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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好心眼兒的鳳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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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枝回來是晚上,水紅的衣衫不如她面上喜喜人。燭下垂首沉思的鳳鸞見到這喜,半天沒有笑容的面上翹了翹嘴角,燭下多了三分喜歡:“又有好事兒。”周忠很能幹,施七嫂也能幹,鳳鸞正微笑着,蘭枝過來低聲忍不住地道:“可不是,又搶到汪家的一筆生意。這一次忠伯説那鋪子一定是她的,客人是郭家的老客,他説訂郭家一半的貨,再訂咱們一半。少夫人,你不要再憂愁,只管喜歡吧。”丫頭們用佩服的眼光看着鳳鸞,鳳鸞卻黯然擺一擺手,命蘭枝到身前,低聲待她:“明天去對忠伯和七嫂説,咱們休息幾天。”

“出了什麼事!”蘭枝捨不得地叫起來,鳳鸞萬般無奈説出來:“我怕公子知道。”白天有那一齣子,不由人不怕他。

別的件件不怕,只有這私下裏開鋪子撬郭家的客人,鳳鸞擔心。

蘭枝權衡輕重,和桂枝對着不服氣地瞪瞪眼,不情願地道:“那好吧,明兒我回去説。”走廊上有笑語聲過來,如風中黃鶯,又如夏夜的蟲鳴,汪氏還是脆生生嗓音:“母親,您慢着些兒。”主僕三個人中,有兩個人橫眉要怒目。蘭枝罵一句:“啐,她怎麼還這麼得意!”桂枝也啐道:“就一點兒不可憐人。”話飛出口不能收回,桂枝尷尬了:“我就想着曹氏少夫人與咱們不錯是不是,她不欺負人,也不…”一語未了,蘭枝也為曹氏憂愁上來,忽閃着的眼睫對着鳳鸞,為難地道:“少夫人,您可以求個情不?”

“打她一頓讓她走吧。”桂枝見有人求情,也跟着走上來説:“我們屯裏也有這件的事,都是打一頓再過子,”話越來越低:“人家窮唄,打死了還要再娶一個,公子不一樣…”暖風習習不住吹來,鳳鸞面上薄有微汗,好看的紅上全是苦笑。見丫頭們對自己期望,她難過的道:“這是規矩,是要沉豬…籠的。”最後一個字艱難地吐出,蘭枝和桂枝倒一口涼氣:“天吶!就這麼活生生殺了人!少夫人,”她們同為女子,在別人的生死關頭寄以同情。

外面又有汪氏的笑聲出來,離玉珠濺盤不遠:“小戲子來了,快搭起戲台,請客人們入席,本家的親戚們,快請來。”蘭枝和桂枝都憤怒了:“她怎麼就這麼喜歡!”鳳鸞眼角邊,悄悄的下一滴淚水。她本來就是小門小户裏出來的,見到的人就和桂枝説的,老婆偷人也不敢打死,打死了娶不起第二個。

節婦牌坊城裏就有也天天看,可是…鳳鸞還年青,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姑娘,素來就是這樣。

想一回,是郭樸生氣的面容;氣到了他傷了身子;再想一回,是笑語嫣然的曹氏面白浮腫地死去,鳳鸞痛苦地説了一聲:“怎麼會這樣!”這房裏的主僕三人,沒有如汪氏認為少一個人的喜歡,而全在惋惜曹氏即將沒有的生命。

戲台鑼鼓聲敲起來,長平過來敲門:“公子請少夫人去。”鳳鸞拭一拭眼角,怕郭樸見到自己淚會氣上添氣。

廊下一排紅燈籠全掌起,和夜空中的星星相輝映。長平手中挑着一盞繡球燈,走上幾步,鳳鸞問他:“你也覺得曹氏應該死?”出其不意的話沒有嚇到長平,他微欠身子往前走,只回一句話:“雪梅被送到獄裏審問,已經去了三個時辰。”

“啊?!”鳳鸞腳下一滑,幸好有丫頭在才沒有摔倒。長平停下腳步,還是沒有回頭看鳳鸞,只再説一句:“有些話不説的好。”鳳鸞定定心神,來到郭樸房外。門簾那裏,裏面透出温暖的燭光,郭樸帶着喜歡喊她:“鳳鸞快來。”只這一句,鳳鸞所有的心思全拋開,由不得地往裏奔去,到牀前見到郭樸消瘦的面龐,鳳鸞鼻子一酸,淚水奪眶而出。

“你怎麼了,快過來讓我看看,”大半天全由滕為洵陪着,説京中的事情,也盡吐自己心中的苦澀。郭樸痛快之餘,不時會想起鳳鸞。

對着鳳鸞無端的淚水,郭樸只能亂猜,打迭起一腔柔情道:“怪我沒有陪你,是不是,滕兄從京中遠來…”

“不是,”鳳鸞用手背抹乾淚水,把帕子倒用來擦手背,還是説出來:“真的不能留她一條命?”郭樸沒有驟然生氣,也沒有沉下臉,而是審視着鳳鸞,慢慢問道:“你認為她沒有錯?”鳳鸞深一口氣,問自己還是覺得不能接受曹氏去死,燭光籠罩下她在牀沿兒上坐下:“她只是喜歡上別人,人家早就喜歡上。”

“那就不要嫁過來!”郭樸不客氣地道。鳳鸞為難地看着他:“她是家人答應的是不是,就像我,家裏人…”郭樸接上這低下去的話:“你鳳鸞家裏不答應,你也嫁了不是?”鳳鸞點一點頭,郭樸嘴角出一抹子狡猾的笑容:“那她不如你,傷了一個人的心,又來傷我的體面。”面對鳳鸞,郭樸認為自己理當解釋一下:“她沒有傷我的心,她偷上十個八個漢子,我也不會難過,她傷的,是我的臉面!”病人的臉面,往往比別人更看重和在乎!

鳳鸞乎了,她不想看曹氏去死,又在道理上説不過郭樸。耳邊郭樸輕輕地問她:“鳳鸞,要是你心裏有別人,才真的傷我的心。”

“我不會,”鳳鸞急急辯白,遇上郭樸滿含笑意的眼眸,面上一熱低下頭手中的帕子。郭樸不説話,只看着鳳鸞折帕子。

嬌黃繡出水紅萏的帕子,先折成四方的,再成卷兒玩着,再打開…鳳鸞無意中抬頭,對郭樸嫣然一笑,心中了悟他現在是喜歡的,抓住這機會再為曹氏説一次情:“放她走吧,讓她走得遠遠的,我聽到她的那個人在很遠的地方,”郭樸沒有生氣,淡淡告訴鳳鸞:“放去苦寒之地做苦役,這一輩子回不來。”鳳鸞嚇了一跳,手中帕子掉落地上:“為什麼回不來?”

“不告訴你,”郭樸賣個關子逗鳳鸞,把鳳鸞的關切全引出來。人往前欠着身子,面上出對郭樸的不信任:“是你,做了什麼。”郭樸又好氣又好笑:“我沒有那閒功夫。”鳳鸞緊追不放,一瞬間想出許多猜想,眸子也有神采,人也靈活許多:“公子以前在什麼地方當兵?聽説很苦。”

“你這些話又是在家裏聽説的?”郭樸無奈,從鳳鸞嘴裏可以聽到以前嚼自己的舌頭。鳳鸞變得振振有詞,郭樸和她都沒有發現,鳳鸞很有理地道:“街上聽説的。”郭樸當頭給她一句:“你少上街,”再甩出來一句:“不像話!”鳳鸞眉開眼笑:“那時候我七歲,我…”

“別提你的糖人兒,”郭樸截斷她的話,鳳鸞笑嘻嘻,自己笑得難為情,想掩一下口手邊一空,又找不到帕子。

低頭見落在裙邊,伏身撿起來抖開卷兒,掩住半張面龐,只出半張面龐笑:“人家不喜歡他,一點兒也不喜歡,全是你説的。”這嬌態人,光潔的額頭在燭光下放着微光,帕子上兩隻眼睛笑得彎彎如月亮,郭樸心癢難熬:“那你喜歡誰?”這個當口兒上,鳳鸞偏偏調皮起來,黑又閃的眼睫往帳頂上瞅着:“人家不告訴你。”郭樸嘆氣:“噯噯噯,”汪氏一陣風地進來:“才做好的吃的,我自己送過來。”站在房門口兒,才發現自己進不得退不得。

進去,好似自己打攪了裏面人;退出去,好似自己不願意。這兩個人明明一個睡着一個坐着離得有二尺左右,卻給人十足融洽的覺。

郭樸命鳳鸞去接:“讓你姐姐還出去陪客人。”鳳鸞巴不得不回答他的話,接過汪氏的盤子,給她一個燦爛的笑臉兒:“請去看戲。”汪氏很想回一句伶俐的,卻只能乾巴巴地道:“啊,好。”放下門簾心中不服,裝着整衣袖原地站着,聽裏面有細語説話聲,郭樸在道:“你還不肯説?”歡快的是鳳鸞的聲音:“人家不肯説。”汪氏聽不下去出來,在夜風中行走幾步,才明白自己聽不下去的原因。

那聲音歡快的,光聽到就可以想像到主人説話的姿態,肯定是搖着頭晃着腦袋翹着小鼻子。汪氏嗤之以鼻:“她還真玩得出來。”紅跳動的燭光下只餘下兩個人,郭樸是帶着深思,不時看鳳鸞一眼;鳳鸞是若有所思,不時看郭樸一眼。

兩個人的眼光飛到一處時,雖然沒有火花,卻有郭樸白過來的一眼,鳳鸞就吐吐自己的舌頭,誰也沒有再説話,只在燭下想着心事到入睡。

郭家的祠堂就在城裏,郭老爺子是長房,當初是依着祠堂蓋的房子,這祠堂就在郭府旁邊不遠,也可以説是成郭府的一部分。

為着公平,祠堂是由每個房頭出來一個長者商議事情。今天為着曹氏,郭家十二房的長者全部要到齊。

滕為洵坐在客位打量郭家宗祠,不是太大,和所有的祠堂一樣透着威嚴。因為不常開,又是青磚灰瓦所蓋,雖然有雕花雲紋如意頭,陳舊非常濃重。

他想自己老家的祠堂,小的時候常去玩耍,騎在鼓石上蹦半天。家裏的祠堂應該翻一翻新了,滕為洵這樣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