吩咐道:“替我準備一桌酒筵,要夠四個人吃的,另送些小盞魚鮮,一壺酒,姑娘要等幾位朋友。”少時,店夥照她吩咐送上酒菜,那綠衣婦人卻不食用,以手支顎,怔怔望着庭湖水出神。
高翔訝詫不已,暗忖道:“這婦人曾在舟中跟我照過面,方才分明已經看見我了,卻佯裝不認,獨自一人叫了一桌酒席,她要請些什麼人?為什麼身邊連一個侍女丫環也不帶?”他疑雲滿腹,於是又特別留意了幾分。
過了半盞熱茶光景,一陣環佩叮噹,香風拂面,樓梯口又上來了一個身着藍衣的絝年少女。
這少女最多隻有十五六歲,明眸皓齒,肌膚賽雪,一登樓上,豔光四,引得全樓酒客都側目而視,喧譁的酒樓,頓時鴉雀無聲,人人都看直了眼。
高翔心絃微震,不由暗讚一聲:“好美!”只見那藍衣少女蓮步柵柵,徑向綠衣婦人桌上走去,落坐之後,一言不發,也凝神望着遠處峯巒出神。
綠衣婦人既未跟她招呼,也沒有起身讓座,目凝湖上,只淡淡問了一句:“人呢?”藍衣少女漫聲答道:“來了。”綠衣婦人點點頭,竟沒有再問,轉面吩咐店夥道:“開席吧!”所有食客店夥,都不知這兩個女人打的什麼啞謎。一桌酒席四個人吃已經嫌多,怎的只來了兩人,就叫開席?這算請的那門子的客?
店夥們本想詢問,一個個卻被二女豔光氣勢所懾,誰也不敢造次多話,連忙應聲動手,剎那間,川不止,送上一盤一盤菜餚。
菜餚剛一上桌,樓下突然響起兩聲刺耳大笑隨着笑聲,兩個黑衣少年把臂出現在樓梯口。
高翔一瞥之下,猛然大驚,慌忙舉袖掩面,轉望樓外,一顆心幾乎從口腔裏進跳出來,敢情那兩名黑衣少年,竟是“忤逆雙煞””雙煞眼高於頂,一時倒未注意高翔也在樓上,傲視闊步,向二女席間走去,綠衣婦人端坐不動,只有藍衣女郎盈盈站起來。
追魂手吳付笑問道:“郝姑娘,這一位就是”藍衣女郎羞怯地道:“不錯,這就是家母。”雙煞互望了一眼,朗聲大笑,道:“難得!難得!有女如花,可喜可賀,咱們兄弟敬大娘一杯。”血手吳均連忙親自執壺,滿滿斟了一杯酒,送到綠衣婦人面前,但那綠衣婦人卻推杯不飲,冷冷説道:“自從先夫去逝,老婦僅此一女,視若拱壁,愛逾生命,如今小女初屆及笄之年,終身大事,老身不能不慎重雙煞異口同聲道:“這是自然,常言道:‘嫁女擇佳婿’。咱們兄弟論人品,論武功,不是吹噓,正是大娘擇婿最佳人選,而且咱們情素厚,親逾骨,大娘願意擇一人固然好,願意一女雙嫁,同時配與咱們兄弟,亦無不可。”那綠衣婦人冷冷一笑,道:“老身只有一女,怎能同配二夫?”那雙煞哈哈笑道:“咱們忤逆雙煞不講究這些虛禮,嫁一人是嫁,嫁二人也是嫁,大娘若是願意,索咱們四人大被同眠,也沒有什麼要緊這番話,在雙煞來説,本是出自肺腑,皆因他們心中早已沒有倫理之念,自是不會顧忌人倫關係。
但如此悻理之言,聽在眾人耳中,卻盡皆為之駭然失驚,尤其是高翔,親耳聞得兄長出此狂悻之言,一股羞慚惱怒,頓時浮現面上。
綠衣婦人耳脖也泛現一片赤紅,不悦地道:“你們行事忤逆,大異常道,連這種話都説得出口,叫老身怎敢委以弱女!”血手吳均笑道:“咱們原是真心話,你不相信也是枉然,旬以來,咱們與令媛結伴同行情誼已深,三位一體,實難割捨,這事總得想個兩全之法才好。”綠衣婦人點點頭道:“老身邀約二位蒞臨此地,正是商議一個可行的兩全之法,只不過”她話聲忽然頓止,目光掃視全樓,似有話不便出口。
追魂手吳付臉一沉,道:“大娘敢是嫌此地人多雜亂,不便盡言?這有何難,咱們兄弟立刻把他們趕下樓去就是了。”向店夥一招手,吩咐道:“今全樓由咱們包了,這些客人,不論吃完役吃完,叫他們統統滾到旁的地方去,聽見了嗎?”那店夥愕然道:“但是…”血手吳均劍眉一剔,斷喝道:“什麼但是然而,叫他們滾,就快滾,誰走得慢了,咱們兄弟就叫他跟你一個榜樣到庭湖裏喂王人。”聲落時,舉掌一揮,相距七尺外,竟將那店夥一掌震飛,摔出岳陽樓,撲通落入庭湖中…
全樓酒客登時一陣譁然,膽大的連滾帶爬向樓下沒命狂奔,膽小的屎逆,早已連滾的力氣也沒有了。
人聲紛亂中,雙煞哈哈大笑,桀傲之情,溢於言表。
高翔怒火狂升,雙手握拳,幾次躍躍動,但總不住告誡自己,忍耐!忍耐!他是我的哥哥,爹説過,天涯海角,但能相遇,要好好尊敬他…爹爹不在身邊,長兄便可作父…。
他極力按捺住怒火,臨窗端坐,沒有出聲,樓上酒客,已經逃得一個不剩了。
雙煞目光一掃,這才發現還有一個不怕死的坐在窗前,追魂手吳付對高翔面目印象較淡,揚揚眉頭道:“老二,去打發了那個不識厲害的小雜種。”血手吳均也看見高翔背影,興沖沖便站起身來。
剛走到窗前,高翔突然霍地轉身厲聲喝道:“站住!”血手吳均驀吃一驚,卻步張目,才認出眼前這少年,竟是在開封城外力挫自己“血氣魔功”的高翔,心裏一驚,回頭笑道:“大哥,冤家路窄,想不到竟是這小畜生。”追魂手吳付雙目微聚,似覺高翔目中,泛出一縷縷奇異親切的光輝,也正凝注着自己,瞬也不瞬。
他心中暗自一動,揚手止住吳均,緩緩起身上前來。
高翔立而待,眼中熱淚盈盈,嘴角牽動,竟不能出聲,手足之情,遍佈臉龐。
追魂手吳付惑地在他身前四尺處停步,四目相對,觸遇異,吳付獰笑道:“朋友,你三番兩次跟咱們作對,破廟前已饒你一次,想不到你竟敢又跟蹤到岳陽來…”高翔連連搖頭,淚水籟籟而下。
追魂手吳付冷哼又道:“你搖頭又何用?早知咱們不是善與之人,你就不該跟來,現在既然來了,新仇舊恨,咱們一併結清了吧!”他兇殘之已成,一面説着,一面已提足“追魂魔功”真力,話聲甫落,左臂疾揚,掌勢已劈了出去。
就在他掌力將未發的剎那,高翔突然悽聲大叫道:“大哥”吳付掌勢一滯,愕然片刻,道;“你叫誰?誰是你大哥?”高翔淚水泉湧,動萬分,顫聲道:“你…你原來是不是姓高?是不是叫高翊?你前將台旁,是不是有銅錢大一塊胎記?大哥,你説!你快説…”追魂手身軀猛然一震,急退一步,厲聲喝道:“你是什麼人?怎知道這些?”高翔見情便知不假,即屈左腿跪了下去,位道:“大哥,我是高翔,我就是你的弟弟…”追魂手又是一震,沉聲道:“不,我沒有弟弟,你是誰?”高翔位道:“大哥從未見過我,我也從未見過大哥,二十年前,我還沒有出世,大哥你…你就離家出走了…”追魂手恍然而悟,眼中陡xx光,急道:“這麼説,你母親就是後來續娶的那個女人吧?”高翔含淚頷首,追魂手語氣中對他母親雖涉不敬,但總瞭解他的心情,是以並無絲毫不悦。
追魂手吳付又問:“你怎會知道當年之事?難道是劉鐵輝告訴你的?”高翔搖頭道:“不,這些事,都是爹爹在臨別時親口告訴我的,二十年來他老人家無時無刻不在想念大哥,無時無刻不在盼望大哥回去。”追魂手冷笑道:“我跟他父子之情早絕,他姓他的高,我姓我的吳,幸虧我沒有回去,要不然,只怕他還不會死得這麼安適呢”高翔忙道:“大哥,求你不要這麼説,過去的事無論誰是誰非,父子總是父子,爹爹他老人家早就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