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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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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的心中,可能以為這地方絕不會有人跡,是以他是-着頭疾步飛縱。

站在崖邊的老道士也沒有筆見那邊跑來的人。

他仍然在沉思之中,他望着那谷中特立的孤峯,峯上很奇怪的是有一大片山石出被人削刮過的痕跡,他暗暗道:“那孤峯雖覺可疑,但我前後渡谷勘杏一四次,並無任何發現!”突然,他似乎發現有人走近於是他無聲無息地悄悄隱在一塊大石之後。

來人身形快得驚人,直有一瀉千里之

道人在暗處心中猛然大驚,暗道:“這人是誰?看他身形雖則輕快無比,其實舉步蹈空之際,有如雷霆萬鈎,分明內功已入化境,不料當今世上還有這等高人”

“這人是誰?這人是誰?”那人忽然停住飛奔,望着一塊巨石發呆。

道人忍不住也向那巨石筆去,只見石上刻着寸深一個大字:“殺”來人喃喃地道:“啊,人屠,人屠,想不到姓任的還沒有死”在暗中點了點頭,道人暗道:“嗯,那在谷中碰着的果然是任厲,難怪功力那麼驚人,不過我猜想他也沒有看出我是誰。”那人對着那一個龍飛鳳舞的“殺”字凝視了好半天,這才一步步走了過來。

他每一步走出,信步祈至,竟如有泰山壓頂之滅,但是落地卻又輕若四兩棉花,這是一高手所具的特

山石後的道人悄悄地心深處問自己:“當年我有沒有這等功力?如果我內脈不受鉅傷的話,甜有沒有這般功力?”在心深處,有一個堅定的回答緩緩地升起:“白鶴,你有的,那時候你就有的!”於是他蒼老的臉上浮出一個安的微笑。

那人又走近了一些,道人可以清晰地看見他的面目,只見那人年約六旬以上,慘黃的臉孔,倒像是魔制的人頭一般,一點表情都沒有。

道人在心中暗道:“哼!這廝用的是人皮面罩,難道還瞞得我麼?”那人到了崖邊,就在方才道人立的地方停下。

他望了筆谷底一片昏暗,又望了望天,太陽從漫天愁雲慘霧之中現出來,看來還沒有月亮光明。

他喃喃道:“嗯,又是十五了,自從那年以後,十年來每月十五的正午子夜,這谷都是鬼哭人號,難道天地之間當真有神鬼之事麼?”吃了一驚,道人暗呼:“十年前是什麼事啊?你快説下去啊”那人又望了望谷底,冷笑了一聲,那笑聲就如冰霜一般,又冷又鋭,刺入耳膜,他低聲道:“新鬼怨煩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哼,大難灘早應該改為鬼哭灘。”道人又是一驚,只見那人四面看了看沒有人,便坐了下來,盤膝打坐,過了一會,那人頭頂上冒出陣陣白煙,白煙由淡而濃,又由濃而淡。

那人一躍而起,自百自語道:“我這功力也算得上爐火純青啦,可是那內傷始終無法痊癒,唉,這內傷好厲害,整整二十年都治不好…”道人在石後瞪大了眼,想道:“什麼?這人也有內傷?也是二十年無法治癒,那麼難道説…”卻聽那人又道:“嘿嘿,不過這內傷也總算讓我給克服了大半,只要不拼出全力到筋疲力竭的地步,便和沒傷一般無異,但是環顧宇內,有誰能置我於筋疲力竭之地步?哈哈”他左手:掌拾在石上,只見那石塊立時粉碎。

道人暗驚道:“喲,峨咱的‘指天劃地’!難道這人是峨嵋…”

“噗”又是一聲,那人右手也一掌拍在石上,石塊雖未碎裂,但是卻現出一個深深的掌印。道人更驚暗道:“嘿,漠南金沙掌,這是怎麼一回事啊?”那人望着一堆石粉,一個掌印,不得意地笑出聲來:“哈哈…”石後的道人險些叫出了聲。

他急對自己道:“智明和尚是以前蛾嵋的掌門;啊,智明也是當年參加北大戰而失蹤的,怎麼這人…”他心中過份驚駭,腳絆石子,發出“拍”的一聲,那人比一陣旋風還快地反轉身來,大聲道:“什麼人?快些出來”道人心中大急,暗道:“糟啦,我除了輕功以外,別的一樣也沒有恢復,這下被他發現勢必不免一戰,這便如何是好?”但是形勢不許可他稍作遲緩,他不得已一晃身形,輕若鴻地飛上山石,倒把那人驚退了一步!

那人似乎也驚震於道人的美妙輕功,他瞪眼打量了一番,忽然乾笑道:“嘿嘿,道長可是武當教玄相道人?”怔了一怔,隨郎恍然,道人暗道:“他看我是道士,又有這手輕功,是以想到武當玄相真人身上啦——”他口中卻答道:“貧道並非武當…”那人道:“道長仙風道骨,來此有何貴幹?”道人稽首道:“貧道遊方天下,卻從未到過這等險絕之地,今得膽此谷,方信造物之奇,當真不可以凡情揣度,施主雅人,亦以為然乎?”他原是信口開河,胡亂拉扯的,那知那人也真像不懷疑他似的,也哈哈大笑道:“敝人家住此山谷已有二十整年,從未見人敢入此險地,道長可謂膽大氣壯,亦是敝人與道長有緣,快請到敝舍一談——”萬料不到他説出這般話來,好在他原意也是儘量扯,道人便道:“原來拖主家住此處,那當真是巖奇士當之無愧的了,未知尊舍何處?”手指谷下,那人突然厲聲道:“就在谷下”心中一跳,道人仍笑道:“這山谷下得去麼?貧道先前還以為無路可下哩”那人冷哼一聲,大刺刺地道:“老道還要裝蒜麼?快與我自尋了斷”話落指了指崖下的沙灘。

道人被他這句話動了軒丈雄心,但他只平靜地道:“五十年來,天下還般有人敢對貧道説這話。”他這句話雖然聽來平淡,實則凜凜威風,完全是一派宗師的口吻。

那人暗暗大吃一驚,他搜盡腦海也尋不出這個道人的來歷,於是他冷笑了一聲道:一普天之下任何人碰着我説這話,也只有乖乖地聽着。”道人挑釁地問:“如果不呢?”此刻他似已完全忘記了自身功力全失的事,那人聞言冷冷地道:“如果不,就滾下去!他再指了指崖下的沙灘,道人開始有一種預,他覺得在一切困惑的問題中,眼前這個人是最大的線索,相較之下,他本身的安危反倒變成其次了。

於是他試探地道:“貧道有句忠言——”這話突如其來,那人吃了一驚,忍不住道:“什麼?”道人一字一字地道:“多有不義必自斃!施主要留神啊!”他的雙目緊緊盯着那人的臉,但是那人臉上一表情都沒有,原來他是帶着人皮面罩。

道人正自失望,那人哈哈大笑起來,笑聲帶着些許不尋常的動。他大笑道:“包括老天爺在內,宇宙之中沒有一物能制服老有”他的笑聲方落,轟然一個霹靂大雷,震得大地都似乎一跳,重重地掩住了他的狂笑,那人止住笑聲,不約而同地和道人一齊抬頭看了看天,他的眼中微帶着一恐懼;雲霧盡散、光明亮起來。

光一亮,立刻地下現出偏向左邊的短影兒,先前的影兒是偏右的,那人發現了這影子,在心中暗道:“是午後時分了。”道人針對着那人的狂言,輕蔑地道:“據貧道所知,世上有一人能制服施主。”這一個人,只有道人自己知道,那是指他自己啊!

聽了這話,似乎不甚瞭解道人之意,那人狂傲地大笑道:“…當年神州第二高手了一大師尚且奈何我不得,憑你這牛鼻子就成麼?”道人的雙眉暗中挑動了一下,那“了一大師”四個字像是打中了他心的那弦,他的聲音變得海闊天空般地豪氣千雲和不可一世:“你以為了一大師做不到的事,貧道就無法做到麼?”那人驚震得瞪大了眼,他認為中説這句話的人世上僅是寥寥可數,而在這些人中他不認識的,那只有一個,除非是他…

於是他下意識地退了一步,壓低着嗓子道:“你可是白鶴?”道人也壓低了嗓子道:“你現在才知道?”下意識地又退了一步,直退到懸崖的邊緣,那人暗中把全身功力偏布,屏住呼息。

白鶴道長開始考慮到現實,他暗想道:“我躲在石後聽得他自言自語,那麼他是非殺我滅口不可了,現下我功力全失,不堪一擊,應該如何是好?”他明知不可能,但是仍然存着希望地猛一提氣,那口氣到了丹田之上就散去了,再也無法凝聚,他暗暗長嘆了一聲。

他心中又想:“這人帶着人皮面罩,功力有駭人聽聞的高強,而且他既練漠南金沙掌力,又具上乘峨嵋內家神功,卻不知究是什麼人?”

“反正我此刻絕不能毫畏態…”於是他雙目低垂,用他數十年的定力壓抑住自己的緊張,靜靜地立着。

他的表面果然現出無比的淡然平靜,但是他的內心,畢竟緊張萬分,他彷彿聽見對面那人的腳步聲,一步步漸漸近了,於是他心中更加慌了…

終於,他似乎到那人已到了眼前,於是他猛然睜開了眼,奇怪的是,對面那人依然站在原地,而且面木然,似乎也在思索一件極難決定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