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殺人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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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時間過後，市電台行政樓一樓的會議室裏傳出了女人嚶嚶的泣聲。

會議室裏，顧涵浩輕輕擁着凌瀾，一隻手撫摸着她的頭髮，另一隻手遞上紙巾。

凌瀾的泣聲漸漸弱下來，她這才有心情開口説話，“我好像沉浸在了那個故事中無法自拔一樣，彷彿能切身體會到故事中女人的心情，壓抑，絕望，憤怒，悲傷織在一起。可是這故事的確就像你説的，沒什麼人的，我只能説，故事一般，但是因為講故事或者評説故事的人的染力超強，所以就會使得聽故事的人身臨其境，全情投入。”顧涵浩搖搖頭，“問題的關鍵不在於評説故事的許傑輝，當然，他的染力也起到了輔助的作用，但是卻不是起主導作用的關鍵。我想，我已經發現了鍾昕曾經發現的，許傑輝節目中的秘密，也就是他的節目何以越來越受歡的秘密，怪不得鍾昕説可以藉助於這個秘密迅速上位。”

“什麼秘密？”凌瀾這才從剛剛壓抑的情緒中離出來一些，急切地問。

“音樂。”顧涵浩故作神秘地吐出兩個字。

凌瀾覺整個人一下子被打通了經脈一樣的全身舒暢，剛剛的低落情緒終於瞬間一掃而光，因為她頓悟了掌控自己情緒的，不過就是剛剛聽到的，那跟主持人低沉嘶啞聲音完全融合在一起的音樂！

“沒錯，就是音樂！”凌瀾動地站起身，“因為鍾昕本身就是音樂節目的主持人，所以她對音樂十分，她發現了許傑輝的節目其實最大的殺手鐧就是音樂！剛剛的我，就完全被不知道什麼時候響起的音樂給拉進了故事中，不自覺便全身心的投入進去。因為音樂過於壓抑低沉，我的心情也就跟着壓抑低沉，一直到摘下耳機之後，這種覺也還持續着。我還以為我是因為故事本身，或者是許傑輝對故事的煽情的評説才陷入低落情緒無法自拔的，其實罪魁禍首是音樂！”

“沒錯，像你們這種易於接受暗示，情細膩豐富的女孩子們，最容易受音樂中不同情彩的影響。其實在許傑輝的節目中，他的主持和聽眾們的故事都是配角。真正的主角，是他的音樂，你有沒有發現。他節目裏的這些配樂，咱們從來沒有聽過，甚至演奏這些配樂的樂器是什麼，一般人也不見得能全都説出來。我剛剛只聽出來有大提琴的聲音，其餘的。也許是我不夠專業吧，本不知道那是什麼樂器。”顧涵浩一邊説一邊又找出來一段音頻資料，播放給凌瀾聽，“你再聽聽這段故事，不過是個女孩丟失的相機被拾金不昧的好人撿到歸還給她的故事，因為其中輕鬆歡快的音樂。你會馬上心情愉悦，覺得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凌瀾乖乖地戴上耳機，又花費了十分鐘的時間聽了這段音頻。果然，她的心情好轉了很多。

“天啊，音樂居然有這麼大的力量！”凌瀾嘆着，“怪不得有什麼音樂療法可以治療抑鬱症什麼的。這些音樂簡直可以放大不同人心中的不同情緒，快樂的人聽了節目中快樂的音樂會更加快樂。悲傷的人聽了節目裏低沉陰鬱的音樂會更加悲傷。雖然説我也聽過多讓人同身受的歌曲，但是都沒有這兩次作用如此明顯。許傑輝的這些音樂到底是哪裏來的呢？難道是國外傳來的不知名的曲目？”

“我聽着不像。具體是哪裏來的，恐怕只有問許傑輝本人才知道了。”顧涵浩看了看手錶，離許傑輝來上班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他便繼續跟凌瀾聊天，“我想，許傑輝的節目如此受歡，台裏一定也想過把他的節目播出時間調整到黃金時間，可是，這麼些年，‘‮夜午‬傾訴’還是在‮夜午‬時間播出。大概的原因很可能就是因為許傑輝本人堅持他的節目要在‮夜午‬這個時間裏播出。”凌瀾馬上想到了原因，“沒錯，在白天或者黃金時間播出的話，大部分聽眾都會一邊做別的事情一邊收聽，畢竟收聽收音機是解放雙手和雙眼的享受，聽眾大可以一心二用或者是多用，再加上週圍環境嘈雜，本不可能安下心來，全心投入地去收聽。那麼許傑輝的音樂也就發揮不了如此大的功用了。‮夜午‬十二點的話，大部分都是躺在被窩裏，什麼也不做，在極其安靜的環境下和內心的放鬆、全然不設防的前提下收聽的，這樣他音樂的魔力才能釋放。”顧涵浩笑着打趣，“所以上次一起去看恐怖片的時候，我不就告訴你了嗎？看恐怖片不害怕的最好辦法就是不要‘入境’，讓自己的思緒稍稍遊離於劇情和配樂之外，便可以減少恐怖。更好的辦法就是乾脆捂住耳朵，只要恐怖電影沒了配樂，恐怖程度就能打個六折。”凌瀾苦笑着給了顧涵浩一記粉拳，“廢話，要是恐怖電影不能給我恐怖，我還花錢去看它做什麼啊。倒是你，這麼個觀影方式，簡直費了影票的錢。”既然已經得知了許傑輝節目的秘密，兩人也就不再去聽節目錄音，而是用閒聊打發時間，等待三點鐘的到來，等待許傑輝的到來。

“害死鍾昕的不是我，而是她一意孤行想要追求的音樂。”下午三點十分，許傑輝翹着二郎腿坐在他的單間辦公室裏，笑眯眯地接待着顧涵浩和凌瀾。

顧涵浩微微一笑，“我也沒説害死鍾昕的是你，你可以不用急着撇清。”許傑輝朗地笑出聲，“涵浩，你還是這麼牙尖嘴利啊。對了，我聽我二哥説，你和這位小姐好事將近啦？什麼時候咱們都去我二哥家裏聚聚吧，都是一家人，要常走動嘛。”對於這種套近乎的言語，顧涵浩全當沒聽見，仍舊繼續自己的話題，“有人親眼見過你和鍾昕出入賓館，請問，你們是什麼關係？”許傑輝的笑仍舊掛在臉上，他無所謂地攤開雙手，“出入賓館還能是什麼關係？大家都是單身，你情我願的，有什麼不可以嗎？”許傑輝如此坦白，顧涵浩倒是開心，“哦，對了，鍾昕發現的你節目中的秘密，也就是你的那些音樂，你有沒有應她的要求給她呢？”許傑輝稍稍愣了一下，隨即拍拍手，“真不愧是顧隊長啊，二哥説你聰明過人，真沒説錯。我的小秘密還是被你發現了啊。鍾昕的確是向我索要過那些音樂，只是我沒有給她。實不相瞞，那些音樂是我一位音樂鬼才朋友的原創，不經過他本人的同意，我是不能隨便給別人的。這一點我也告知了鍾昕，她很善解人意，也就不再為難我。”

“那麼鍾昕為什麼會自殺呢？因為你甩了她？”凌瀾心直口快地問。

許傑輝馬上出一副無辜的表情，“當然不是，直到她跳樓的前一天晚上，我們還在一起呢。實不相瞞，我對她是動了真情的，本來是想發展下去，如果合適就結婚的。只是沒想到，她會丟下我早早離去。唉，鍾昕的事情我一直都很自責，真是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我對她的死，有間接的責任。”

“這話怎麼説？”顧涵浩倒是很想聽聽許傑輝會給自己編出怎樣一段開之詞。

許傑輝站起身，走到門口，探頭望了望，這才放心地關上門，回到座位上，斟酌了片刻才説道:“我的那位音樂鬼才朋友的能耐，相信你們已經領略過了。當然，鍾昕也對這個人十分好奇，她想讓我幫忙引薦的，只是我這位朋友身在國外，所以引薦什麼的是不可能了。可是鍾昕還是十分好奇地向我打聽我這位朋友的信息，我耐不住她的軟磨硬泡，就把我這位朋友的一些背景告訴給了鍾昕。”

“你這朋友有什麼背景？”凌瀾對於許傑輝的故作神秘十分反，乾脆大大方方地問。

許傑輝面驚惶之，他了口口水，低啞着嗓音回答:“我的這位朋友，常年周遊各國，到處搜尋資料，他致力於研究世界三大曲。”凌瀾簡直懷疑自己聽錯了，世界三大曲？她只知道有片，就是不能公開播放的影片，還不知道有曲，曲難道是不能公開播放的音樂？歌詞情不健康嗎？

“你是説《懺魂曲》、《第十三雙眼睛》和《黑星期天》？”顧涵浩也萬分吃驚。

許傑輝沉重地點點頭，“是的，就是這三首曲目。當然，我的朋友是致力於尋找着三首曲子的原版樂譜或者演奏記錄的，現在網上那些改編後的傳版本他是不屑一顧的。你要是問我鍾昕為什麼自殺，我只能告訴你，是因為她不聽我的勸誡，堅持要聽從我的朋友那裏得來的曲之一《黑星期天》的部分小結，當然，是原版。你要問我到底是什麼害死了鍾昕，我也只能告訴你，是這首殺人音樂。”凌瀾聽得一愣一愣的，她揪住顧涵浩的衣袖小聲問，“什麼是三大曲啊，音樂也能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