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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回嶺列峯遙穿山尋古洞紅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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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等了一會,不見影子,料已越過,方始放出飛刀,同往崖縫中走進。一路無話,穿行過去。到了外一看,前後十幾天的工夫,山風漸勁,落葉蕭蕭,殘英滿地,宛如堆雪,滿樹奇花俱已凋落,只剩三五殘英敗朵點綴枝頭,顫舞於涼風之中,搖搖墜。

前望湖波滾滾,擊石有聲。到處風嗚樹吼,光都作白,頗現蕭颯氣象。靈姑笑道:“爹爹你看,這地方前還是麗風和,景物幽麗,怎麼幾天工夫就成了這個神氣?還是我們玉靈崖,依然花草芬芳,一點不顯秋冬氣象,比它強了。”呂偉笑道:“仙山福地,四時長,能有幾處?玉靈崖要差,仙師也不會選中它了。我生平走得山多,不説像玉靈崖那樣福地沒有見過,就這後山一帶,論景緻和這些奇花異卉,固是人間罕見,便這氣候也難得呢。你想今天什麼時候?別處恐已草木黃落,將近封山,這裏還剛繁花開罷,略見幾分秋意。今趕上風天,不過如此。你因看慣玉靈崖花明柳媚,水碧山青,所以覺得衰殺。卻不知同是一山,氣候各有不同。玉靈崖那一片正是當本山之中,四周峯巒擁護,地氣靈秀,泉源甘腴,北來山風又被這綿亙不斷的高崖擋住,形勢既佳,得天獨厚,所以終歲如,花木繁茂。這裏縱多奇景佳木,怎能及得到它呢?”説時,因靈奴不見,不知從何搜起,父女商量了一陣,姑往惡獸舊巢試尋一回。好在靈奴自會尋來,且等見着,再打主意。

四人沿着湖濱進了森林。只見沿途花木調殘,黃葉滿地,隨風飛舞。除了一些後調的松杉之類,到處林枝疏秀,不見繁蔭。仰視天空,一片青蒼,白雲高浮,甚是清曠,比起下面景物蕭森,又是不同。

一會,四人到達壑前。見瀑布已比前越發稀薄,只剩極薄一片水簾掛在那裏,隨風搖曳。瀑布一小,便現出,甚陰黑。呂偉命靈姑放出飛刀,一同由水隙縫中穿入。

進去一看,內高大非常,天然石室甚多,鍾四垂,境極幽麗。尋到後,白猩子仍然一個也未尋到。只壁角堆着不少人獸頭骨,以及山民土著所用弓刀衣飾之類,不可計數,衣飾多半朽敗,刀矛俱已鏽蝕。呂偉道:“看這許多東西,惡獸不知在此盤踞多少年。人獸生命死在它那利爪之下,更不知有多少。留着不殺死,終為生靈大害,靈兒務要將它除去才好。”靈姑想起惡獸逞兇時慘狀,也是憤怒已極。

正搜尋問,牛子忽然搖手。靈姑側耳一聽,似有白猩子嘯聲遠遠傳來,忙把飛刀收起。四人尋了一個壁角,伏在一幢怪石後面,在黑暗中靜心往外注視。只有身帶寶珠隱隱光華外映,無法掩藏。依了靈姑,寶光既掩不住,索衝將出去。呂偉因聽牛子常説,這東西耳朵最靈,心又好奇,如不出聲,寶光不比刀光,也許自投羅網。這一出去,必要放出飛刀防身,人再走動出聲,人還未到,早已警覺逃去。想等一會,若惡獸不往裏來,再追出去。於是止住靈姑;不叫走動。

停了一會,白猩子嘯聲越近,但只在外對崖往外呼嘯,意似召集同類。四人等了一會不見進,靈姑、王淵首先不耐,堅前往。呂偉只得命眾一同走出。仗着練就目力,暗中待得久,又有寶珠潛光外映,依稀可以辨出路徑。因恐餘孽伏伺,又不便將飛刀放出,都加了戒備,四人擠在一堆,背抵背,輕輕緩緩向前行去。牛子連遭險難,膽已嚇破,老恐惡獸衝出,嚇得渾身亂戰,牙齒捉對兒上下廝打。靈姑恐被惡獸覺察,悄喝了兩聲,又打他一拳。呂偉見他膽寒,命他居中,三人圍繞他身側,仍是無用。靈姑又好氣,又好笑,狠罵:“廢物!”這時,外白猩子嘯聲越來越急,側耳聽去,似已走進來。

中亂石叢聚,曲折甚多。四人一來便深入後,本未走遍,出時暗中行進,無心中把路走錯,岔到一個廣大平坦的石室以內。靈姑目力最強,方覺不是來路所經之處,忽見側面浮出一團茶杯大小的鬼火,慢騰騰往前移去。但鬼火後面似有一條茸茸的黑影。古幽森,暗影中看去,碧焰熒熒,甚是怖人。靈姑手剛一按玉匣,呂偉心細,聽出那黑影拖着沉重腳步和行杖觸地之聲,空傳音,頗覺遲鈍。又見那黑影朝前行走甚緩,似未察覺有人在後,相隔也遠。忙止住靈姑不要輕動,只戒備着朝前跟去。走沒幾步,那邊黑影倏地悠悠喊了一聲,聲甚慘苦。這等淒厲黑暗,地獄無殊的境界,聽到這等冤鬱慘苦的哀呻,連靈姑也覺得心悸。正揣測那黑影是鬼是怪,忽聽呂偉低聲喝道:“快把步放輕,隨我快走。這是個人,不要害怕。”説罷,當先往前跑去。靈姑、王淵也聽出那黑影是個老年活人。只不解荒山古,怎會有此人?見呂偉一跑,到底拿不定那人善惡,都不放心,拔步就追。牛子見三人一跑,也慌了手腳,如飛趕去。

呂偉縱身先到,見那黑影果是一個老人。手裏拿着一枯柴,上面似蘸有石油,點上火,發出一種綠的光華,平添了好些鬼氣。加上身材臃腫,披着一些獸皮,鬚髮蓬蓬,如非呂偉多歷事故,誰遇見也非當是個鬼怪不可。呂偉一到,因未分出是否漢人,首先低喝:“噤聲!”隨將牛子喚來,準備傳述。不料那老人並不害怕,顫巍巍手指四人道:“你們還不快跑,若放我出去,怪獸一進來,就沒命了。”呂偉一聽,竟是湖廣口音。又見他茅草般的頭臉,出一雙遲鈍的目光,映着火光,反映出綠暗暗的臉,人甚枯瘦,好生憐憫。忙悄告道:“我們是來除那怪獸的,已經殺死了好幾個,還剩四個逃走。你既在此,必能知它藏處習,快告訴我,好殺死它,救你出去。”老人聞言,忽然面現喜容道:“這老怪獸就是你們殺死的麼?我因此多年,受盡苦難,它的情動作我都曉得。現在外面叫我出去的一個,也是被你們沒聲音的雷火打傷,沒死,逃回來的。這東西最靈,如追出去,恐被逃走,等我它進來吧。只是一樣,你們如無本事,大家都死,一個也休想活。那倒不如現在我一人出去,隨它同走,我雖早晚被它折磨死,你們還可逃命。”呂偉力説:“無妨,只要我們再看見它,便可立時殺死。只是苦幹尋找不見,無計可施罷了。”老人聞言,嘆道:“反正我也不願再受這活罪了,試上一回吧。你們等等,我先把火點燃,省你們看不見。”説罷,倏地將身披皮往後一甩,手舉火把,跑到一獨有的大石筍旁,縱身躍起。只一晃,便有尺許細,三尺來高一幢火光,在那離地丈許的石筍尖上燃起,照得全通明,纖微悉睹。隨令眾人掩到石筍後面,引吭長嘯起來。眾人聽那嘯聲直和白猩子差不了多少,料知惡獸必要走進。呂偉知老人能通獸語,忽生一計,吩咐靈姑:“最好能擒活的,不要殺死,以備拷問。”外白猩子因候老人不出,不見應聲,已經暴怒,吼聲越厲。一聽老人回嘯相應,便沒了聲息。四人方在猜想,老人已退到石筍側面,朝四人剛比了個手勢,便見前面出口轉角暗影中,悄沒聲走來一個白花花的東西。四人一看,便認出是受傷斷去爪臂的白猩子。見了老人,目閃兇光,意似忿怒。老人叫兩聲,白猩子怒容稍斂。指着火光又叫了幾聲,搖着半條斷爪臂,要老人隨它往外同走,老人邊叫邊搖着手,只不肯去。白猩子並沒防到中有人,不時回顧身後,往外側耳傾聽,神態不寧,彷彿有甚畏忌。見老人只不動身,忽然暴怒,厲吼連聲,徑往老人身側走來,怪口猜猜,牙外,狀甚獰惡。動作雖頗輕靈,但走得卻不甚快,雙方相隔有六七丈遠近。四人恐它逃走,又防還有同類在後,想多除掉一個是一個,連大氣也沒有出,靜悄悄候着。

老人見白猩子走來,四人還未縱出,頗現愁容。忽用漢語説道:“你們如不能除它,千萬莫動。我隨它去後一會,再逃出,就沒事了。”説着,往前移動。那白猩子如同驚弓之鳥,因仇敵由後追蹤,老不放心,雖然往前走着,依舊不時回望。行離老人約有兩丈遠近,忽聽他用久已不説的人話自言自語,不驚疑,停住不進,四下張望。見無異狀,又指着石筍,朝老人厲聲怪吼。老人也用怒聲相答。白猩子也真機警,意仍不信,倏地昂頭四嗅,生人氣味立被嗅出,神驟變。老人對於四人本是將信將疑,見狀知被識破,隱瞞不住,還當白猩子要撲往石筍後面傷人,忙喊:“快些四散逃開,睡地裝死,等我隨後救你們。”説着便往前跑。不料白猩子不等話完,倏地轉身縱起,只一縱,便離原出現處不遠,勢疾如箭,迅速已極。

靈姑一心想它還有三個同類未來,遲遲不發。一見要跑,才將飛刀放出,一道銀虹電閃也似飛將過去。白猩子本就難得跑,偏又生多疑,斷不定中生人是否剋星,如若不是,還想殺以忿,落地時又回望了一望。略一停頓,飛刀已電馳而至,哪還容它二次縱起,竟然將它圈住。白猩子吃過苦頭,略微挨近銀光,便覺皮紛落飛舞,皮破血,嚇得蹲伏地下,哀聲慘嗥,不敢動彈。呂偉見愛女已將惡獸活活困住,忙縱身出來,令老人用獸語傳話,問它同類藏在何處,新的巢在甚地方。老人聞言,才知呂氏父女將它困住不殺,為的是想追問巢,不等話完,先怪叫了幾聲。白猩子立即住了嗥叫,望着老人,似有求他解救之容。

老人又回叫了兩聲,才對呂偉道:“它那巢我都知道。這幾個小惡獸原住在此。

只最老的兩個,歲久通靈,不和兒孫鬼混,去年獨自另尋了一處新巢。那地方比這裏還要幽僻險峻得多,一向不許子孫前去。母的一個因為誤服毒草,瞎了眼睛。公的還帶我去醫過,也未醫好。較以前還要兇殘,只要被聞見氣味,不論是甚東西,立即抓裂死。連它子孫遇上,也是不免。只和公的好。自從中子孫被你們殺了好幾個,這東西復仇心重,剩這幾個最小的自知不敵,前往老的巢中哀號求救。老的得知子孫受害,自然忿怒。因多年來最信服我,意先到這裏,叫我代它出個主意,再尋你們報仇。不料才到前,便遇你們尋來,用這法寶殺死。所剩四個全都膽寒,不但前山暫時不敢前去,因你們隨後又來尋了幾次,連這裏都不敢再住了。連兩個小黃猩也一齊帶走,遷往老的巢中住去。

“這種惡獸天生惡,遇見仇敵雖然一齊上前,無事時卻倚強凌弱,互相惡鬥。往往一打好些,抓得渾身是傷,互相力竭才罷,甚而致死。卻極愛小的,越是同一輩的,越打得兇,如有受傷,或因自不小心,好勇負氣,和難剋制的毒蟒、木石相鬥相撞,成了殘廢,那時誰也看它不起,決不相助。這幾個惡獸逃到老的巢,知公的已死,母的決不見容,這東西又是越老越兇,力大非常,無法能制。於是同心合力,費了無數的事,還欺那母的眼睛不能見物,才推入旁絕澗之中,到底死未,還不曉得。就這樣,還被母的撈了一個較大的一同墜落。事後,這一個因同類欺它沒了前爪,飲食俱不方便,連小的也不肯相助,沒奈何才想到我身上。

“昨已經來過一次,隔着水簾和我説了半天,我和它們相處多年,能通言語,問明詳情。先想人會打雷,又沒聲音,如是修道會法術的人,不該又種田養牲畜。我住這間,偏在一旁。據那那兩個小黃猩説,它們在中吃包穀,未隨那三個死猩出,曾有電光進飛繞了好一會。晚來四猩到此,將兩個小的帶走。就説老的也為無聲雷所殺,那麼雷既進飛繞,怎麼未將那兩個小的一齊殺死?它們素來喜歡亂説亂叫,想甚説甚,常不可靠。又想它們那樣行動如飛,兇猛神力,有本事的人傷了不知多少,連那會使法術的和尚道士都被死過好幾個。我自二十五歲入山,被老的捉來,由山南移向山北,隨又移到這裏,前後數十年中,只見過一次來了個遊山道士,當時雖用法寶傷了一個,捉了一個,未了仍為所害。此外簡直未吃過人一次虧。雖見這個爪臂斷得奇怪,仍是不肯深信。我已受老的驅使三十多年,喜時還好,怒時受盡折磨傷殘,三四次幾乎送命。

老的更靈,逃更逃不,逃多麼遠。藏得多好,也被循蹤追回,白白吃苦。好容易熬得年久,老怪物受我化,不再役使;並令子孫厚待,朝夕供養,不準傷我一毫髮。我在此靜心等死,怎肯再受它的凌壓驅使?自然不去。當它還記着老怪物嚴命,忿忿而去。

“適才想是又受了同類欺侮,除我好欺,可以着服侍它外,實無別法,又來尋我。

先在外好聲央告,要我和它住在一處。因怕你們萬一尋來,不敢進,以防電光追入,無路可逃。聽我不理,便發怒恐嚇,説老的已死,如不肯從,便要我命。我知這東西烈如火,沒奈何,只得走出,打算和它分説,若不行,再想法子,諸位忽由中繞到這裏。

“起初我聽你們説的話與怪獸所説相符,才信了些,不料你們法寶居然如此厲害。

我料定它那同類決未同來,不過這是它們的老巢,還剩有不少吃的東西,難免到此尋找。

休看它們私下欺凌,我們殺死它一個,如被知道,仍非報仇不可。耳朵又尖,聽得極遠。

我怕它亂叫,被它同類聽去,便不能害你們,也必害我,所以假説能勸你們饒它一命,止住它叫。尋它巢,我自能引路。這東西反覆無常,不但難以收服,而且記仇之心更盛,稍有空隙,便即為害。如無別的用處,殺死為妙。”靈姑便問:“我們想它去引那幾個出來,再一齊殺死,不是好麼?”老人道:“這個萬使不得。我們前去除它們,越隱秘越好。不用寶光繞着它,怕它空逃走;如用寶光,那幾個惡獸也都見過,早已望影而逃,豈不無益有害?況且這東西心靈多疑,也決不甘,還是殺了的好。”説時,白猩子見老人和仇敵説個不休,靈姑又指着它問答,似已覺出不妙。見銀光繞身如環,旁竄決定送死,倏地向上縱起,意縱出圈外逃走。呂偉見它兇睛亂轉,早已防到。方暗囑靈姑小心,眨眼工夫,白猩子已由銀光圈裏縱起。那頂離地高約六七丈,上面俱是些倒垂的奇石鐘之類,被白猩子後爪一把抓住,懸在空中,二目兇光四,狀甚驚惶。靈姑忙指銀光追去。白猩子見走不,厲吼一聲,後爪一撐,箭也似直朝眾人立處飛落下來,大有情急拼命之勢。尚幸飛刀神速,由上追下,只一繞,便斬作兩截。銀光耀眼,叭叭兩聲,兩半截獸屍墜落地上,濺得到處都是鮮血。就這樣,眾人還差一點沒被砸中。假如飛刀稍慢,便非死必帶重傷了。

白猩子死後,老人作了幾聲獸嘯,隨請眾人少待,持了原來火把去至外面。隔了一會,才行迴轉,對四人道:“惡獸幸是獨身到此,沒有同類跟來,事尚可為。它那新巢離此不算很遠,但地勢甚高,我們人未走到,它早望見,休想除得了它。這東西平時最喜月夜追殺蛇獸,否則便尋一林木多的地方互相追撲惡鬥。如一網打盡,且在老朽卧室內候至黃昏月上,想好主意再去。這裏是它舊,難保不來尋找,自投羅網。人出外,必被警覺逃走,此時不要出才好。”靈姑因來了好一會,靈奴一直未見,惦念異常,急眺望,又不放心老父等三人留在內,執意要一起往外觀察。老人攔她不住,又恐四人路,只得陪了同往。

眾人又經過好些曲折,才到外。一看,靈奴正由左側高峯飛來,在空中盤飛了一匝,見了四人,立即下投。靈姑接住盤問,知惡獸巢已被發現,所説地方正與老人之言相同,只是內白猩子出進不絕,彷彿不止老人所説那幾個。找到以後,便即飛回報信,已來外兩次。第二次來時,正值斷臂惡獸在外叫嘯,一會見它進,忙尋主人,仍未尋到。此來已是第三次了。老人見鸚鵡如此通靈,甚為驚讚。靈姑聞言也誇獎了幾句。因靈奴説惡獸俱在新巢,不似要往前山侵犯之意,打算一勞永逸,將它除去,便隨老人回到內。

到了所居卧室一看,石室並不甚大,尚還整潔,不似預想之污。到處都鋪着虎、豹、狼、鹿等獸皮。室當中挖了一個三尺見方的石坑,坑內燒着木柴,火光甚旺。坑旁一邊是乾柴,一邊是石塊。坑上橫着幾個鐵架,架上掛有烤鈎子和漢客人山採藥用來燒水的銅吊,與山人火池大略相似。用具則多族雜呈,什麼都有。石桌下堆聚着許多尺半長的大竹筒和一堆本山所產的鹽塊。

王淵隨手取了兩個竹筒一看,一個裝着山茶,一個裝着一些草,問是何用。老人長嘆一聲道:“老朽自從少年人山,為惡獸搶來此,受盡折磨辛苦,九死一生,至今還保得一條老命,也全仗着這些東西呢。時候還早,諸位請坐,待我點飲食,一一奉告。”隨取了一把大瓦壺,在竹筒內取些山茶放下,用吊中水泡好,蓋上,放在火旁一個鐵擱板上。老人説道:“這茶是惡獸由本山絕頂雲霧中採來,久服好處甚多,專治瘴毒。味更清香醇美,但須煮它一會,香味才醇。”邊説,邊把石坑旁堆着的黑石頭撿了一塊,丟將下去。那石見火即燃,石面上透出一層烏油,滋滋微響,冒起老高火苗,光照全室,晃眼水開。老人又取一大塊幹鹿脯,用水洗淨,掛在鈎上,放些山芋、包穀,在火旁烤着。一會工夫,分別烤。四人幫着尋來木盤,切的切,剝的剝。老人用短竹筒倒好茶,分請四人同在火坑旁青石條上圍坐飲食。靈姑取些生包穀喂靈奴吃,一邊聽老人拭着老淚述説前事。

原來老人姓尤名文叔,原是四川成都儒生,本來書香仕族。只因生聰明,從小好欺侮老實人,又做得一手好詞訟,年才二十,便成了鄉里間有名的訟,外號兩頭蛇。

鄉民畏之若虎,人人切齒,當面卻不敢得罪。到了二十一歲上,娶了一房室,十分美貌。第二年又給他生了一個極乖的兒子。夫恩愛,家道又好,端的安樂已極。尤人甚賢惠,不以丈夫所行為然,時常婉言苦勸。不消兩三年,居然將他動,折節改行。

鄉人也漸漸相安,不甚提起來就咒罵了。

不料當地有一個為打官司受過他害的仇家,忽然從外省迴轉,暗中買通一人告他作詩譏刺朝廷。此時正興文字之獄,官府久已聞他劣跡,立即籤拿。幸他以前衙門中人多有勾結,雖不再管詞訟,仍舊未斷往,老早得信,知禍不測,忙將家事佈置,連夜逃往雲南,準備到省城投一世當道,代為平反。因見緝拿風聲太緊,不敢徑走官道驛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