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韓歸雁顧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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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軍令自讓更多的力量得以存活,保全而出!”吳徵再次肯定,向倪妙筠道:“現下你可以説了,只需不違反此則,任何意見我都會參詳。”倪妙筠情緒已趨平穩,環視一圈,向吳徵道:“我是盛國人,你當已知曉了?”
“已知了。”吳徵點了點頭,不想斯斯文文,平裏幾乎不發一言,像是隨時隨地生活在暗影中的倪妙筠此刻生出股截然不同的氣質來。目光清澈,沉穩自若,毫不為將説出一番可能決定在座中人命運的話而緊張。
“盛國積弱多年,天底下只有燕秦鋒,盛國甲兵不興,民羸弱,不過反手可滅。奴家心中有數,也知道各位是打心眼裏瞧不起的。”倪妙筠目光一黯,似為家國的弱小而心傷,卻不卑不亢道:“只是盛國雖弱,仍是燕秦之間的平衡。燕國容不下你,秦國也容不下你,唯獨盛國容得下!
我家殿下也曾與你有過詢謀諮度,你對殿下當有所改觀?殿下曾言:吳兄若有不如意處,可來盛國相投。還有一句話,你可有印象?”
“説得不少,不知是哪一句。”吳徵不為所動隨口應道。
“殿下曾與你説過,除非有天大的意外出現,祝師姐已是身處死局絕無幸理!如今,意外出現了…奴家轉述殿下所言,勸你可到盛國棲身,正是依着殿下的吩咐:若有天大的意外出現,可諫言與你。”吳徵一皺眉,目寒光道:“你家殿下的意思是,我們還活着。
或者説我娘還活着便有利用的價值,可往盛國棲身,若是沒能活下來,那便任由我們自生自滅是不是?”
“不。”倪妙筠再次環顧,一字一句,像只清脆鳴叫的百靈鳥道:“燕皇要對付祝家,秦國知曉,盛國也知曉。殿下曾言道:吳兄如明珠耀堂,秦國必加重用。
然崑崙葉茂深,秦皇遠慮者吳徵久後無人能制,權傾一時,重用之前必修枝裁葉,剪除外援方可!惜乎吳兄天疏懶無意手掌重權,又意氣用事,重情好。祝家主若有意外,吳兄必怒火滔天,旁人避之唯恐不及,小王不來觸這黴頭。
若祝家主僥倖無恙,則吳兄也知躲過一回,還有下一回,這一回是祝家,下一回就是崑崙,就是韓府。吳兄若想飛黃騰達,則身邊人葬送於皇權之下,從此孤身一人。
若想急勇退已不及,政敵後上門來如何自保?此事無窮無盡,已是解不開的死結。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經此一役,天下之大唯盛國可容,吳兄以為如何?”吳徵被【意氣用事,重情好】八字説得臉上青一陣白一陣,輕蔑一笑以掩飾尷尬道:“説的一半一半吧。你家殿下這叫口出狂言,我吳徵很快就是燕秦兩國的欽犯,人人殺之而後快。你家殿下尚且身陷囹圄,盛國更是庸懦,憑什麼敢保我?”
“我家殿下即使龍游淺灘,依然是金口玉言,説要保,就會保。”倪妙筠垂下眼簾,話語與聲音不見心虛,只是眼眶又有淚水盈出。
“憑什麼保我一家老小?盛國的情況我也略知一二,不逢戰亂民生雖富足,年年需向燕國納貢,國庫未必存得下多少。若遇天災自行支應尚且吃力,什麼養兵強國就不必説了,且據説連軍器都不足。
燕秦兩國若上門討人,你家殿下莫非憑藉兩片嘴皮子保我麼?”吳徵壓不吃這一套。什麼金口玉言,現下算是看透了,想用你時就是金口玉言,想收拾你時就會説出一番新的金口玉言來,從前的全都做不得數!
沉湎於莫名哀傷中的倪妙筠豁然抬頭,目中淚水盈盈,卻又噴着怒火,居然有股大江江心燃起火焰的奇異。
她咬牙強忍着不發作,沉聲道:“盛國縱有羸弱之人,也絕不願束手做亡國之奴!自上而下,鐵骨錚錚,滿腔熱血者亦不在少數!你…你可以瞧不起這一片土地,但不要瞧不起這片土地上的人!”
“而後蟲生,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盛國一貫如此,莫要怪我。”倪妙筠的言論讓吳徵頗覺意外,面上不動聲,仍是質疑道:“口口聲聲要保我,不知是你家誰的意思?是殿下的,還是…陛下的?”張聖傑還在燕國做質子被看管得嚴嚴實實,欒楚廷回京之時一同帶走了他,想必又被軟於長安。
這麼個人,任你如何驚才絕豔,天生聖主,不過自求多福而已,説出來的話一文不值。倪妙筠來做説客,用個【廢物】來許諾,任你説得天花亂墜,口若懸河,又有何用?實在讓吳徵想不通。
“我家殿下金口玉言,説得出自然做得到。我知道吳公子現下不信,不妨先記住這句話:盛國人不甘願做亡國奴,無論陛下還是殿下!不需多時自有變數將傳遍天下,屆時吳公子當能領悟。”倪妙筠一言既出,哀慼不見,堅毅傲然取而代之,原本修長的身形似乎又高挑了幾分道:“我家殿下料到吳公子有此一問,令我轉告公子,盛國雖弱,燕伐則秦不肯坐視,秦伐則燕不肯坐視。
若燕秦齊來,唯拼死一戰而已,盛國處境,與吳公子不無相同之處,豈非天作之合?盛國若滅,則天下之大,真無公子容身之所!”與張聖傑不過兩面之緣。
當下的處境被他拿捏得一清二楚,連心底此刻的盤算居然也被料了個八九不離十。你我的稱呼換成了吳公子的尊稱,可倪妙筠咄咄人的目光讓吳徵渾身不舒服,彷彿被人看透了內心一樣,這還是張聖傑借這位美貌女子之口説出的話,若是張聖傑親身在此,吳徵只怕已是被從裏到外半點秘密都藏不住。
“你家殿下有鬼神莫測之機?呵呵,莫非連他也早早知道我是祝雅瞳之子?”吳徵凝重的神情忽然一鬆,戲謔地笑起來道。。
倪妙筠則面發窘…張聖傑固有識人之能,但要事先就猜得不出半分差錯,其智就非人而近妖了,倪妙筠結合當下形勢,在張聖傑的話中穿少許自編之詞,幾無破綻效力極佳,險些把吳徵唬住。
什麼盛國若滅吳徵就真的無處容身,張聖傑除非知道吳徵是欒廣江與祝雅瞳的兒子,否則吳徵大可有認命之後,回大秦做孤臣的選擇。倪妙筠似是對張聖傑抱有莫大的信任,才對這一番言論能鎮住吳徵,至少是唬得一時不好辯駁極具信心。
同時這位沉默寡言的女子居然膽大心細,結合近況做些小修小補,效果比起張聖傑的原話更勝一籌。幸虧吳徵腦子未曾被嚇糊塗,及時找出其中的破綻,一舉反擊。
“殿下無惡意。”倪妙筠一時説不下去,心中倒有幾分喜悦。吳徵的才幹越高,越説明張聖傑沒有看錯人,也只有這樣的能人,才值得一國之君不遺餘力地招攬。
“我知道。”吳徵嘆了口氣道:“一番好意我心領了,現下還不是時候,我不會下此決斷。就依你之言,今的話我暫且牢牢記在心裏,只待你説的變數出現。屆時無論成與不成,我會給你一個答案!”
“好!”倪妙筠伸出一掌道:“一言為定。”啪啪兩聲,兩人簡單地擊掌為盟,吳徵向祝雅瞳道:“娘,勞您先去看看柔惜雪能不能救回來,還有許多話要問她…”
“得令!”祝雅瞳俏皮一禮與倪妙筠一同離去,讓肅苛的氣氛陡然一鬆。吳徵向眾人無奈地聳了聳肩,言下之意我娘就這樣兒…呼了口氣,吳徵向韓克軍道:“韓老,不知梁玉宇處商議得如何?”
“一拍即合。殿下失了先機,正心急如焚…”韓克軍臉上浮現難言的茫。韓家盛極而衰之後,屢受排擠與冷眼,甚至被欽定為吳徵前進路上所必須剪除的旁枝,這一切都讓老將越發心寒。可韓家世代忠良,戰必爭先,韓克軍與梁興翰更是幼年至今的情誼,在江山萬代面前卻什麼都不是。報效的家國危在旦夕,朝堂之上潛伏的豺狼出鋒鋭的獠牙,盟友似對帝皇徹底地失望,再也不放在心上。
韓克軍黯然低頭,他深知盟友的選擇沒有錯,當是此時,再沒有輸掉任何東西的本錢,可是心裏仍像梗着一刺,讓他下不了決心,總對遙遠的京城抱有一線希望…
風燭殘年的老人,怎能輕易割捨從前的一切?大秦國幾乎就是他的一切,除了韓氏一族以外!
“告知他我們糧草,軍器俱已完備,讓他立刻昭告天下,在涼州登基。”吳徵沉着臉道:“他手下有十名大內高手護衞,咱們需得在他登基之後,以雷霆之勢一舉制服!動靜還不能大,一旦漏出半點風聲必然動搖軍心,輕則士氣低落,重則兵變,無法收拾…”
“不錯。這事…難上加難,需要詳加謀算才是,決不能輕舉妄動。”韓歸雁憂心忡忡,涼州的兵馬裏雖有親軍,大部分還是秦軍。這些人只效命於皇室,若與皇室產生衝突的事情傳揚開去,兵變幾乎是一種必然。
十名大內高手並非易於之輩,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拿下實在沒有半點把握。吳徵大膽的計畫把韓歸雁嚇了一跳。
“登基總要做些籌備,選個好子,騰出三五天不成問題。還請韓老繼續與他虛與委蛇,屆時陸師姑對付兩人,我對付兩人,你們協助我娘與倪仙子對付六人,出其不意發動,成敗在此一舉,我覺得勝算還不少!”吳徵了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幾乎是下了軍令。
“什麼?你…對付兩人?”吳徵現下身負的武功除了陸菲嫣瞧出些端倪之外,韓歸雁,顧盼,冷月玦一同驚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