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原本循序漸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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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徵幾乎已淡忘了她還曾與師尊奚半樓有過一段星般轉瞬即逝,卻足以銘記一生的情緣,此刻猛然記起,猜想她默唸的話語定然是對奚半樓所言。人生於世,孰能無情。
或許於這位看似蕩不羈,卻飽嘗人世心酸冷暖的皇室公主而言,那一段兩人同行回到長安城的路途,才是至今最為安心的一段時光。
吳徵既有明悟,不怪她對自己的倨傲無禮,忙微微欠身以表謝意。一來像當年奚半樓登上掌門之位時,對道賀的賓客執謝禮。
二來她還記念舊情十分難得,看來也一直把崑崙門派重立之事放在心上,值得替師尊謝過,或許那一句我自橫刀向天笑,欒採晴看了,腦中也會有崑崙山上一門忠烈慷慨豪邁的畫面吧。今的熱鬧遠不像當年奚半樓時的賓客滿堂,但每一位都極有分量。
唯一的遺憾便是林錦兒未至,這點無可奈何,唯有後她得了消息,屆時再來不遲。書寫楹聯等就算是吳徵的登位之禮,簡簡單單卻又讓人難以忘懷。
連費鴻曦都捋着鬍鬚喃喃道:“怎地聽了上一幅,看完這一幅之後,宗門裏那一幅越想越是沒味道…賢婿,改幫老夫寫一幅吧…”倪暢文苦笑着搖頭道:“岳丈大人在上,非是小婿不願,若無合適的心境想寫一幅入得了岳丈法眼的甚難。小婿記在心裏,子就請寬限些。”
“不忙,不忙,賢婿記在心裏就好。”費鴻曦搖頭晃腦。
心想倪暢文説的不錯,今連見了兩幅豪氣干雲的楹聯之後,還能入得了眼的實在不多。墨跡已幹,後自會有高手匠人依字鑿刻。看看漸午,有小吏們送了飯食,個個低着頭來去匆匆,也不敢發一言,只是些許小事,也能看出如今盛國上下大有不同。若是一年餘之前,張聖傑想出宮一趟要做足了花樣,沿途跟蹤盯梢的也少不了。
今他在盛國早已一言九鼎,待這一輪官員清洗替換完畢,盛國上下便是鐵板一塊。人數不少用餐坐了三桌,但是幾乎不分貴賤。至少在別處,絕對見不着一國之君與人同桌還沒半分架子,連皇后與貴妃也平常得像隨夫做客的婦人。
唯獨倪暢文左右不自在,繃着臉顯得極不適應。他看了看女兒,倪妙筠坐在吳徵身旁,也與張聖傑同桌,居然甜笑嫣嫣,對吳徵與張聖傑之間怪異的關係有種習以為常之。
大學士滿腹疑團,只能暗歎這些事已超出常理的範疇,書裏看不到,世間從前也沒見過,只能留待後再研究。酒足飯飽,陸菲嫣與韓歸雁陪着皇后貴妃,祝雅瞳陪着費鴻曦,很有些主人的樣子。
張聖傑幼時在宮中苦學,年歲稍長就去了長安城為質子,煙波山第一回來,吳徵便陪着他外出散步。
“吳兄這所大學堂的格局可是見所未見,似乎,似乎甚是龐雜?”張聖傑看着崑崙大學堂裏分門別類的學屋,以及羣落式的佈局,有些疑惑地問道。
“嗯。那些才氣縱橫,一看就會,一學就的天之驕子不用我來教,要教,也是直接去做內門弟子。學堂裏,專門為陛下培養些有一技之長的專才。”
“一技之長?專才?”
“不錯。所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嘛。世代耕田的農夫,只要願意來的都可擇優就讀。
他們天天都在田裏種地,怎麼種糧食收成高,遇到災年有沒什麼補救的方法,農具哪裏不趁手,有沒有改良的可能。
這些東西,常識的彙總之後編撰成冊,據氣候不同分發諸郡。可改良的着他們放手去試,只消一兩樣能有好點子,幾年下來舉國上下收成都能看漲。
農夫如此,其他漁民,商賈等等等等,反正來了崑崙大學堂,總得讓你習得一技之長回去。利民萬代,則利國萬代。”
“吳兄所言,愚兄一時還不能全懂,只是聽來甚是稀奇,又甚是有趣…”張聖傑聽得目瞪口呆,一時不能完全想透。唯一清明的念頭,就是吳徵若真的做成了,這裏會成能人匯聚之所,後朝中官吏但有所缺,到大學堂來挑人錯不了,他登基兩年多來,除了掌控朝局之外,深頭疼的其實是【全才】過多。
這些全才看着什麼都會,實際每一樣都是誇誇其談,説些冠冕堂皇的好聽話,真要解決問題時束手無策。
吳徵所言的【專才】聽着難登大雅之堂,實則細細品來大有滋味。國泰民安,其實是民安則國泰。民有生計豐衣足食,自然安生,也會打心眼裏擁護當朝。
畢竟誰不想過好子?吳徵做的這些事小,但崑崙大學堂的每一位學子至少都有一技之長,安身立命不成問題。
這種學子多了,朝中東家長西家短的麻煩事都要少許多。優秀者就更實用,尤其是能解決國傢俱體問題,能出謀劃策的吏,師爺,總能讓各地的庸官少出幾手昏招。
若是拔尖者,在朝中安排些職位也不是不可。張聖傑腦子隨意一動,六部中不就需要這麼些人麼?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我只想為百姓們做些很實際,又有效用的事。”吳徵笑笑,望着西面天邊悠然道:“我自幼在崑崙長大,師門教導俠義之事,我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所謂俠之小者,除暴安良,安良可就不包含着讓百姓有過子的能耐麼?
陛下也不必心急,慢慢來吧,這事兒一年半載的成不了,須持之以恆才是。”
“哈哈。正是!來,吳兄,我們那裏坐。”
“大學堂的事有賴吳兄,不急,但是眼下着急的也有幾件。”張聖傑邀吳徵在一座涼亭坐下,從懷中取出幾封書信道:“愚兄知吳兄心願便是手刃霍永寧,掘暗香零落祖墳挖寧家基,令他斷子絕孫。
愚兄未得准許一貫不敢手,唯恐誤了吳兄的計劃。愚兄這裏有些官面上的文章,或可助吳兄一臂之力。”吳徵打開第一封信,上面縱橫雄渾的字跡可見過不少回,這一回還是讓眼珠刺痛了一下,冷笑一聲道:“國書?呵呵,霍賊寫的。”吳徵留下個自己毫無作用的江州,卻在梁玉宇手中發揮出巨大作用…當然是對吳徵而言。
梁玉宇死死守着自己手中最後一塊地盤,只消江州在手,他秦皇的身份就不是隻喪家之犬。有了這片基之地,果然有不少大族出於種種因由拜在他麾下。控制了江州一帶的水陸兩路,兵員十萬,糧草暫時不缺。實力説不上有多強,也不是任由捏的軟柿子。
成都城裏的另一位秦皇梁俊賢莫名其妙就少了一大片國土不説,每還得提心吊膽。梁玉宇畢竟是正兒八經的太子,先皇也沒有留下隻言片語要廢了太子。梁俊賢孤注一擲奪了成都稱帝,以威壓人,難以服眾,且手上血案累累,得罪了諸多大臣,時刻都要擔心被反噬。
燕盛兩國大戰一場,兩川之地原本秋毫無犯。可大秦國本就像一鍋沸油,這一戰恰似在鍋底又添了把柴,鍋裏油花滾翻騰,濺得一地狼藉。羸弱的盛國居然可以主動攻略燕國城池,且正面一戰也打了個旗鼓相當。
這一戰不僅讓盛國上下煥然一新,也讓燕國南下攻略盛國的步伐被狠狠地絆了一跤。…大秦國三關穩固一時難破,恰逢內亂無暇他顧,燕國除卻北方胡人的威脅之後,趁機奪取盛國土地甚至就此滅了盛國便是絕佳的戰略。
欒廣江彌留之際拼力大敗草馬黑胡,又收繳祝家資財,將內憂外患一舉掃除,給欒楚廷留了一副好牌。
萬萬沒有想到,懦弱的張安易居然也留了把大牌給張聖傑。且張聖傑以有心算無心,又膽大心細到了極點,將大牌打得淋漓盡致。
相較之下,限於內耗的大秦忽然成了三國之中最弱一國。形勢完全不是原本預料,梁玉宇是爛命一條死中求生,反而不那麼迫切。梁俊賢就心急如焚,恨不得早早一統大秦,以面對燕盛兩國越來越大的壓力。
可是從前與他【同心協力】,或者説一同作惡的霍永寧再不與他一個鼻孔出氣。中書令在朝堂上陽奉陰違,有時甚至直接就唱起了反調。驃騎大將軍向無極左右推諉,總之就是準備不足不出兵。梁俊賢氣得火冒三丈,又沒有辦法。光靠着自己舅舅手上的兵力,去攻打地勢複雜的江州難言必勝。
大秦國伏鋒病亡,韓克軍被迫投盛,整個川中再無一呼百應,可獨當一面的大將之材,梁俊賢再着急也沒有辦法。成都城裏連空氣中瀰漫着硝煙味。隨着時間的推移,皇帝與中書令的矛盾越來越深,隨時都有可能炸鍋。
“正是霍賊的親筆國書,呵呵,親筆國書。”張聖傑也冷笑道:“他如今叫做不上不下,左右為難,依愚兄看,霍賊的子比梁玉宇還難過些。”
“名不正言不順,倒行逆施以威福壓人,豈能服眾?一切都是他自作孽。”吳徵目中似有火光閃動,一字一句地看着這封國書。霍永寧的局面在吳徵預料之中,從他扔下江州給梁玉宇開始,霍永寧就是最難受的一人。
賊子洗白上了枱面,只消賊心不死,終究是賊。霍永寧不會滿足於中書令,他要的是登上龍椅,君臨天下。
如今大秦國軍力有一大半在賊黨手中,原本循序漸進,不過三兩年便能自上而下掌控朝局。屆時霍永寧大可杜撰些先皇遺書,先監國,再廢帝,大秦唾手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