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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卿來皆是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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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白水站在廳屋中,四下裏看着這間鋪子,見到秋鴻出來,便問:“談老闆,近來發財呀。”他們常到這鎮子,所以並不陌生。秋鴻苦苦的一笑:“還過得去,周大當家,是不是山上出了什麼事情?”周白水一笑:“不是,山上一切平安,只不過有個兄弟病故了,要口上好的棺材。”秋鴻忙道:“有,有。”他不敢多説話,幸好這談生老闆平時的話也不多,常言道:言多有失,棺材鋪的老闆更是如此,每個字説出來都像在棺材板上釘釘一般。

他挑了一副上好的檀木棺材,周白水吩咐嘍囉們抬了,由莫驚雲帶路,出門去收西門的屍體。他們走了,周白水隨後跟着,可就在他出門的時候,突然身子一定,鼻子了幾下,回過身來笑了一聲,道:“老闆娘呢?在不在家?”秋鴻心裏猛的一緊,他立時記起,周白水平,與山寨周圍集子裏的很多女子不清不楚,誰想到竟連這棺材鋪的老闆娘,也與他相好。

那老闆娘他當然見過,而現在,卻是連她一頭髮也找不到了。幸好他扮演的是一個戴綠帽子的角,不論臉上怎麼變,也不會引起周白水的懷疑,他遲緩了一下,才結結巴巴的説:“她…她…不在家。”周白水看了看他,臉上出一種可怕的笑容,道:“是麼?怎麼這麼不巧,我每次來,你都説她不在家。”他説完,抬手一推秋鴻,秋鴻不敢運功抵擋,就勢一倒,撞在一具棺材上,周白水抬腿就進了屋。

屋子裏沒有老闆娘,卻有一個重傷未愈的納蘭,由於她的傷,現在她的奪魂魔音發不出兩成,就算加上秋鴻,也不一定是周白水的對手。秋鴻心裏開始後悔了,如果一早就離開這裏,哪會撞到這種事。

他已準備拼命了。秋鴻在等着屋子裏的動靜。

沒有動靜,周白水進了裏屋,向裏面張了一眼,就退了出來,笑嘻嘻的走到秋鴻跟前,道:“果然不在家,談老闆,好好做你的生意,再見了。”他説着用手去拍秋鴻的肩膀。秋鴻當然不能出一點會功夫的樣子,因此並不躲閃,但周白水的手方到中途,突然一變,五指如閃電般點了秋鴻三處大

鴻張着嘴倒在棺材板上。

周白水嘿嘿一陣冷笑:“這功勞可不能讓別人分享,姓秋的,你以為這樣就可以逃得過我的眼睛麼?易容術你差得太遠了。更何況你身上還有股子金創散的藥味,我要還看不出來,就是瞎子。現在就讓我來揭開你臉上這層醜陋的麪皮。”他伸手就去抓秋鴻的臉,秋鴻閉上了眼睛。

一聲輕響,那張麪皮果然被揭下來,那裏面出的——出的臉竟不是秋鴻,而是另一張周白水從不認識的臉孔。這張臉又白又,紅撲撲的似乎能吹彈得破。竟是一張娃娃臉。

周白水一下子怔住了。就在此時,他只覺得身後風聲大響,一物直打他的後心。周白水不知道是什麼東西來襲,不敢硬接,向邊上一跳,那物打空,直釘入對面石牆。

那是一柄劍,劍鍔如同一頭展翅的大雁,劍身盡沒。

周白水一看這柄劍,嚇得頭髮都立了起來,他不敢再留在這裏,飛奔出門,一溜煙逃了。秋鴻的眼睛一閃,已看到外面牆壁後面依稀有人影一晃,好的身形。這會是誰呢?他一時也記不起來了。

那柄劍當然是他自己的,至於他的那張娃娃臉,當然也是張面具,不過這張面具可不是秋鴻自己裝上去的,而是另一位易容高手。

可究竟是誰取了自己的劍,嚇走周白水呢?秋鴻沒有再想下去,因為這時,他看到了納蘭。

蒙着面紗的納蘭,一步步從屋子裏走出來,方才她藏在牀帳後面,並沒有被周白水看到,但是,她卻聽到了周白水的説話。難道這個救她的男人,就是與飛霜谷勢不兩立的秋鴻?

如果她能看得清秋鴻的臉,也許不會相信眼前的人就是秋鴻,但是她看不見,秋鴻只覺得滿嘴裏都是沙子,又苦又澀,他並不能肯定納蘭也會有他這般好心,會放過他。

但秋鴻救納蘭,是一片好心麼?好像也不全是。兩個人都在經歷着同樣的事情,同樣的心境,同樣的煎熬。但後果會是一樣的麼?

納蘭關上大門,猛然轉身,對着秋鴻,她微微點頭,將琴放在棺材板上,彈起了一支曲子。秋鴻當然聽得出來,那是一曲《鴻秋》,這表明納蘭現在已斷定這個人是誰了。秋鴻聽着這曲子,好像在聽為他自己送行的葬歌,只見納蘭越彈越動,突然一聲響亮,琴絃崩斷,納蘭猛然站起,一掌向他頭頂拍了下去。

鴻腦袋裏響了一聲,他好像看到,天空有無數顆亮星,但在一剎那都被進了一個深不見底的黑裏,連同他自己。

琴聲仍在遠處響着,秋鴻覺得陽光刺眼,他想睜開眼睛,卻連眼皮也抬不起。他的腦袋暈暈的,全不知所以然。

過了一會兒,他覺得力氣有些恢復了,又想睜開眼,卻發現眼皮就是動不了,像是長合了一般。秋鴻突然想到了一件最可怕的事,他掙扎着抬起手,向眼睛摸去。

他的手指突然停頓,他摸到了自己的眼睛,那雙眼睛還是好好的長着,但不同的是,眼皮竟被人縫了起來,密密的縫了起來。

這一驚非同小可,秋鴻幾乎是從牀上憑空飛了起來,落下去時幾乎將牀砸碎了,但他不愧是無名寨的首領,硬生生將擠到咽喉的一聲大叫壓了下去。他努力平靜一下心思,向四外摸了摸,覺得仍舊在牀上,被子卻掉到了牀下。

他下意識的去拾被子,突然鼻子裏聞到一陣香氣,越來越濃,直到牀前。那是雞湯,濃濃的雞湯。而且聽來人的腳步聲,卻是一個陌生人。

那人走到牀邊,舀過一小勺雞湯,喂到他嘴裏,雞燉得很軟,連骨頭都熬爛在裏面,喝起來濃香可口。但秋鴻只呷了一小口,就一併吐了出來,吐到了那人身上。

這個可怕的女人,她這樣折磨我,到底為了什麼?難道這就是她報答別人救命之恩的方式?秋鴻輕輕罵了一句。幸好納蘭沒有將他的嘴一併縫住。

那個陌生人並沒有動氣,只是笑了笑,説:“脾氣再大,飯總是要吃的,不然苦壞了身子,可不划算。”秋鴻並沒有聽過這個聲音,但肯定這是一個男人,他問了一句:“納蘭在什麼地方,她不敢見我?”男人沉默了一下,説:“她眼睛不太好,看不到你,但她的心卻很好,你放心躺在這裏,過不了幾天,你就會復原的。”秋鴻哼了一聲,又問:“你是誰?這是什麼地方?”男人又沉默片刻,才輕輕的説:“這是我的家,納蘭——是我的子。”這句話一説出來,秋鴻第一個反應就是不信,不可信,斷不可信。納蘭從未嫁過人,這已是江湖中盡人皆知的事情。怎麼會突然冒出來一個丈夫?

鴻一下子不知説什麼好,他的心裏竟莫名其妙的產生了一種悵然的覺,連他也不知是如何產生的。他最後只是笑了笑,説:“恭喜恭喜,可喜可賀…”男人輕輕笑着,又開始喂他雞湯,這次他並沒有吐出來,他的頭腦裏已開始想別的事了。

男人一邊喂他一邊説着:“外面的人一定不知道納蘭有個丈夫吧,其實就連她自己也從不承認我這個丈夫。我們只是從小指腹為婚的。但她是個很要強的女孩子,我知道我配不上她,所以她要走,我也沒有阻攔,我對她説,以後如果想回來,什麼時候都可以。我會為她燒飯燒菜,洗衣服,伺候她過子,也許以後我們還會有個孩子…”秋鴻聽他説着,覺他的語氣很有些欣喜,就是沒有笑出來罷了。

鴻的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