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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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隨他們來到一家名為豔夜宮的地方,司徒宏本就覺得無趣,再不想到玉亭樓,更覺心煩,只得謊稱自己在魯封有一好友需拜訪,先行一步,下次再來快活。
那幾個人自進來豔夜宮,早已目不暇接,心曠神怡,哪裏在乎司徒宏怎樣,眾人只各行各的。宏在城裏閒逛,觀賞夜景。不遠處,見一男一女走了過來,那女子雖看着嫵媚嬌,但總有些異樣。
他們停住腳步,對面一個長髯老者對那二人笑道:“玉兒嫂子可是多未見,仁兄怎的今有閒暇?”
“我若再不來疼他,恐今後娘子不理我了。”那男子笑答,又與老者寒喧幾句後才相互告辭。
司徒宏心裏早有,不自覺轉回身,跟着那二人走,直到一處樓前,四處昏暗,辨不出房子本,映着燈火看似淡青。
醬紅門板,門上幾個燈籠高懸,雖顯簡陋,卻有幾分清雅,宏再仔細一看,燈籠下,並不醒目一小塊黑牌匾,上書三個燙金字樣:長院。
那二人徑直走了進去,司徒宏在門外看了會兒,雖遠不如豔夜宮門庭若市,卻總有人出進。進出的多數是單身男子,偶爾也有兩男子,或一男子與一女子裝扮的,都是挽着手或搭着背,宏已明白這是何處。
司徒宏只覺身不由己,他猶豫着走上台階,推門而入。裏面全然不似外面的簡潔、清雅,前廳寬敞,雖不是金碧輝煌也是雕樑畫棟,兩邊是花簇飛蝶彩繪屏風。中間有幾張桌椅,一張桌邊兩個老些的男子圍着個女子裝扮,舉止扭捏的年少孌童,另一邊是兩個年輕些男人摩挲親嘴,意正濃。
宏直看得驚慌失措,不覺得有些燥熱。他移開目光仰起頭,見樓上三個美少年正依靠欄杆説笑,他們不約而同往樓下看,其中一人邊望着宏邊笑着低語些什麼,另外二人聽着均笑。
宏不滿臉通紅,覺得氣惱更是羞辱,想自己是何等人,怎會踏入這種地方,再受那些個下賤之人恥笑,他轉身正要走,卻被一男子攔住。
“這位大爺,怎麼急着走呢。”説話的是位男子,雖有些年紀,但容貌相當美俊,再配有他講話時温和笑容,司徒宏心裏早無厭惡覺,他停住腳步。男子柔聲又道:“是第一次來此地吧。”見宏臉羞紅,帶一絲怒氣,並不言語,他雙手按在宏的肩上,俯在他耳邊低聲笑語:“喜歡什麼樣的?我看小爺雖年紀不大,卻是少俠模樣。
哥哥親自給你找個乖巧的孩子,保準配你!”宏被那男子擁着,眼見自己把持不住,他掙開那人,慌忙道:“多謝美意,我…我下次再…”
“何必等到下次,這次就找上兩三個孩子陪你,保證個個絕,活兒也漂亮,大爺您想怎樣就怎樣。”這男子正與司徒宏糾纏,從裏面出來幾人,兩個大漢推推搡搡一個黑麪男人,旁邊一個豔麗少年罵道:“想要錢去找那邊錢莊去,還沒聽説找我們這種地方要錢的,我們掙的這種辛苦皮錢,你也有臉張口!”黑麪男人回罵:“這些沒良心的東西,爺爺我幾個月前光給你們的賞就百兩銀子,如今爺落難,管你們借幾個錢就這般對我!”正説着從屏風後面轉出一人,只聽黑麪男人連忙道:“蝶環!蝶環!你可還記得你邢哥哥?”司徒宏驚聞此聲呼喚,舉目向被稱做蝶環的望去,只見一個着水綠長衫,身形不高,並顯單薄的年輕男子停下腳步,微笑着答道:“邢大爺,哪裏能不記得您,您可有些子沒來了。”宏望着那人略驚訝,原想張澍青一心要娶的人該有美若天神的模樣,現在看並沒有特別之處,相貌雖然周正,但竟不及先前見的幾個孌童美俊,司徒宏想此蝶環非彼蝶環,或許名字相同也是有的。
此時原來與司徒宏講話的男子也走過了去,黑麪男人在那邊又要理論,男子暗示兩個壯漢趕緊將那人轟走,只聽蝶環説道:“邢大爺,您也別多講了,這裏有聰兒、慧兒他們湊的幾兩,我也添上二兩,您先拿着應急。”蝶環説着從袖裏摸出一把銀子遞給黑麪男人,又道:“我們這些人銀子來的快,去得更快,沒有太多的幫着邢大爺,就是點心意。
今後邢大爺有東山再起之,還望大爺記得我們。我們知道大爺您一時有難,不會將這事講了出去,但若您再來,怕是人多嘴雜,到時候傳出去説您邢大爺去向男院的孩子要銀兩,您還能在魯封混嘛。”那黑麪男子接過銀子,愧着臉道:“還是我們蝶環最知道疼人。等你邢哥哥轉了運,一定將你名媒正娶了…”
“好啊,我早知道邢大爺是最重情重義的。”蝶環邊笑答邊將那男人往外請。待黑麪男人被大漢送出去,原先與宏講話的男子笑道:“蝶環你何必破費,那樣的潑皮,打發走就算了。”
“他也是第一來咱們這裏開這種口,好歹給個面子,傳出去説咱們長院的不如女子知情義,反倒不好。再説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沒準兒過個把月,那小子又時來運轉,到時咱們再榨光他不遲。”蝶環笑答。
“哼!就蝶環哥哥你會做人,我反倒成了小氣之人。下次再有這種事,我就對他們説去找名聲赫赫的蝶環哥兒。”與黑麪男人一同出來的豔麗少年似很不滿地説道。
蝶環走過去,一把鈎住少年身笑道:“哥哥我不比你們,年紀輕,生得又好,哥哥已是昔黃花,總得給自己留條後路不是,還等着那人八抬大轎來抬呢。”
“呸”豔麗少年笑着啐道:“你這話誰會信,兩年前阿青那樣的要娶你,你都不跟。哎!我們再年紀輕再生得好也沒那好命不是。”
“什麼我不跟,是人家又不想要我了。哪裏象你,城東的胡九爺每來這裏,眼巴巴地等你開口發話,就將你領回家去。”這二人只管説笑,沒注意一旁司徒宏走近,對曾與他講話的男子道:“這位哥哥,我今兒只想要蝶環。”蝶環這才抬眼迅速打量宏,然後微微笑道:“這位小爺是找我有事吧?或是尋人?”司徒宏聽着不一驚。***司徒宏隨那名為蝶環的男子上樓,進了一房內。
宏四處打量,這房間陳設甚是單調,卻絲毫不覺簡陋,牀榻桌椅全是上好的雕花紅木製成,雪白羅帳以金絲綵線勾畫出百隻各具形態彩蝶,桌上一套茶具雖彩素靜質樸,卻可看出工藝考究。
屋內也未有濃重的薰香氣味,倒是清香襲人,宏想大概是一旁架子上那盆蘭花的味氣。牆上懸副墨跡,雖不是上好的,卻也筆力不俗。司徒宏細看,上面抄得是首七律: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或輝淚始幹。曉鏡但愁雲鬢改,夜應覺月光寒。蓬山此去無多路,青鳥殷勤為探看。
蝶環邊為宏讓座斟茶,邊微微笑道:“蝶環胡亂寫着玩兒的。”司徒宏一驚,問:“沒想到你識字,為何選這首抄來?”
“喜歡,難得那樣纏綿之思、不渝之情的美句。”蝶環笑笑又説:“洪公子看着不象魯封人士,是初來此地?”司徒宏雖只繃着臉點頭,心裏暗暗詫異:原想一個賣身的孌童該是形態扭捏,舉止俗氣,即便學得有些模樣,進了房間也該出蕩本,忙着為自己寬衣解帶。
可眼下看,此人通曉詩律,謙謙有理,還有説不出的温婉和順,反倒自己顯得侷促。蝶環似全然不見司徒宏的面,依舊微笑,款款説道:“今後若公子在魯封有什麼難處,儘可以來找我。
蝶環雖沒大本事,好在對魯封還悉,也識得幾個人。”見宏仍未答腔,蝶環又道:“洪公子先品一品這茶可對口味,這乃是一個皇家商賈所贈,説是西域那邊的貢品,魯封集市上可是買不到的。
我看公子雖衣着無華,但形容舉止卻是大家風範,身配寶劍,既有俠義之氣又暗藏儒雅之態,恐怕一般的茶俗食配不上公子。”宏望着蝶環,一時竟不知該如何講話。宏本毫無找此人取樂的心思,只好奇看看張澍青心愛之人到底是怎樣,或許再輕賤那人幾句,尋些快意。
看那蝶環,一派落落大方君子風度,讚美言辭也説的無奉之,不要説折辱,就是想有些輕浮的舉止也不好去做,更不要講那自始至終柔順姿態,由不得令人心生好,只想疼他。
宏只得低頭品茶,然後抬頭道:“好茶。”蝶環聽之靜靜而笑。仔細端詳,這人雖無絕相貌,笑容卻好生柔媚,竟令司徒宏不覺面呈緋。
司徒宏稍稍定了定神,開口問道:“你怎知我找你是有事或是尋人,可現在你又不問了。”
“公子並非相中蝶環,更不是那種慕名而來尋歡的,卻一口咬定要蝶環,還能有何緣由。你若有事,自會問我,你若不説,我又何必強人所難。”見司徒宏在那裏張口結舌,蝶環笑道:“想必公子也是頭次進這種地方,若你不喜歡其他的,今晚蝶環就陪你飲酒,講話,或是給您撫上一曲。”
“我向你打聽一人。”蝶環似瞭然一笑,輕聲道:“公子請講。”
“張澍青,想你該認得。”蝶環微微一驚,但很快答道:“你是説阿青吧。在長院裏無人不知阿青,張澍青這名字卻只有我知曉。公子想打聽些什麼?”
“他可是這裏的常客?”蝶環神情依舊,微笑作答:“曾經是。”
“現在不來了?”
“近兩年來得少,不過他一個月前還來過。”
“來與你雲雨快活?”蝶環低下頭,一雙白皙長手扶住茶杯,輕輕把轉,復抬頭道:“阿青是來飲酒的,他只叫我陪他,直吃到天明才走。”司徒宏聽着冷冷一笑,又不黯然,緘口不語。蝶環望着宏開口問:“你這番情義阿青可知曉?”宏猛得抬頭:“我…哪有什麼情義。”蝶環神態似比先前正了些:“你為何不去尋他?他在風楊寨。”
“…”
“他不願與你相好?”司徒宏聽罷猛得站了起來,卻不知該説些什麼,只得皺起眉頭道:“我告辭了。”説完轉身就要走。只聽身後蝶環淡然道:“阿青決非那種連於胭花巷的輕薄男子,這個你可放心。”司徒宏回頭,望定蝶環問:“我倒想知道,張澍青曾要帶你到山寨,到底是你不去還是他改了心思?”
“説來話長。”
“願聞其詳。”蝶環站起身,繞到宏身後,伸手搭住宏的雙肩,柔聲道:“先坐下,咱們温上一壺酒,哥哥給你慢慢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