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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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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子再也不敢光着腳丫子滿大街的跑了,這地面熱得燙人。光着腳的話,不消一刻鐘便成滷豬蹄了。

白家莊小學已經放了假,因為前兩天剛下過一場雨,村東頭的那個大坑成了孩子們的水上樂園。當然那全是一些淘氣搗蛋的男孩子。光着身子在水裏你追我打的真是鬧騰。

在坑的一邊是棵歪舶子的老槐樹,那樹叉拐彎的地方正好在水面上方,離那水面有一米多高,不知那個小傢伙起的頭,爬到了樹叉上突的向水坑裏跳去,只聽得撲通一聲,再一看水花四。其他孩子也紛紛效仿,撅着腚蛋子,爭搶着要往這棵樹上爬,這下可就熱鬧了,只聽得撲通普通的,放眼看時濺起的波紋不斷的向遠處散去。

這坑裏的水本來就是不乾淨的,經過孩子們的攪拌,全成了泥土的顏,愈發的渾濁了。有些喜乾淨的家長是不讓他們的孩子在這裏玩的。但自己去地裏幹活了,那能整天看着他們。或是偷偷的溜了出來,或是被其他小夥伴叫了出來。一窩瘋的全朝村東頭跑。

驕陽似火,酷暑難捱。娃子有他們消暑的地方,卻苦了大人們。

在毒辣的頭下,黃燦燦的麥子直直的立在田間。因為了,沉甸甸的麥穗低着它們飽滿的頭。大部分麥子不在收水分也不在蒸發水分了。這時候千萬不要有風吹來,若是真有風吹過,就象是老天給這人間撒了無盡的石灰粉末,那種乾燥的覺讓烈下的人們很難忍受,但也只能忍受着。

白家莊和大部分村子一樣,已經進入了半機械化的時代,表現在麥收上,這半機械化的意義就是,用拖拉機載着割麥機把地裏的麥子到以後,剩下的碾牆,揚牆,曬麥等之類的勞作就全靠人工來完成了。

這中空的麥杆承載着一穗沉甸甸的果實,它們的生命其實是極其脆弱的。前那一陣雨,下得並不是很大,可雨過後不少的麥子都紛紛倒伏了。按照以往的經驗,僅僅是一陣風吹來也都是會減少麥子的收成的。

種子是在同一個時令種下的,這成也定然會在同一個時令成。而這夏的天氣又是那樣的讓人難以琢磨,説是風就是風,説是雨便是雨的。一季的莊稼不能毀在這一時上,多半年的辛勞也不能費在這一刻上。都卯足的勁頭,要儘快的打糧入囤。

若是在以前早磨利了自家的鐮刀,揮舞起來在麥田裏大幹一場了。可現在報紙上説到了機械化的年代,好些人都把自己的力氣看得金貴了,寧可在田間地頭等着收割機來也不願意自己下地了。

這也不該責怪他們的,譬如一畝地的麥子,要讓一個壯的男勞力幹上一大晌最後還不知道能否順利的完成,若是讓這拖拉機駛進同一塊地,嘟嘟嘟的,眨眼功夫,田裏的麥子就紛紛倒地了。若非死心眼,誰都知道還是用着拖拉機划算。

而在白家莊掛着拖拉機的割麥機只有三五輛,但白家莊在這幾天裏有幾百户人家都在等着割麥子,這便有了爭搶的局面。

在割一家麥子的時候,好些人都在地壟上等着,彼此都認識得講了先後順序,誰先來就是誰先排號。同一個村的人不好意思爭搶。但在村口就要熱鬧多了,外面的收割機也會駛進白家莊,於是就會在村口等,一見車來了就去爭搶,甚至要大打出手。

這司機彷彿是鐵打的漢子,一連開了幾個小時都不覺得累,即便是累了可一想到一天能掙上幾百塊錢,便也不覺着累了。

白強坐上了拖拉機,指揮着司機向自家的地駛去。這是等了大半天才輪上他的。

路上,伴隨着那柴油機刺耳的轟隆聲,司機喊道“白強,你家的地離這兒還有多遠?”白強也喊道“不遠了,拐了前面這個彎就到了。”那司機又問“有多少地啊?”白強答道“我建設叔和我家的,加起來一共有十多畝吧。”如今不是生產大隊了這地分到各家個户手裏,都是一小塊一小塊的了。這次一下子能割十畝地的確是個不小的數目。司機摘下墨鏡,痠痛的眼,白強不經意去看時,那人滿臉的灰塵,就眼周圍這一片顯得乾淨,而這眼窩深陷,還有些血絲,仔細的去看還有些瞎人。

白強不説道“叔,昨晚割了一夜的麥子?”那個是白強叔字輩的司機騰出一隻手來,伸出了兩手指説道“已經兩天兩夜沒有歇着了。”又説“白強,我讓你準備的水,你準備的怎麼樣了?”白強説道“整整一大桶哩,早就在我家地頭放着了。”説話的功夫就來到了白強家的地。在地頭,白老漢,白建設,彩虹,桂花早在那裏恭候多時了。本是在地頭的白楊樹下坐着的,一見車來了,就趕緊站起來。

到了地裏,司機摘了檔。白強早已下了車,他從白強喊道“水呢?”白強就去把那桶水提了過來,司機看到了,道“咋這麼大一桶水?用不了這麼多了。”説着,提起蓋子,就往水箱裏倒,那水箱裏的水咯噠咯噠的開着,就快要乾鍋了。

倒得差不多了,還剩下小彪桶,司機看水桶裏的水還算乾淨,舉起來就要喝。

白老漢見狀趕緊説道“還有白開水哩,喝白開水吧?”司機似乎沒有聽見,繼續大口的灌着,看來真的是渴得不得了了,水進肚子裏能聽得見呱呱的響。

喝得差不多了,把桶放在地上,抹抹嘴,不住喊“真他媽的痛快。”還沒有等白老漢反應過來,跨上車,拉上檔就開動了。

有幾個人騎着車子趕來,那些是排上了號等着割麥的人。大家都彼此相識,白老漢、白建設過去與他們寒暄着。

在另一塊樹陰下,彩虹端過來水讓白強喝,道“咋這時候才來?”白強接過了,説道“等的人多,這時候才輪到咱。你瞅瞅,那些人都是等着割麥的。”彩虹又拿來了一個兜子,打開了,裏面放着一碗熬菜和三個饅頭。她道“強哥,你吃吧。我和爹等不及你就先吃了飯。”白強把上衣的扣子解開了,出了早已是被曬得烏黑髮亮的膛,剛喝過水,滲出了一身的汗。看到香噴噴的熬菜才覺得真的有些餓了,接過碗,把筷子在身上蹭了蹭,拿起個饅頭,就狼虎嚥起來。

彩虹掏出一快手帕,擦拭着白強身上的汗,説道“強哥,你慢些吃,別噎着。”那拖拉機先割的是白強家的麥子,割完了第一壟麥子,他們就要開始忙活起來了。桂花一看割的不是她家的麥子就偷偷的回了家。

吃過飯,白強把衣服的扣子扣上,從車上拿來一件外衣,也把釦子扣上,連衣領都系得緊緊的,白老漢他們也是這樣,甚至白建設還用稻草把褲腿給繫緊了。這不僅是為了遮擋陽光用的,更是為了防止麥芒刺到皮膚。在幹活的時候若是刺到皮膚起初並沒有什麼異樣的,可是過了些時間或是到了晚上光了衣服躺在涼蓆上的時候渾身都象是被蜂叮了一般難受,沒幾個人能受得了這樣的苦楚。把褲角綁起來,是怕刺到腿,割過麥子之後,會留下一排排的麥茬,就彷彿是一排排立着的刀子,全都鋒利得很,任憑你的皮膚多硬多燥,不小心拉過後都會留下血紅的痕跡。

正是中午,烈當頭,毒辣的太陽炙烤着這片焦黃的土地。在這一塊地頭那幾棵樹是唯一可以乘涼的地方,綠蔭之下,尚能忍受些燥熱,可一走出這陰涼全身都在被烘烤着。從地面漫出的光線是那樣的眩目,即使低着頭也需要把眼眯着一條線。

幸好有草帽可以遮擋頭頂上那強烈的光線,戴上後,白強道“爹,咱去吧!”

“恩!”白老漢彎把身後那一捆要子音譯,求證)扛了起來,這些要子用稻草或麥杆編成,是用來捆小麥的。

白建設跟了去,彩虹隨後。

走到太陽底下,覺天竟是這樣的熾熱,白強轉過身對彩虹説道“虹,這樣熱的天,你就別下地了,回家吧!”彩虹卻説“回家幹啥?都是土裏刨食的人,這活我又不是沒有幹過。”不由分説,也跟了去。

剛倒地的麥子尚好捆,但若時間一長,麥杆裏真的沒有一絲水分了,輕輕的一碰便回折斷,那樣的話就麻煩了。

一想到這麼大一片地要在天黑以前捆完,幾個人熱火朝天的幹着,也顧不得天熱了。

拖拉機過後,麥子就一排排整齊的躺在地上,彎了向前收待成一捆了,那要子從底下串去,膝蓋用力頂住小麥。兩手握住要子的兩端,用手來回一擰,再一別,這麥子便捆好了。捆好後在一旁,繼而去收前面的麥子。

白建設不愧是把好手,眨眼功夫就已經捆好了五六個了。白強也不甘示弱,在後面緊緊跟着。可幹了不久,便覺出了不便宜來。要子浸過水後在上午就拿來了,雖説是在樹陰下放着,但經過了幾個小時的蒸發失卻了大部分的水分。捆的時候稍微一用力便會斷。

白強一連試了三,到第四時拿膝蓋剛頂住麥子,覺得還沒有使勁那要子就斷了。不得已只能重新來整。

漸漸的,白強覺出了易斷的緣由,站起身,擦着額頭上的汗,朝着前面喊道“叔,要子是不是太乾了?”白建設聽見了後面的喊聲,停住了,也抹着臉上的汗,説道“是太乾啦!捆的時候,都沒敢使勁。”白強又轉過身,對白老漢説道“爹,要子太乾了,一捆就斷。”白老漢也停下來,把頭上的羊巾扯下,擦着額頭上的汗説道“幹啦哦,回去再拿水浸浸吧。”白強聽了這話就走了回去,見彩虹還在捆,就説道“虹,要子太乾了,爹要咱回去浸浸。”經白強這麼一説,彩虹心裏有些釋然了。實際上在還是姑娘的時候她是沒有幹過這樣重的活計。她家男勞力多,割麥的時候,她主要是負責燒水送飯,也下地,但只限於揀揀麥穗這類的小活輕活。而且這還是幾年前她做小姑娘的時候,而這幾年她都是在城裏打工,除了過年時在家裏呆的那幾,其它時候全是在城裏度過的。

雖説是“莊稼活最好學,人家咋着咱咋着”但實際上她也確實是忘了不少的,譬如這捆麥,費了好大的力氣都沒有做好,心裏正惱着自己的笨拙,經白強這麼一説看來也不盡然是。

白強就把這些要子背了回來,在綠蔭下乘涼的人問“幹得好好的,咋不捆了?”白強説道“要子太乾,回家浸浸水去。”説着就到了在旁邊放着的自行車的後座上。對身後的白建設説道“叔,你家的也回去浸一下吧?”白建設把綁在褲角下的稻草給解開了,説道“成。”又説了句“娘娘的,這天真熱。”彩虹見在地頭歇着的都是些衣不遮體的男子,而白強也要回家去了,就説道“叔,你家的要子讓我馱回去吧。壺裏沒有水了,我正好回家打些水去。”

“行!”白建設説道,又説“回家了以後,把你嬸子也叫來,這麼忙,家裏有小玲呢,她還待着幹啥?”白強幫彩虹把白建設家的要子搬到了另一輛自行車的後座上。推着車子,正要走時,白老漢説道“再回來的時候,別騎車了,把馬車趕回來吧。”白強正要回話,白建設卻搶先説道“你讓強子駕馬車幹啥?用家裏的三馬車不行?”白老漢説道“家裏那匹馬已經有一個來月不蹶子了,你就讓它撒撒歡吧。”其實經常用白建設家的三馬車,白老漢是用些不好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