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有兩個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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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伯爵道:“哥前已是許下了,如何又變了卦?哥不要瞞我,等地財主,説個無銀出來?隨分湊些與他罷。”西門慶不答應他,只顧呆了臉看常峙節。常峙節道:“連不曾來,哥,小哥兒長養麼?”西門慶道:“生受注念,卻才你李家嫂子要酬心願,只得去請王姑子來家做些好事。”應伯爵道:“但凡人家富貴,專待子孫掌管。
養得來時,須要十分保護。譬如種五穀的,初長時也得時時灌溉,才望個秋收。小哥兒萬金之軀,是個掌中珠,又比別的不同。小兒郎三歲有關,六歲有厄,九歲有煞,又有出痧出痘等症。哥,不是我口直,論起哥兒,自然該與他做些好事,廣種福田。
若是嫂子有甚願心,正宜及早了當,管情哥兒無災無害好養。”説話間,只見玳安來回話道:“王姑子不在庵裏,到王尚書府中去了,小的又到王尚書府中找尋他,半才得出來,與他説了,便來了。”西門慶聽罷,依舊和伯爵、常峙節説話兒,一處坐地,書童拿些茶來吃了。
伯爵因開言道:“小弟蒙哥哥厚愛,一向因寒家房子窄隘,不敢簡褻,多有疏失。今稟明瞭哥,若明後得空,望哥同常二哥出門外花園裏頑耍一,少盡兄弟孝順之心。”常峙節從旁讚道:“應二哥一片獻芹之心,哥自然鑑納,決沒有見卻的理。”西門慶道:“若論明,到沒事,只不該生受。”伯爵道:“小弟在宅裏,筷子也不知吃了多少下去,今一杯水酒,當的什麼。”西門慶道:“既如此,我便不往別處去了。”伯爵道:“只是還有一件…小優兒,小弟便叫了,但郊外去,必須得兩個唱的去,方有興趣。”西門慶道:“這不打緊,我叫人去叫了吳銀兒與韓金釧兒就是了。”伯爵道:“如此可知好哩。只是又要哥費心,不當。”西門慶一面就叫琴童,吩咐去叫吳銀兒、韓金釧兒,明早往門外花園內唱。琴童應諾去了。
不多時,王姑子來到廳上,見西門慶道個問訊:“動問施主,今見召,不知有何吩咐?老身因王尚書府中有些小事去了,不得便來,方才得身。”西門慶道:“因前養官哥許下些願心,一向忙碌碌,未曾完得。托賴皇天保護,漸長大。我第一來要酬報佛恩,第二來要消災延壽,因此請師父來商議。”王姑子道:“小哥兒萬金之軀,全憑佛力保護。老爹不知道,我們佛經上説,人中生有夜叉羅剎,常喜啖人,令人無子,傷胎奪命,皆是諸惡鬼所為。如今小哥兒要做好事,定是看經唸佛,其餘都不是路了。”西門慶便問做甚功德好,王姑子道:“先拜卷《藥師經》,待迴向後,再印造兩部《陀羅經》,極有功德。”西門慶問道:“不知幾時起經?”王姑子道:“明到是好,就我庵中完願罷。”西門慶點着頭道:“依你,依你。”王姑子説畢,就往後邊,見吳月娘和六房姐妹都在李瓶兒房裏。王姑子各打了問訊。月娘便道:“今央你做好事保護官哥,你幾時起經頭?”王姑子道:“來黃道吉,就我庵裏起經。”小玉拿茶來吃了,李瓶兒因對王姑子道:“師父,我還有句話,一發央及你。”王姑子道:“你老人家有甚話,但説不妨。”李瓶兒道:“自從有了孩子,身子便有些不好。
明疏意裏邊,帶通一句何如?行的去,我另謝你。”王姑子道:“這也何難。且待寫疏的時節,一發寫上就是了。”正是:禍因惡積非無種,福自天來定有。***詩曰:美酒鬥十千,更對花前。芳樽肯放手中閒?
起舞酬花花不語,似解人憐。不醉莫言還,請看枝間。已飄零一片減嬋娟。花落明年猶自好,可惜朱顏。
卻説王姑子和李瓶兒、吳月娘,商量來起經頭停當,月娘便拿了些應用物件送王姑子去,又教陳敬濟來吩咐道:“明你李家丈母拜經保佑官哥,你早去禮拜禮拜。”敬濟推道:“爹明要去門外花園吃酒,留我店裏照管,着別人去罷。”原來敬濟聽見應伯爵請下了西門慶,便想要乘機和潘金蓮鬆,因此推故。
月娘見説照顧生意,便不違拗他,放他出去了,便着書童禮拜。調撥已定,單待明起經。且説西門慶和應伯爵、常峙節談笑多時,只見琴童來回話道:“唱的叫了,吳銀兒有病去不的,韓金釧兒答應了,明早去。”西門慶道:“吳銀兒既病,再去叫董嬌兒罷。”常峙節道:“郊外飲酒,有一個儘夠了,不消又去叫。”説畢,各各別去,不在話下。次黎明,西門慶起身梳洗畢,月娘安排早飯吃了,便乘轎往觀音庵起經。書童、玳安跟隨而行。王姑子出大門接,西門慶進庵來,北面皈依參拜。
但見:金仙建化,啓第一之真乘。玉偈演音,集三千之妙利。寶花座上,裝成莊嚴世界。惠光中,現出歡喜慈悲。香煙繚繞,直透九霄。仙鶴盤旋,飛來[禾氐]樹。訪問緣由,果然稀罕,但思福果,那惜金錢!
正是:辦個至誠心,何處皇天難。願將大佛事,保祈殤子彭[竹錢]。王姑子宣讀疏頭,西門慶聽了,平身更衣。王姑子捧出茶來,又拿些點心餅饊之物擺在桌上。西門慶不吃,單呷了口清茶,便上轎回來,留書童禮拜。正是:願心酬畢喜匆匆,謝靈神保佑功。
更願皈依蓮座下,卻教關煞永亨通。回來,紅才半竿,應伯爵早同常峙節來請。西門慶笑道:“那裏有請吃早飯的?我今雖無事故,也索下午才好去。”應伯爵道:“原來哥不知,出城二十里,有個內相花園,極是華麗,且又幽深,兩三也遊玩不到哩。因此要早去,盡這一工夫,可不是好。”常峙節道:“今哥既沒甚事故,應哥早邀,便索去休。”西門慶道:“既如此。常二哥和應二哥先行,我乘轎便到了。”應伯爵道:“專待哥來。”説罷,兩人出門,叫頭口前去,又轉到院內,立等了韓金釧兒坐轎子同去。應伯爵先一已着火家來園內,殺雞宰鵝,安排筵席,又叫下兩個優童隨着去了。
西門慶見三人去了多時,便乘轎出門,迤邐漸近。舉頭一看,但見:千樹濃陰,一灣水。粉牆藏不謝之花,華屋掩長之景。
武陵桃放,漁人何處識津?庾嶺梅開,詞客此中尋好句。端的是天上蓬萊,人間閬苑。西門慶讚歎不已道:“好景緻!”下轎步人園來。應伯爵和常峙節出來接,園亭內坐的。先是韓金釧兒磕了頭,才是兩個歌童磕頭。吃了茶,伯爵就要遞上酒來,西門慶道:“且住,你每先陪我去瞧瞧景緻來。”一面立起身來,攙着韓金釧手兒同走。伯爵便引着,慢慢的步出迴廊,循朱闌轉過垂楊邊一曲荼蘼架,踅過太湖石、松鳳亭,來到奇字亭。
亭後是繞屋梅花三十樹,中間探梅閣。閣上名人題詠極多,西門慶備細看了,又過牡丹台,台上數十種奇異牡丹。又過北是竹園,園左有聽竹館、鳳來亭,匾額都是名公手跡。
右是金魚池,池上樂水亭,憑朱欄俯看金魚,卻象錦被也似一片浮在水面。西門慶正看得有趣,伯爵催促,又登一個大樓,上寫“聽月樓”樓上也有名人題詩對聯,也是刊板砂綠嵌的。
下了樓,往東一座大山,山中八仙,深幽廣闊。中有石棋盤,壁上鐵笛銅簫,似仙家一般。
出了,登山頂一望,滿園都是見的。西門慶走了半,常峙節道:“恐怕哥勞倦了,且到園亭上坐坐,再走不遲。”西門慶道:“十分走不過一分,卻又走不得了,多虧了那些抬轎的,一趕百來裏多路。”大家笑了。
讓到園亭裏,西門慶坐了上位,常峙節坐東,應伯爵坐西,韓金釧兒在西門慶側邊陪坐。大家送過酒來,西門慶道:“今多有相擾,怎的生受!”伯爵道:“一杯水酒,哥説那裏話!”三人吃夠數杯,兩個歌童上來。西門慶看那歌童生得…粉塊捏成白麪,胭脂點就朱。綠糝糝披幾寸青絲,香馥馥着滿身羅綺。秋波一轉,憑他鐵石心腸。
檀板輕敲,遮莫金聲玉振。正是但得傾城與傾國,不論南方與北方。兩個歌童上來,拿着鼓板,合唱了一套時曲《字字錦》“羣芳綻錦鮮”唱的嬌喉婉轉,端的是繞樑之聲,西門慶稱讚不已,常峙節道:“怪他是男子,若是婦女,便無價了。”西門慶道:“若是婦女,咱也早叫他坐了。決不要他站着唱。”伯爵道:“哥本是在行人,説的話也在行。”眾人都笑起來,三人又吃了數杯,伯爵送上令盆,斟一大鐘酒,要西門慶行令。西門慶道:“這便不消了。”伯爵定要行令,西門慶道:“我要一個風花雪月,第一是我,第二是常二哥,第三是主人,第四是釧姐,但説的出來,只吃這一杯。若説不出,罰一杯,還要講十個笑話。
講得好便休。不好,從頭再講。如今先是我了。”拿起令鍾,一飲而盡,就道:“雲淡風輕近午天。…如今該常二哥了。”常峙節接過酒來吃了,便道:“傍花隨柳過前川。…如今該主人家了。”應伯爵吃了酒,呆登登講不出來,西門慶道:“應二哥請受罰。”伯爵道:“且待我思量。”又遲了一回,被西門慶催得緊,便道:“漏光有幾分。”西門慶大笑道:“好個説別字的,論起來。
講不出該一杯,説別字又該一杯,共兩杯。”伯爵笑道:“我不信,有兩個‘雪’字,便受罰了兩杯?”眾人都笑了,催他講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