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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不得不説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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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臨棲請客在胭脂樓,顧名思義,樓上多脂粉。夜晚上來華燈幾處透出,在暗影裏的虞臨棲一襲藍衣,更顯瀟灑。

陰曆九月的天氣已經涼,夜風轉為小北風呼呼地颳着。虞臨棲愛俏,會武的身子雖然瘦卻健壯,悠然在風口兒裏夾衣飄飄,嘴角兒微上揚甚至有幾分自得。

見兩個胖子絲綿衣服而來不説,還戴着暖耳。虞臨棲沉沉一笑,這是酒淘淥了身子,豈有此理的怕冷法!

見一輛馬車的的而來,就是京裏尋常僱車。車外是郭樸的一個小廝,臨安打起車簾,一隻手上前攙下郭樸。

虞臨棲微笑下視,郭樸受到往上抬眸。黑夜燭光織中,他們的眸子都熠熠,壓過天上星星多矣。

郭樸上樓,臨安開路推開兩個嘻笑而來的小娘,帶路的小二起門簾,一手接過臨安賞錢;“虞公子客到!”虞臨棲轉過身,手上握着蒼翠滴的鼻煙壺,才從鼻前拿開,一笑中的燦爛如煙花一閃而過,餘下的笑容看似亙古不變,可郭樸知道,這個人變了。

雖然當天見面當天就請自己,雖然他笑容如煙花後留下的光彩…郭樸不易覺察的心頭低嘆,見裏面除虞臨棲外再無別人,他命臨安:“外面侍候。”臨安躬身退出,放下門簾子拉好。虞臨棲的家人上前攏住他肩頭:“咱們也吃飯去。”兩個主人獨在房中,虞臨棲不失主人模樣,先一笑:“坐。”桌上才只有冷菜按酒,有一盤子鹿是郭樸最愛,他不客氣地抄起筷子就吃:“好,什麼酒!”小二適時地手捧大托盤進來:“您的菜來了。”八葷八素鋪排下,還有一隻自斟壺。虞臨棲坐下:“你能喝嗎?”

“把你小子灌趴下!”郭樸筷子啪地一放,覺得自己隱然動氣。對面的臨棲還是秀氣,還是親切,這中間的一年多,你在哪裏?

虞臨棲大笑起來,看上去兩個人和以前沒有不同。在郭樸的堅持下,全用大酒盞。旁邊燭台上五枝紅燭高燃,清楚照見兩隻酒盞碰在一起:“當!”酒四濺中,郭樸一飲而盡,虞臨棲一飲而盡,他大樂:“好!”厚朴果然是好了。沒有人説別的,只有喝酒倒酒。

三碗一過,郭樸覺得自己還是適度的好,對面的臨棲是什麼心情全然不知,這酒不能再喝。他抹抹嘴:“我像是不行了,病了,和以前不一樣。”虞臨棲手扶自斟壺關切:“京中有良醫…”郭樸老實不客氣的抬手阻止他的話:“我自有醫生,不是他我好不了。”燭光暈紅搖搖,郭樸想起來鳳鸞。鳳鸞也是功不可沒,不僅是醫生。

虞臨棲恰好在説這事,三碗酒猛下去的他微有酡紅,不知道真有酒意假有酒意,反正半帶醉意:“我給你的信,你都認真看過沒有?”他手指着郭樸,桌子長他手也長,離郭樸鼻尖不過一尺:“一個字一個字的看!”郭樸的酒全醒了!

對面的臨棲很是認真,郭樸不能再認真下去,那就變成頂真。他默然坐着,不去看鼻尖前的手指。雖然不看,眼角也注意到那手指修得潔,是虞臨棲一慣風格。

“你,快把我氣死!”虞臨棲帶着苦口婆心:“我聽到你退親,我足地氣了三天三夜。”郭樸面上浮出苦笑,心底是冷笑,自己氣了一年多,直到現在想起來還生氣。當然沒有被氣死,是後來有了鳳鸞。就是現在想到盧小姐心裏恨,馬上就想鳳鸞多可愛。

牆壁上虞臨棲身影半傾斜,他的人如玉山將頹,手壓在自斟壺上,身子半壓在手上往前,有幾分醉語喃喃:“你這個傻子!盧家糊塗,你怎麼也糊塗!”越説到最後越成指責:“你可以不退!拖到現在如何,依然是親事!”郭樸從牙縫裏迸出幾個字:“定這門親有什麼好!”

“你忘了?你全都忘了?我們説過的話!娶當然要娶大族!你今天兵部裏有沒有見到,等官的人有多少?全國多少個官員,兢兢業業辦事的不知道有多少!要報卓異可以報一堆,寫得書案頭疼,賞得宮裏頭疼!厚朴,你犯糊塗!京裏無人怎麼做官!我和你好,再有盧家…”郭樸再也忍不住,鐵青臉舉拳捶在桌子上。

“砰”地一聲,菜碟酒盞全動起來。這震動一直傳到虞臨棲手中的酒壺下,帶得他受到震動,愕然不信地看着郭樸!

厚朴素來是好子,今天怎麼了?虞臨棲捫心自問,馬上要翻臉:“我是一片好心,”想想不解氣,再加上兩個字:“為你!”桌上有煎燒魚,又有湯菜,被震得出來,盤子下面匯成小溪,一點一點往兩個人去。在房中呼呼的氣聲中,終於到桌邊兒,一行滴到郭樸衣上,一行浸到虞臨棲衣上。

“我有子,”終於郭樸平息怒氣,自以為淡然,其實是説得理直氣壯。虞臨棲放聲大笑,他本來沒有醉,此時笑得身子前仰後合,帶出來三分醉意。

大笑聲中,虞臨棲樂不可支:“那麻煩你給她開開臉,以後演戲請想周全些!”他尖鋭尖刻的説出來,出乎他意料之外,郭樸靜靜坐着,靜靜看着他,面上絲毫沒有剛才的被怒。

他的身影罩在燭光下,有如千年而立的一塊大石,凝眸安然地看過來。

笑聲嘎然而止。虞臨棲竭力要看清郭樸心思,郭樸眸中有如一汪清可到底的泉水,一動不動任他看。

泉水微有波瀾時,郭樸有了笑意。現在該他笑了,他微笑陳述:“是沒有開臉,我還打算再娶她一回,下個月雙十的好子,本來想定得早,我想在京裏多盤恆幾天,見見你,也算了此心願。”他如此平靜,虞臨棲無法子平靜,只説出來一聲“哦”郭樸繼續道:“我病了一年多,原以為不會好,娶三個子是母親的意思,”再把眼睛一瞪:“也是我的意思!”到此時,虞臨棲不得不張口結舌:“這個…盧家也有不對之處。”郭樸長長吁一口氣,語氣中多少心酸只有他知道。

“你沒有病過,所以你不知道,這一年裏我怎麼過來,只有我自己知道。”郭樸眼中微有水光,不爭氣的浮現出來。他手點自己的膛:“知道嗎?你不知道!我郭樸錯看他人,誤許親事。我身受重傷行將不起,被人拋棄是我自己眼瞎!”虞臨棲震動一下,郭樸不讓他説話:“我娶了三個子,兩個是笑話!”他憤然而起,居高臨下怒目虞臨棲:“笑話就笑話吧,我不怕人看笑話!我要告訴你的是,我另有子,我的子在我病中不離不棄,説起來,”他微仰頭輕輕一笑:“她從來不是拋棄家人於苦難的人。”鳳鸞就是這一條,特別讓郭樸放心。她沒有拋棄自己受難的父母,從身到心都沒有,也不會拋棄受難的丈夫!

“沒開臉,是沒圓房。沒圓房,是我病了!”郭樸一字一句道:“下個月雙十,有空閒來喝喜酒,話待這裏,貼子我就省一張,你知道病人能少勞累就少勞累,能少寫字就少寫字吧!”笑容不多,卻若深不可底的海水,裏面有些什麼,有着些什麼。丟下這一笑,郭樸轉身出去,大喝一聲:“臨安!”

“有!”臨安跳出來。被他出門帶動的門簾子此時落下,遮住郭樸的身影,遮不住郭樸的聲音:“酒也喝了,咱們走了!”虞臨棲愣在座中,還沒有明白過來,目光直直對着的門簾子又動一下,他的家人欠身子問:“公子,咱們也回去嗎?”怔怔的虞臨棲問道:“厚朴回去了?”家人陪笑:“看着他上的車,您還約了人?這酒菜要不要重新上?”虞臨棲這才明白過來,郭樸拂袖而去,郭樸丟下自己!他帶着難耐的寂寥起身,自己在牆上的影子隨着起身,雖然燭影搖紅,這影子和自己的心情一樣,是無邊的寂寞。

這黯然不亞於女人熱戀中被拋棄,這難以按捺不亞於忽然失去屬於自己的東西。

“臨棲,京裏的姑娘一定好?”

“臨棲,不瞞你説,親事我從小就注意,你別笑,這不可笑。我每每出門,城裏的姑娘都能見到,生得如何姿態如何我全看過,沒有一個好的。”

“臨棲,京中論親事當然好,別人相不相得中我先不論,我先要知道的,以後可以同你常在一處吧?”這才是厚朴,不是今天的厚朴!

下樓被風一吹,虞臨棲馬上清醒。憤怒緊緊鉗住他,他在轎中怒然吩咐:“去寧王府上!”寧王出自於肖妃,是皇三子,比秦王為大,也是成年皇子賞的有府第。飛檐重門上粉飾在北風夜中很是顯眼,朱門金環無一不顯出主人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