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裘弟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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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認為西班牙人也獵熊嗎?”
“當他們停下來紮營時,我想是非得獵熊不可的。他們必須同時跟印第安人、熊和猞俐猻作戰。他們和我們一樣,只是我們不用對付印第安人罷了。”裘弟瞪眼環顧四周,覺得松林裏彷彿頓時擠滿了人和野獸。
“現在這兒附近還有西班牙人嗎?”
“裘弟,現在連聽説老祖父看到過西班牙人的那輩人,也已經沒有一個活在世上了。那些西班牙人飄洋過海,前來經商、打仗,經過了佛羅里達。現在已沒有人知道他們的下落了。”金的早晨,天森林裏的事務在悠然自得地進行着。紅鳥在求偶,有冠的雄鳥到處都是,它們唱得整個巴克斯特島地都充溢着那甜美宛轉的聲音。
“這比小提琴和吉他還動聽,不是嗎?”貝尼説。
裘弟吃了一驚,他的念頭又回到了叢莽。他好像剛剛還和西班牙人一起,處在橫越大海的途中。
香膠樹已經長滿了新葉。紅蕾花、茉莉花和山茱萸花,都已在盛開後凋謝了,但是卵葉越桔、蕎麥草和狗菁草的花正在怒放。路向西穿過了一哩長的綴滿了白和玫瑰野花的綠草地。野蜂在聖奧古斯丁葡萄藤那由花邊狀小花綴成的繁花叢中嗡嗡飛舞。路經過一片荒蕪的墾地時,變得狹窄了。老凱撒改成了慢步。叢莽從四周迫近了他們。矮橡樹、光滑冬青和桃金娘的灌木叢不時地擦着他們的腿。這兒的植物長得又密又矮,因而偶爾有些樹蔭。四月的太陽暖烘烘地高照着。凱撒出汗了。馬鐙的皮帶磨擦着它的肚子吱吱發響。
兩哩路又寂靜又悶熱。只有蒿雀不時地從灌木叢中驚起。一隻狐狸拖着它茸茸的尾巴跑了過去。一個黃乎乎的東西,也可能是野貓,還沒有看清就一閃竄進了桃金娘叢。接着,路又寬了起來,灌木紛紛後退。作為福列斯特島地界標的高大樹木,在前方巍然聳立。貝尼跳下馬,抱起那雜種狗又上了馬。他將狗抱在自己懷裏。
“你為什麼抱起它?”裘弟問。
“你不用管。”他們進入了棕櫚和櫟樹織成一道拱廊的,涼快幽深的硬木林。路繞了過去,於是那久經風雨剝蝕的灰的福列斯特家的茅屋,在一棵巨人般的老橡樹下顯出來。樹下一片水塘閃爍着。
貝尼説:“現在,你可別去嘲草翅膀啊。”
“我永遠不會嘲他的。他是我的好朋友。”
“那就很好。他是第二窩孵出來的小雞,雖然一出窩就有點畸形,但這不是他的過錯。”
“除了奧利佛,他是我最好的朋友。”
“你還是纏着奧利佛的好。他的故事雖然和草翅膀的一樣冗長,可是當他説謊時,至少他自己是知道的。”突然,森林中的寂靜一下子打破了。茅屋裏迸發出一陣騷動。鬧聲傳了出來,好多把椅子從屋子裏的一邊猛挪到另一邊,一件很大的東西摔碎了,玻璃被砸碎了,好多雙腳在木條地板上重重地亂踩亂踏,福列斯特家男人們的大嗓音敲打着四壁。一聲女人的尖叫,蓋過了所有的喧鬧聲。門忽然大開,一羣狗湧了出來。當它們爭先恐後地尋找着安全地方時,福列斯特老媽用一把炊帚橫掃了過去。她的兒子們擠在她的後面。
貝尼叫道:“請問在這裏下馬是不是安全?”福列斯特一家對巴克斯特父子倆大聲問候,同時咒罵着狗。福列斯特老媽還用兩手起她的方格花布圍裙,像一面旗子似地上下揮舞。歡的呼喊夾雜着罵狗的聲音,使裘弟到惶惑不安起來。他不知道他們是否在被當做客人接待。
“下來,請到屋子裏去。滾開,該死的偷燻的賊骨頭。哈!噓!你們好。遭瘟的!”福列斯特老媽在狗後面揮舞掃帚。它們驚散開來,逃入林中。
“貝尼·巴克斯特!裘弟!下馬,到屋裏去!”裘弟下到地上,老媽拍着他的背。她身上有一股鼻煙和炭火味兒。這味道使他不由自主地想起赫妥婆婆身上那股芳香的氣味。貝尼也下了馬,他小心翼翼地挾着那雜種狗。福列斯特們圍着他團團打轉。克將馬牽到馬廄裏去。密爾惠爾抓住裘弟一把舉起來,把他悠得比自己肩膀還高,又把他放回地上,就像悠一隻不到週歲的小狗一樣。
裘弟看見草翅膀從那邊茅屋的門階下面,急匆匆地向他跑來。他那駝背的彎曲的身體,在奇形怪狀地扭動,好像一隻受傷的無尾猿。草翅膀舉起他的枴揮舞着。裘弟跑着了上去。草翅膀滿面風地叫道:“裘弟!”他們站住了,有些忸怩,可是都很高興。
一陣對任何別人所沒有的愉快覺,襲上了裘弟心頭。他好朋友的軀體對他不再像看見變蜥蠍或者負鼠的身體那樣不自然了。他相信成年人的話:草翅膀是愚笨的。裘弟知道自己一定不會去做使草翅膀獲得他的外號的那種傻事。這最小的福列斯特有一種想法,那就是:倘若他能使自己附在輕飄飄的東西上面,他就可以從穀倉頂上像任何飛鳥那樣輕捷地飄下來。因此他在自己的臂膀上紮了許多幹草和乾的扁豆藤,從那兒跳下來。他奇蹟似地活了下來,只是給他天生的駝背添加了幾塊碎骨頭,因而使他的身體更加扭曲了。當然,這是一件瘋狂的傻事。可是裘弟暗地裏覺得,某些類似的事情似乎是行得通的。他自己就常常想。到風箏,非常巨大的風箏。因此,他對這殘廢孩子渴望飛行,渴望輕盈,渴望把自己被大地束縛住的彎曲顛跛的身體作片刻解放的心願,是有着一種秘密的諒解的。
他説:“嗨!”草翅膀説:“我得到了一隻小浣熊呢!”他是常常有新的寵物的。
“讓我們去瞧瞧它。”草翅膀領着裘弟到茅屋後面,去看他那一大堆箱子和籠子,裏面關着他那些經常變換着花品種的鳥獸。
“我的老鷹死了。”草翅膀説。
“它太野了,關不住它。”那對沼地黑兔,是原來就有的。
“它們在這兒不會生小兔子,”草翅膀抱怨道。
“我決定放走它們。”一隻狐鼠永無休止地踏動着轉輪的輪板。
“我想把它送給你,”草翅膀提議道。
“我可以再給自己搞一隻。”裘弟的希望燃燒起來,但隨即又熄滅了。
“媽不許我養東西。”他的心絞痛着,非常痛惜那狐鼠。
“這兒是浣熊。到這兒來,小‘鬧鬧’!”一個黝黑的小鼻子,在狹狹的板條中間探出。一隻小小的黑掌像黑種人嬰孩的手一般伸了出來。草翅膀去一塊板條,將小浣熊拖了出來。它緊抱住他的臂膀,奇異地唧唧叫着。
“你可以抱抱它。它不會咬你的。”裘弟緊抱着小浣熊。他想,他從來也沒有看到過和接觸過這樣有趣的小東西。它那灰的皮,和他媽媽披在外面的法蘭絨睡衣一樣柔軟。尖尖的臉,在眼睛四周長着假面具似的一塊黑東西。蓬鬆的尾巴,優美地捲了起來。那小浣熊着他的皮又叫了起來。
“它要它的糖頭①了。”草翅膀像母親似地説道。
“趁現在屋裏沒有狗,讓我們帶它進去吧。它很怕狗哩。但它會和那些狗逐漸處慣的。它決不是不喜歡吵鬧的。”----①糖頭是用乾淨的布,裏面包上砂糖做成,樣子象頭,用來使孩子安靜。
“當我們到來時,你們大家為了什麼在打架?”裘弟問道。
“我可沒有在內,”草翅膀輕蔑地説。
“打架的是他們。”
“什麼事情?”
“那些狗中有一隻在地板中間撒了泡。他們不清楚是誰的狗,就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