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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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然卻不帶笑,只語氣頗重回道:“多謝澍青哥哥!”一旁司徒宏暗自舒了口氣,抬頭,見澍青正注視自己,想要開口道謝,卻聽澍青道:“心疼了吧?”他説着一笑,見宏出窘態,立刻又道:“今咱們不習練陣法,賢弟好好調養一天,一會兒我再吩咐人些細食物過來。
寨中還有些事情,我就不陪兩位賢弟了。”澍青説完對那二人略微施禮,轉身出去。自昨晚口角,到今晨澍青來為沈然送解藥、驅毒,宏與沈然一直誰也沒有講話。此時宏問沈然:“還痛不?我曾想按住你手上道為你止痛,又怕礙着青哥發功驅毒。”沈然冷冷一笑,道“這阿青確實令人無話可説,不但你覺虧欠他,如今連我也受他恩惠。”司徒宏只蹙眉凝視沈然。沈然又道:“你不覺今阿青不同於頭兩天?”
“你指什麼?”
“象你方才那般模樣,若是頭兩天即便阿青掩飾,我也能見他不悦神,今卻還取笑你我。”
“看你痛得狠,竟還觀察如此仔細。”宏瞪沈然一眼,説道。
“如他那般絕頂聰穎的,恐怕是也想得清楚了。”宏聽這話與沈然對視片刻,宏站起身,道:“你躺下吧,出了許多汗,想必口渴,我幫你倒杯茶水。”沈然一把抓過司徒宏手腕,正説道:“我這邊無需你照料,不如今你與阿青學那陣法,一來我們時間緊迫,軍務在身耽誤不得,二來你正好可與他單獨講話,解你心中疑團…或是其他什麼。
不要後説我沈然小氣,將你霸在身邊。”司徒宏依然沒有答話,過了半晌,聽宏鄭重臉,説道:“哥哥你僅長我三歲,青哥也不過長我五歲,雖我們年紀相差不多,卻總覺得差你們甚遠。
自進了風楊寨,我自覺所做所為無不妥之處,卻還是學不來你們那般若無其事、鎮定自如。如同當初對青哥,道理全懂,卻心裏就是放不下…我要你信我,就決不會做出那等朝秦暮楚的不義之舉,只不過有時心中煩亂,便對你使子。你若笑我非爺們所為,無丈夫氣度我都無言可辯,只是你要信我!”沈然聽着不語,卻是將宏手腕攥得緊些。宏將自己手一把出,凝視沈然又道:“還有,散夥這話你最好少講,你講了我便信以為真,咱們好説好散,我司徒宏也不會糾纏的。”沈然將原本注視宏的目光移開,他若有所思,然後略微點頭,開口道:“昨晚那話我講重了,我賠罪!不過你也是對我太狠,換了別人,我早就打了。”以後二人都不講話,沉默良久。場內,澍青率一班黑衣步兵擺出詭密陣勢,那邊宏領二三十白衣騎手與之周旋,待黑衣人逐一被趕出陣內,只見澍青一身墨黑裝扮,腳踏烏靴,手持短刃立在當中,被幾十名騎兵團團圍住,澍青突然蹲下身去,一個掃趟腿,在地上璇轉幾圈,頓時將四周攪得雲暗天昏,走石飛沙。
司徒宏再次晃動手中小旗,騎兵又變換陣法,頓如奔浩然之水。遠遠望去,好似幾百人在陣中撕殺,千軍萬馬吶喊奔騰。塵埃落定,司徒宏下馬,對澍青抱拳叫道:“哥哥這手段,宏今才是開了眼界!”澍青對他淡淡一笑,憚了憚身上塵土。司徒宏又見他將那短刀用塊絨布抹了又抹,收入刀鞘,掛在間。宏開口道:“青哥還留着那雲刀呢?”澍青“哦”了一聲,並未抬頭看他,只是手上動作略顯得遲疑。
澍青似已整理好,他抬頭對宏説道:“今就練到這裏,你已經完全掌握破陣方法,明再與沈然配合一次。沈然還在房中,你去照顧他好了。”宏一笑,回答:“還是他硬要我來習練陣法,他説要多睡一會,讓我休得打擾他。”澍青回以微笑,沒再多講。
“我這次來翎川執行軍務,路上見到芙蓉…”澍青聽着猛地抬頭注視宏,宏目光哀苦着,接着道:“她怕我再有難你的舉動,便講了事情來龍去脈,我才知道原來那次哥哥險些被我害死,更別提以後的事情…”澍青低頭沉默。
“我常想,若哥哥能辱罵我,哪怕是將我痛打一頓,我心裏才舒坦,卻今哥哥還對我以禮相待…”司徒宏説着眼圈不發紅。澍青突然打斷他冷然説道:“勿需再講,你當恨我,今又覺愧對我,都不必要,我一直都當你是兄弟,希望你也如此。”
“好!宏一定依哥哥所言,你不愛聽的,我從此絕不再講,”宏鎮定下心緒,又道:“卻有一事請哥哥能答應我…當柳家村,哥哥必是念我年紀輕,又行為魯莽衝動,便自己隱忍苦衷。
如今我不比從前,不僅年紀長了幾歲,更是經歷一些後懂得許多,所以懇請哥哥將實情告訴我,哥哥當初為何要那般做?”此刻澍青竟然淡淡一笑,問道:“若你知道了要怎樣?”
“…不怎樣,也不會怎樣…”宏搖頭悽然低聲回答。澍青低頭,許久不語。宏説道:“既然哥哥不想説,我也再不問了,我想哥哥做事一定有其道理。我今後將青哥當自家兄長,如蕭風對哥哥,哥哥對蝶環那般…世間許多事雖非己所願,卻是該做的。”澍青抬頭,犀利目光注視宏片刻,又低下頭,掩飾眼中出的一絲憐惜柔情。再抬頭時,澍青環顧四周悠悠説道:“你看這山寨,今還一派熱鬧景象,卻不知明如何。我們做哪樁買賣都或許是最後一次,哪方神仙沒辦得俯貼就可能引來殺身之禍。哥哥不希望你與我亡命天涯,做這等令天下人不齒之事。”
“哥哥昨還對落草之舉坦然…”張澍青一擺手打斷宏,道:“昨所説只是對我而言,卻非適用於你。
你如今身為朝廷將領,天下人都尊你為忠勇志士,其實最難得是你心裏對自己所做所為的那份驕傲與坦蕩…人若不能對自己一生行為認可,便是白來世上走這一遭。”澍青説到最後好似自言自語。
“哥哥就因為這個…”
“因為很多,不過大致如此。”澍青説着微微一笑:“我看你這次確實比從前長進了,雖説心裏不免一點失落,卻還是高興。”宏望着澍青淡淡笑容,半天發徵,最後他回過神,問:“哥哥是説我變了?”
“沒變!是長進了。走,我帶你去個地方。”澍青説着,拉住宏的手,一個騰空飛躍,向前急行。宏也施展輕功,二人瞬間飛出數丈。沒走太遠,二人停下,澍青送開宏的手,問:“你看這裏可好?”司徒宏舉目望去,只見眼前瑞雪青松,傲霜紅梅,數塊巨石盤卧,不叫道:“竟如秀水涯的美景一般!”澍青一旁笑道:“正是,我也詫異風楊寨竟有這種景緻,所以常…”澍青説着突然停下,話題一轉,又道:“你看這景該會有思鄉之情。你爹孃他們可好?”
“應該還好,其實我已三年未回去了,上次接到他們書信還是半年以前。”
“待戰事結束,你該回去看看他們。”宏聽着點頭,似想起什麼又道:“在伏谷城內,青哥曾與我爹孃去找過我吧?”澍青微微籲口氣,才答道:“你娘為你心急如焚,找你的路上將腿扭傷,便晚了一步,否則不會讓你險些凍死街頭。”
“不過有一件事哥哥誤會我了,我棉衫不是賭掉的,是被沈然那廝騙去的。”澍青聽着驚訝笑道:“有這等事?我還正要問你是如何認識這位沈家公子的?”司徒宏便將與沈然自相識到同去呂朋這些事對澍青一一講了。澍青聽完,面上表情頗有些難以琢磨,只聽他説道:“你能認得沈然是件幸事。”司徒宏笑笑,略帶窘態。澍青接着説道:“我倒不是因他對你情有獨衷,是覺得他這人心坦蕩又敢做敢當。他是那等拿得起放得下之人,雖説狠些,卻也未必不是好事。”
“我看出哥哥對他甚為賞識,怕是哥哥覺得我許多地方不如他。”宏語氣裏不無酸意。澍青搖頭一笑:“若講個‘真’字,哥哥不如你,若論個‘善’字,沈然差你太多。
還有,你敬他,愛他,信他,但不可過於寵他,否則他會生出厭煩。若想與他長久廝守,更不能對其存有絲毫依賴之情。”宏聽澍青這話不免吃驚,待要再問,卻見澍青手提寶劍,道:“我好久沒遇到對手耍鬧了,宴席上不過是給人看的,不作數,現在陪哥哥玩耍一番,可願意?”宏微笑點頭。剎那間,這一片美景之下,松枝顫擺,滿天飄花,一黑一白兩個身影飛舞,三柄雪亮寶劍盤旋,不大一會功夫,又傳來陣陣朗笑聲。***司徒宏、沈然二人又在風楊寨住了兩,破解詭陣之法也掌握得不差分毫,便向張澍青辭行。
澍青為二人擺了餞行酒,席間大家吃得盡興,其樂融融。司徒宏被趙杵幾個山寨好漢圍住,一定要他講前線爭戰時的血腥場景,這邊沈然與澍青閒聊。
沈然説道:“我傷口處紫黑顏全部退掉,果然藥到病除,張兄驅毒功力更是了得,沈然佩服,更要謝哥哥搭救之恩。”
“不必客氣。倒是我有一事要勞煩賢弟。”
“哥哥請講。”
“如今我與宏都將對方視為自家兄弟,作為兄長,今後還望賢弟能對宏多些關照愛護。”沈然低頭沉片刻,抬頭笑道:“哥哥此翻話可謂用心良苦,沈然明白,也欽佩哥哥氣度,不過…怕是沈然不能從命。”澍青淡然一笑,卻目光裏透出陰冷:“這又為何?”
“宏也算七尺漢子,他自然懂得關照自己,更無需他人守護,我只會誠心待他,也教他坦然對人,至於其他的我做不來。”澍青又淡淡一笑,面上顯出一絲怠惰之,答道:“果然如我所料,任誰也不可對賢弟你有依靠之心。”沈然聽這話不免微怔,然後傲然答道:“龍陽之情本就是如此,依來靠去,不過玩耍一番,長久不了。”
“話雖是正理,卻要適可而止,畢竟人非草木。否則將兩人真心白白糟蹋了,也是惋惜。”這二人正説着,見司徒宏笑着過來,便不約而同舉杯道:“咱們三人同飲了這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