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力蓋明教蛤蟆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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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教人羣中一人朗聲道:“司徒門主,退下來吧,這是我們五行旗的事,讓我們五行旗與他了斷。”司徒明月道:“吳旗主,我是奉教主令旨而來,並非強行替你們出頭。”鋭金旗掌旗使吳勁草聽他搬出教主來,便不作聲了。
司徒明月武功得自楊逍真傳,是楊逍老部屬天、地、風、雷四門的頭號人物,向來自負,現今在眾目睽睽之下一招受挫,不由得羞惱成怒,反手一掌擊出,不待還招,鐵扇後發先至,竟是刀法中的“力劈華山。”段子羽側頭避過鐵扇,劍刺向他掌心勞宮。兩人你來我往,頃刻間拆了二十餘招。
司徒明月步法迅捷飄忽,繞着段子羽周匝遊鬥,一柄扇子忽而直點如點撅,判官筆,忽而如劍刺刀劈,使得變幻萬幹,出神人化,左手或指戮,或掌擊,諸般手法奇招紛呈,如滿天花雨令人眼花繚亂,明教中人也大多是首次見到他的真實武功,不歡呼喝彩,彩聲如雷。
段子羽仗着腳下禹罡步法神奇莫測,當真是瞻之在前,忽焉在後,手中蹈暇抵隙,他自與七手童子、四散人、方東白等過手後,劍招益發純。
司徒明月的武功較諸四散人為高,卻不及方東白之功力純,只是一上手便以狂風暴雨之勢傾瀉而出,大有沛然莫能為御的氣勢,表面上卻是佔了上風,殊不知段子羽劍上的夭雷劍法,以謙抑為本,講究舍已從人,後發先制、以柔克剛,純是道家宗旨,其威力即藴藏於清淡無奇的招術中。遇弱則弱,逢強則強,是以二十餘招中段子羽閃、展、騰、挪,瀟灑飄逸地避過這一輪猛攻。
旁觀眾人見這二人如鷹隼撲擊,往來似電,無不看得驚心動魄,膛目結舌,司徒明月身在局中,卻是叫苦不迭,這二十餘招實是他全身功力之所聚,所學武功中萃盡出,卻奈何不了對方分毫,心中暗自後悔,不該自負過甚,硬向楊逍討來這份差事,眼下竟成騎虎難下之勢,但事至如今,也只有強行撐持了。手上招式依然源源遞出,只是內力已漸不足。
段子羽立時到對手壓力減弱,乘機一劍刺向司徒明月小腹,司徒明月揮扇砸去,段子羽清嘯一聲,如鶴唳中天,劍尖驀然上挑,越過鐵扇直刺咽喉下無突,這一變招豈止迅疾無比,更是匪夷所思,高手對招,對招木的老料得極準,對虛招、實招更需辯別清楚,司徒明月眼見刺向小腹的這一劍還既疾又狠,內力已運至極致,本不能中途轉向,哪料段子羽居然在極不可能的狀況下驀然變招,頓時驚得面如土,危急中不及回扇擋格,頭盡力一側,兩手上舉,腹空門全,段子羽豈肯錯過良機,不暇思索,左掌疾出,按在司徒明且上,意以摧心掌震碎他的心臟。甫料入手處綿軟一團,頗富彈力,段子羽頓時明白,臉上一紅,掌劍齊撤,躍後幾尺,自己心中怦怦亂跳,如同作了虧心事一般。
司徒明月死裏逃生,卻也是漲紅滿面,忽然嚶嚀一聲,擲扇入地,掩面疾奔,穿入明教人羣中便已不見。
華山二老閲事豐瞻,司徒明月一出場,他們便知是女着男裝,只是她儒中寬袍,又滿面英氣不讓鬚眉,段子羽卻是看不出了。高老者見掌門頗是尷尬,打哈哈道:“掌門人神威大震,魔教小丑大敗而逃。”他功力深厚,中氣十足,這番話平平説出,周圍人聽着都覺得是在自己耳邊説話,清晰異常。
明教人羣中登時起了哄,署罵聲,吼叫聲,亂成一團。
這起人中職事最高的是鋭金旗掌旗使吳勁草和烈火旗掌旗使辛然,五行旗各掌旗使中原以顏垣武功為高,厚土旗的實力也居五旗之首,只是顏垣及二十餘名好手盡數喪命在段子羽的九陰白骨爪下,厚土旗羣龍無首,實力上也大大打了折扣。吳、辛二人此番糾眾前來,正是要搜殺段子羽,為顏垣等人復仇,他們自知武功不及顏埕,也並不作單打獨鬥的打算,是以一上手便是幾十柄短矛,幾十柄短斧,拋擲矛、斧的是鋭金旗中青力強雄的教眾,哪知華山二老實非等閒。這一番翻江倒海般的攻勢被二柄單刀化解無遺,餘下便是幾十支強弓硬彎,還未及發,卻被司徒明月攔住。
天、地、風、雷四門在教中本不及五行旗地位高,但卻是楊逍嫡系部屬,楊逍繼任教主後,這四門人眾儼然是天子門生,竟然有凌駕五行旗之上的勢頭,司徒明月近年來更是楊逍全力栽培的頭挑人物,吳勁草和辛然心中雖然不服,表面上對她卻是容讓三分。此刻見司徒明月大敗而逃,心中不無幸災樂禍之,但見段子羽武功果然不凡,又有華山二老為其羽翼,對付這三人也實棘手。
這壁廂吳、辛二人尚未計議妥當,段子羽和華山二老也在急急籌思方略。眼見四周幾十名頭裹白中的教眾彎弓搭箭,引滿待發,三人對這亂箭夷然無懼,但一看到這幾十人身後的二十餘名頭裹黑中的教眾,手持黑黝黝斬噴筒,卻不膽寒,噴筒中所盛乃是腐蝕力極強的毒水,沾身即爛,絕無幸理,這些都是洪水旗教眾,奉掌旗使唐洋之命參加圍殺之戰的。
段子羽忽然朗聲道:“明教朋友中哪位是龍頭老大,請站出來講話。”吳勁草、辛然相視一眼,面詫異,暗道:“這小子莫不是怕了,要乞降活命?當下二人並肩而出,齊聲道:“你有何話説,快講吧。”華山二老中的矮老者走上幾步道:“吳旗使,辛旗使,貴教和我中原武林百多年來干戈不斷,但從來都是依照武林規矩辦事,約時,約地,約人,擺出道兒來決鬥,從無今這般羣毆亂砍的,怎麼貴教近些年來聲勢隆,行事卻益卑下,渾如市井無賴一般,不知是何道理?”吳勁草一愕,倒沒想到這老兒先行興師問罪來了,説的卻也有理,明教中人雖然行事偏,手段毒辣,為中原武林所不容,但向來確是依照武林規矩比武決鬥,不肯壞了自己的名頭,是以楊逍、範遙、殷野王、韋一笑等雖是聲名籍籍的魔頭,在這點上也絕不肯落人口實。矮老者是成了的老江湖,覷准此點,先行發難,竟以言語擠兑住吳、辛二人,單打獨鬥已方三人自是穩勝券。
吳、辛二人自是一點即透,心下大是躊躇,司徒明月尚且輸得狼狽不堪,自己一方人數雖多,卻無高手可與抗衡,可若一湧而上,也並無絕對的勝算,已方所仗恃者一是人多,可這在武學高手而言,殊不足畏,二者便是那二十餘筒毒水,可一旦成混戰局面,毒水施放出來,多半要傷到自家人身上,何況即使豁出這百把弟兄,把這三人置於死地,後江湖上傳揚開來,人人都人説明教傾五行旗全力對付華山派的三人,五行旗在江湖上便永無抬頭之了。吳、辛二人相處既久,心意也隱隱相通,這番計較在心中翻來倒去,四眼相望,竟爾不能定議。
高老者見師兄一句話便把吳、辛二人責問得啞口無言,大是佩服,而自己忝列華山二老之尾,面子上也與有榮焉,得意洋洋道:“是啊,二位怎麼不説話呀?咱們都是武林中人,哪能不按武林規矩行事。若是一味地混砍亂殺,不是連綠林土匪都不如嗎?”這幾句話辭鋒咄咄,卻也合情入理,令人難以駁斥。
辛然冷冷道:“既是如此,你們不妨劃出道來,我們五行旗奉陪到底。你們若是怕了,不妨另擇時,地點,約齊了幫手再戰。”他知道華山二老雖説有時行事荒唐些,卻是武林中頗罕聲望的名家耆宿,向來言出必行,有諾必踐,段子羽既已當上了華山派的掌門,這段樑子便是華山全派人人有份,而明教和華山一派勢不能並存於天地問,如此一來,倒不急於誅殺段子羽一人了,即便對方另擇時手,也絕不怕他們躲起來找不着。是以這番話説得堂堂正正,頗具大家風範。明教中人登時喝起彩來。
矮老者對辛然的武功向來不瞧在眼裏,但對他的氣度也頗為心折。大指一豎讚道:“辛旗使果然是鐵骨掙銻的好漢子。我方共有三人,久聞烈火旗有一個六人旗陣,很是了得,我兄弟倆不才,斗膽想領教一二。辛旗使若單打獨鬥,我們掌門自然接着。咱們三場定輸贏,若是辛旗使得勝,我們華山派任由貴教驅使,決無反悔。若是老朽等僥倖勝個一招半式,咱們便一拍兩散,各走各的路,如何?”吳勁草、辛然二人俱是愕然,沒想到這老兒開出的條件如此懸殊,華山派把一派的命運都壓在註上,賭其必勝,而五行旗輸了卻什麼也輸不掉,天底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
二人轉念一想,又是大怒,這老兒分明沒將自己這百多號人放在眼裏,才敢如此大言炎炎。
辛然不怒反笑,仰天打個哈哈,道:“二位是武林前輩,所謂‘長者命,不敢辭’,就依前輩所説的辦吧。”當下一揮手,一名手下快步近前,躬身呈上一面大旗。辛然單手持旗,風一抖,大旗於秋風中獵獵飄舞,旗面上的火焰在光下鮮紅滴,令人目眩神搖。
隨之又有五名頭裹紅中的烈火旗教眾手舞大旗,越眾而出,這五人手中大旗與辛然的一般無異,六面大旗匯在一處,呼呼作響,如松濤海,威勢駭人。
明教教眾習練有素,此時不待號令,便已退後十幾丈,騰出一個老大的場子,吳勁草率旗下幾人在旁掠陣。
段子羽見辛然六人兩兩相對,頃刻間旗陣立成,方待持劍入陣,矮老者一把拉住他道:“掌門師侄,你現今為一派之尊,哪能事事躬親,些微陣式,待我們兄弟將之破了,你在旁觀瞧便是。”高老者應聲道:“是啊,師侄。待我們兩個老人不成,你再上也不遲。人家不都説,打了老的,不愁小的嗎?”段子羽不蕪爾,這高老者説話顛三倒四,幾句話上便本畢。矮老者順手給段子羽一方硬硬的東西,攜師弟施施然步人旗陣。
段子羽二看手上東西,與古幣差相彷彿,一面繪有一座湧起的山峯,雖然線條略,卻也峻峭非常,當是西嶽華山無疑,另一面是一篆書“令”字,段子羽料想這必是華山派掌門信物,心中一股暖湧出,他雖不想做什麼掌門,但華山二老如此推心待他,也令他大是動。
辛然旗杆一抖,碩大的旗向華山二老鋪面捲去,登時旗陣發動,六面大旗齊向核心捲來。華山二老不敢怠忽,兩柄單刀向旗面斫去。旗面乃絲綢所制,渾不受力,二老只將旗面盪開,卻未能將之割裂。
辛然陡喝一聲,旗杆筆直,向高老者刺到,使得卻是大槍路數。五行旗與元兵對陣之際,屢經戰陣,辛然更是一員驍將,千軍萬馬之中,手中一杆大旗殺敵無算,威風八面,此刻重振雄威,這一刺之勢實非等閒。另五人也齊地發一聲喊,五枚旗杆分從四面擲至。
高老者揮刀盪開一技旗杆,左手驀地抓住一枝,用力一蕩,又盪開兩枝,四名教眾俱虎口痠麻,險些握不住旗杆,蹬蹬蹬震退幾步。矮老者一記豹尾腳踢開一枝旗杆,刀在辛然的旗杆上一格,欺身直上,單刀順着旗杆砍落,直削辛然握旗的十指。辛然兩番極盡全力向上抖動,意將矮老者震,可矮老者一柄刀直如泰山之重,哪裏抖得。
眼見人刀俱搶進中門,若不松旗,十指必被斬落,若是鬆開大旗,這旗陣又要破了。
另五人見掌旗使處境不妙,齊來救援,高老者單刀使開,噹噹噹幾聲將五人攔格開來,五人極力搶攻,叵耐高老者刀法妙,身法靈活,此刻又不求有功,但求無過,守得嚴密堅實,五人豁出命來搶攻,竟是寸步難進。
辛然眼見刀鋒滑至,迅急如電,只得棄旗變拳,擊向矮老者面門。矮老者一刀上掠,護住上盤,左手一記掖掌,撞向辛然肋部,辛然驀地沉扎馬,吐氣開聲,拳掌相,砰的一聲,辛然被震飛出。矮老者身形一閃;已繞至另五人背後,刀砍、掌劈、指點,遊走如鳳,片刻間將這五人點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