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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當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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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了晚飯,白土山把鍋刷了以後,陪着老村長在院子裏乘涼。就是在平兩人在一起都沒有什麼話可説的,何況今還都懷着各自心事。

但有些話是不能不説的,老村長把這件事在腦子裏細細的濾了幾遍,才緩緩的張開了嘴,道“土山,你來咱家有多少年了,有二十年了罷?”白土山道“爹,算上這個年頭,已經有二十年了。”

“這子過得真快,象喝白開水一樣,吱溜吱溜就沒有了。”老村長在這個時候發起慨來“記得你剛來的時候,一身的破爛,幾個不懂事的小孩還追着你打哩!”

“爹,你還記得這件事啊!”白土山情緒開始不自覺的隨着老村長走了“要不是爹看着我可憐收留我,我馬白土山早就餓死街頭了。”

“土山啊!”老村長説道“老家的事還記得不?”

“早不記得了。”白土山雖這麼説,其實是還記得一些的,爹孃死了以後,就跟着別人四處逃荒,捱了不少打,受了不少罪。

“唉!”老村長嘆道“你也不容易!”白土山不知道該如何應答,只是陪笑着,老村長也不在説話了。

長時間的靜默。

白土山心裏有些焦慮,無意識的,從身上摸出一煙就點來。姓也改了,錢也花了,最想辦的那件事卻還不知道能否辦成。

年歲大了,雖然身子骨還算硬朗。但喉嚨裏老是積痰,發癢了就不住要咳嗽,這咳嗽有時很劇烈,能震得全身發顫。

好些子了,這老村長經常是這樣,白土山便不在去理。

好一會兒,老村長才開口説道“風嬌又去打麻將了吧?”白土山説道“是的,爹,吃過飯就走了,是打麻將去了罷。”老村長説道“我就這一個妮子,她娘死得早,打小我就把她給慣壞了,不管幹啥事都是一筋,你以後別和她一般見識。”

“我哪會?”老村長的話讓白土山有些摸不着邊際,又説道“爹,咱是一家人,您老説這話是見外了。”

“這過子能忍就忍,能湊合就湊合了,你看看咱白家莊誰家過得都不舒坦。這麼些年了你啥事都讓着你媳婦,你心裏委屈爹也明白。”這一句話正説中了白土山的心事,他何止委屈,他何止心裏受氣,有時候好好想想連他都佩服自己。就是這些年,做了菜販子,常在外鄉跑,接觸了形形的人,也見了不少是世面,曾經在村人眼裏走路連頭都不抬的窩囊廢不知啥時候變成明人了。也正是因為這樣對待人對待事也慢慢有了些看法。

雖説是常為蠅頭小利而斤斤計較的生意人,但那個人沒有幾分情,聽了這些不免有些傷,卻還是能控制自己的。知道老村長今天説了這樣多的話是為着啥事了。

説道“爹,不管啥時候,我以前待風嬌咋樣,以後還會對她咋樣。”白土山希望這麼説,老村長能夠放心。

短時間的靜默,老村長本是在藤椅上躺着的,他緩緩的坐了起來,説道“土山,你過來。”聽這話,白土山已經預到了會有事情發生,把還有大半截的煙掐滅了,扔到地上,走了過來,聲音有些顫抖,説道“爹,啥事?”

“給,拿着”老村長把一串東西放到白土山手上,白土山拿起來看,驚道“爹,這”老村長説道“拿着吧,這些東西早就該給你了。等會兒把那櫃子也搬到你屋裏去。”説完,老村長又躺在藤椅上,不再言語了,剛才坐着説話,可能是累着了,夜的緣故雖然看不清人臉,但能聽得清那嘴裏發出的輕微的息聲。

兩個人又都不説話了,因為剛下過雨,這天氣清新的很,可在這清新裏也是透着幾分涼意的。

白土山看老村長要睡的樣子,按捺住亢奮的心,用盡量平靜的聲調説道“爹,天涼了,你要睡,回屋睡去吧?”老村長説道“我躺一會兒就回去。”

“那爹,我給你拿條毯子吧!”白土山站起來,走到老村長旁邊又説。

“不用了。”老村長道“你去忙你的吧。”白土山進了屋,拉開燈,亮光突然刺了眼睛,白土山覺得有些晃眼,甚至有些頭暈。

這是老村長的卧室,裏面有幾樣陳舊的傢俱,但每一樣都擺放得規規矩矩的,白土山已經來過這屋子無數次了,就是這僅有的這幾樣傢俱在他眼裏都化做了無形,他的目標是牀下的位置。老村長説的那個櫃子就在牀底下放着。

白土山蹲下身,把那個大木箱拉了出來,這箱子裏放了些衣物,而箱子底就放着那櫃子,每次批發菜的時候,白土山看着老村長總是從這櫃子裏把錢拿出來,每次賣完菜後,白土山也總是看着老村長把錢放到這個櫃子裏去。

就是這小小的櫃子,裏面卻有着大乾坤。這有些象皇帝手裏的那塊玉璽或者是武俠小説裏的那子,在接權力時,要接受這樣的信物才算是名正言順,而這櫃子就有這這樣的功用。但同玉璽和那子相比,這櫃子要更實用一些,裏面放着兩件很重要的東西:錢和地契。

鎖是幾十年前用的那種舊鎖,進鎖眼後或是因為動或是真的很難打,都汗浹背了,白土山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它打開。

裏面放的是意想中的花花綠綠的瓢子,有舊的也有新的,厚厚的一沓放在那裏。因為是做了多年的菜販子,一張糙手已經摸過無數了,但都是一張一張的,或是幾張幾張的,這麼多錢放在一起還是第一次見。小商人對這錢是有着很深情的,每裏起早貪黑,才換來那麼一丁點。而今這厚厚的一沓,該是多少年的汗水與辛勞。白土山慢慢的合上了蓋,雙手扶着,閉上了眼,出的是兩行熱淚。

白土山小心翼翼的捧起了箱子,回到了自己的屋。剛進了屋就聽到了開啓大門的聲響,光憑這聲音就能判斷出來,是他媳婦白風嬌回來了。

白風嬌一進門就看到了在騰椅躺着的老村長,叫道“爹,天都這麼晚了,你咋還不睡哩!”這聲響足以把常人嚇得驚跳了,還好老村長有着不同尋常人的定力,只”哦”了一聲算是應答。

白風嬌沒有停,徑直向自己的屋子走去,老村長叫住了他,慢慢道“妮子,你等會兒進屋。”

“爹,啥事?”白風嬌掇條凳子,在老村長身旁坐下了。

白土山聽到了外面的響動,在這關節不知道這老謀深算的岳丈會對他女兒説些什麼話,於是就俯在門口偷聽。

老村長拿眼掃了掃那虛掩着的房門,娓娓説道“咱家已經給你男人了,以後不要對他使子了,啥事都要依着他,順着他。”

“要我依着他,順着他,那他還不是上天了。”見自己了屋子亮着,壓低了聲音説道“爹,你不知道他這個人…”

“你這是什麼話?嘴上都沒個把門的,他是你家男人,聽他的話是天理。”老村長生氣道。

白風嬌不服氣,説道“爹,你這是咋了,你不就是想抱孫子嗎?白大仙説家讓他當家就讓他當吧,也不用這樣遷就他。就他那窩囊樣見人就低頭哈的,要我怎樣聽他的…”老村長氣極,説道“你説着到是有理了,你看看咱白家莊那個”還沒有説完話就劇烈的咳嗽起來。

白風嬌趕緊過去,拍打着老村長的脊背,説道“爹,你消消氣,我聽你的就是了。”老村長咳嗽着,邊説道“你這妮子就是缺個心眼,聽爹的話,以後説話做事都要順着土山。”白風嬌怕她爹咳出什麼症狀來,就説“爹,外面這麼涼,你就回屋睡吧,你要我依着他,我就依着他,你要我順着他,我就順着他。”看老村長不在説話只是氣得上氣不接下氣的,就説道“爹,天不早了,我送你回屋吧。”進了屋,老村長壓低了聲音,拉着白風嬌的手,語重心長的説道“妮子,你看看爹這身子骨,已經沒有幾天活頭了。爹是想在進棺材前抱抱孫子,可爹最放心不下的還是你。”白風嬌有些不解,説道“爹,我不缺胳膊,不卻腿的,你有啥放心不下的?”這些子以來,老村長已經看出來了,這女婿是個有心計的人,白大仙説要白土山當家他們才能有子嗣,這事本來蹊蹺卻也不想追問了,況且這家遲早要給他的。卻真是放心不下女兒,怕自己走了,白土山會對她不好。可這話是不好和女兒説的,即使是説了,他這女兒也不一定能聽得懂的。於是就又説道“爹年紀大了,幹啥啥事都不中用了。土山是咱家的頂樑柱,以後啥事都得靠着他,白大仙不是説了嗎?這土山身上有股龍氣,不能壓着,不能憋着,讓他做了咱家的主,咱家才能有後…”説着,老村長又咳嗽起來,卻不知道説了這樣多的話,這女兒能聽進去多少。

白風嬌走過去拍打着老村長的脊背説道“爹,我知道了,你你睡吧。”看着女兒走出了屋,老村長長嘆出口氣,起身伸手把燈給拉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