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不住地抿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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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秦有得天獨厚的川西平原,吳徵的前世里民間稱為天府之國,了不起的兒們則稱為帝王之資,而中原之地向為神州大地的中樞,所依仗的就是比川西平原更加廣闊,土地更加肥沃的關中平原。
正是入秋時分,透的小麥在風中搖起層層麥,一眼望不到邊際的關中平原,在秋季裏猶如千里金城。向南走到平原的盡頭便是秦嶺,忽然拔地而起的高山峻嶺草木清幽,夏季裏是不可多得的避暑之地。
即使炎夏已過,秋老虎帶來的燥熱仍讓人不適。秦嶺半山修建有一座避暑宮室,雖不奢華卻背陰朝陽,空氣濕潤。秋裏的黃昏在宮室前寬闊的青石板平台上,正面朝平原,如踩着金的海洋。平台的兩面盡頭是兩條長長的石階,彎彎曲曲轉至山腳。一條上山,一條下山。
高大的香樟散發着木香,低矮的山茶將秋意的黃綠相間叢中點綴出翩翩酡紅。身高中等的灰衣客人迤邐上山。斗笠與紗簾遮去了容顏,只依稀見得身材玲瓏,抬腿時寬鬆的灰袍遮不去股間豐隆幼圓的弧度。
即使她半低着頭,也未刻意搔首姿,一起一落的腿雙讓腴潤的股一隱一現,不顯姿的灰袍依然現出絕美的風姿。平台處支起的暖玉石桌緊挨圍欄,桌旁一隻紅泥小火爐燒得正旺,銅壺裏的水也已滾得白氣蒸騰。
楠木茶盤上一杯五盞,即使洗得乾乾淨淨尚未開沏,依然飄着悠悠茶香。翠綠琢玉雕鑄的夜光杯里正盛着鮮紅的酒,被一隻白如牛,細膩如滑脂的小手託在掌中。獨飲的美婦襦裙批紗,酒量甚豪,將鼻尖在杯口深深一嗅,隨即張開珊瑚珠般的丹一飲而盡。
葡萄美酒清冽甘美,美婦閉目享用了一番滋味,展顏眉目一挑,欣然笑道:“柔掌門來了,請坐。”
“貧尼來遲,公主贖罪。”柔惜雪摘去斗笠合十一禮,素淨清雅的面容低眉順眼,可眼波僅微微一動卻又媚態萬方。讓人見了不知是該贊她修行有成,化嫵媚於不染塵,還是嘆息絕美的容顏身段卻遁入空門,只待紅粉作骷髏。
“不遲,柔掌門試飲一杯?”欒採晴晃了晃白玉瓷瓶,半空的酒輕靈地當當作響。
“貧尼飲茶即可。”柔惜雪揭開茶壺,眉目又是微動。
“還是本公主來吧。”欒採晴接過砂壺,先用滾水一燙笑道:“這壺還不錯吧?”上好的紫砂捏造,巴掌大小的方圓裏雕龍畫鳳已讓茶壺茶杯十分名貴罕見。壺外又拷上一層細薄光滑,潔淨無缺的青白玉瓷,難怪連柔惜雪也要微微驚詫。
“西域的琺琅瓷紋理細緻,彩純正。宮中御用之物果然非同凡響,貧尼期待。”柔惜雪眼光獨到,一眼看出其中的玄機。
“紫砂雖貴終是塵泥,豈可染於皇宮。琺琅雕瓷於滋味一無所用,卻又不可或缺,這隻壺叫【冰心玉壺】。”欒採晴與柔惜雪一注目,勾起的嘴角意有所指。
她動作乾脆利落,燙器,洗茶,封壺,分杯一氣呵成:“用來沏【合宜仙毫】最佳,剛採製的新茶,宮中也剛到不久,柔掌門請品一品。”
“貧尼謝公主厚意。”柔惜雪小口小口地抿着茶,只聽欒採晴又玩味地笑道:“如此美景好茶,可惜少了一曲仙樂…”柔惜雪放下茶杯歉然道:“不意發生諸多意外,貧尼也無可奈何。玦兒未能返回,請公主與太子殿下贖罪。”
“咯咯咯,沒有沒有。柔掌門的高徒做事盡心盡力,一絲不苟,待她回了長安,本公主還要重重地賞她!
為什麼要回來?呆在成都最好!一身好本事困於高牆之內才是可惜,正要在成都方一展驥足。”欒採晴放聲嬌笑,毫不掩飾幸災樂禍。
“或許是公主與太子不睦?”皇家之事紛繁複雜,柔惜雪暗道一句不敢多言,只模糊道:“貧尼也是這般心意,只是太子殿下有令不敢不從,若殿下怪罪還請公主多多美言幾句。”
“不會不會,柔掌門放心,殿下一句怪罪的話都不會説,至少現下還不會。”欒採晴笑得更加放肆,似有出了口惡氣的暢快,又藉着這一番恣意縱情不經意道:“我那侄兒雖是塵泥,端的是年少瀟灑又英俊不凡,本公主就怕一個女娃兒管不住自己,莫要久生情捨不得回來。”
“公主也放心,玦兒一向心如止水只好武學,最重師門恩義,若不是太子殿下青眼有加也會如貧尼一般落髮修行。不會的。”柔惜雪微微笑着搖頭道。
“就算是修行的女尼,還是女人。就像這隻【冰心玉壺】一樣,拷制了琺琅瓷,內裏還是紫砂。”欒採晴舉壺將茶盞添滿提醒道:“柔掌門大才。
不過修行久了未必懂得女人。女人也很奇怪,不喜歡的人給她金山銀山,她若不缺或是不愛這些未必看一眼。
碰到了喜歡的人,就是給碗糲的飯菜她也甘之如飴。令徒的年紀正是飄忽不定,易受誘騙之時,還請柔掌門勿要掉以輕心,以免誤了大事。”
“貧尼確實不懂,公主怎麼説,貧尼就怎麼做。”
“嗯。
她的書信沒有斷過,我那侄兒的修為漸一地上漲,眼看就要到了關鍵處。柔掌門當也知道,皇兄已遣使前往秦,盛兩國約見會盟剿滅暗香零落賊黨一事,內裏還有些隱情我不便明説。
祝家的下場如何,或者説祝雅瞳的下場如何,成敗在此一舉!柔掌門萬萬小心在意,半點輕慢不得。”欒採晴收起嬉皮笑臉,蹙眉嚴正道。
“祝師妹…自從那件事之後便走魔之路,於大燕與門派雖有百利,不如一害。貧尼規勸無用,也不能容她再錯下去,坑害大燕與天陰門,自當盡心盡力。”
“不出五月之後,涼州三關之外的會盟,我會去,柔掌門也要去,祝雅瞳…也一定會去的!”
“公主説三國會盟?莫非盛國也會遣人來麼?”
“呵呵。”欒採晴毫不掩飾地哂笑一聲道:“皇兄讓他們做什麼,他們就做什麼。參與會盟的無非就是張聖傑,湊個數罷了。”
“這麼説盛國處不會有大的變數了。”
“不會,即使他們想。也不敢,今年給大燕的歲貢加了三成,張安易搜刮民脂民膏依時送到,再過個五年,該把他的國庫都搬空了,變數只在祝雅瞳!
她本事太大,就算天羅地網也難保不出疏漏,所以不僅柔掌門要去,丘大將軍也要去,我還會與皇兄央請一些高手來,越多!越好!”
“公主,貧尼多嘴一句。暗香零落禍亂世間已久,百姓多受其害,連有些貴族也不可避免,孟永淑已死在成都。
公主也曾言道他們是前朝遺黨作亂,貧尼以為此事才是頭等要事,若是隻把心思放在祝雅瞳身上,會不會影響此事?”柔惜雪一語問畢,口中喃喃低唸佛號祈福。
“我不知道。”欒採晴略有疑惑,又搖頭道:“本公主只知這一回已得皇兄首肯,以皇兄的雄才大略,兩邊都是考量周全過的。我要算計祝雅瞳已十分難辦,賊黨的事我沒工夫去管,自有皇兄心。
呵呵,照我猜測,祝家難免和這幫殺千刀的狗賊有關,否則一幫藏頭藏尾的賊黨,怎能做得如此家大業大!”
“唔…公主這一説,倒也有理。”柔惜雪詫異之一閃而過,蹙眉若有所思道:“祝師妹向來行事詭秘,用心不純,倒與暗香零落頗多暗合之處…”
“哼…自從有了孩子,她跟個瘋魔有什麼區別?旁人不好宣之於口,本公主不怕説。前朝遺黨無非想着復國,祝雅瞳想的卻是建國,否則她那個兒子永遠見不得光!
明面上看不出什麼,背地裏誰知道她做的勾當?燕秦一戰,涼州平白無故多了糧草硬生生撐了半年,呵呵,哪裏來的?我就不信沒有祝雅瞳的手腳。本公主想得到,皇兄更猜得到,嘴上不説而已。
二者目的一致,一個做明一個做暗有何不可?若不是暗香零落在世上百來年啦,照我説這就是祝雅瞳那賤人組建的賊黨!”欒採晴面陰晴不定,咬牙切齒道。
“祝師妹雖犯了混,惡事做盡倒也不至於。”
“只可惜不是。否則這一回,本公主把她祝家上下全數活剮了。”
“善哉,善哉。”
“總之這一回天時,地利,人和,良機千載難逢!若再叫她逃了去,這一生再無機會。今後她孤身一人若要報復起來可就厲害了,本公主最多躲在皇宮裏一輩子不出來,天陰門家業也不小,人手與防衞與皇宮比起來,可就要差了那麼些。
柔掌門或許不怕她,門人可就抵不了幾個回合,柔掌門明白麼?”欒採晴轉顏又笑,對柔惜雪逐漸低垂下眼眸,憂漸濃滿意得很。
“當然明白。唉,公主有一件事説得不對。”柔惜雪無奈地搖頭道:“祝師妹功力通玄,貧尼也怕她。”
“嗯?請柔掌門細説。”欒採晴吃了一驚肅容道。
“在驛館裏祝師妹對公主不敬,貧尼出手阻止,當下便知祝師妹功力又將貧尼拋遠一截!我上上回與她較技已是兩年之前,當時已十分艱難,驛館一戰更覺不如。
以祝師妹修為深進展之速,如今貧尼已不是對手。放眼天下,向無極不如她,即使丘大將軍也未必穩勝,刨去陛下的能為貧尼不知,還能壓她一頭的或許只有費鴻曦一人而已。武道無極途,再假以時,天下或無人能制!”柔惜雪憂更濃,不住地抿,居然掩飾不住心中的緊張。
“原來如此…但凡一個人心中有執念就會變得強大而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