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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向揚州而去的陳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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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向揚州而去的陳演(330加更齊粟娘哭得睜不開眼,以袖掩嘴,拼命壓住嗚咽之聲,“…我們成親五年了…皇上…皇上最講多子多福…我也怕壞了你的前程…”陳演舉袖替她拭去淚水,“你不用擔心這個。京城的阿哥都有沒生兒子的,皇上不是一樣還寵着?八爺如今的風光,怕是太子爺都趕不上。皇上當初心我們的婚事,現在哪裏有空還來心我的家事?若是非要問上了,我就説你為我受了濕寒,正吃着藥,眼見着快好了,皇上也不好説什麼。你再如何,也在宮裏呆過,也是皇上和皇太后的體面,咱們自己不亂了陣腳,還能怎麼樣…”頓了頓,柔聲道:“若是皇上不喜歡了,我就辭官不做,帶着你回鄉下過子去…”齊粟娘怔怔看着陳演,終是嚎啕大哭,撲入陳演懷中。陳演抱着齊粟娘,慢慢摸着她的頭,“對不住,你心裏為這事一直熬着,我卻沒體諒多少…”齊粟娘哭着拼命搖頭,眼淚越哭越多,“沒有,你沒有對不住我。成親這幾年來,你一次也沒在我面前提孩子的事。只是你越這樣,我心裏越是過不去…也不敢開口把心事兒和你説…”陳演緊緊抱住齊粟娘,“是我糊塗,沒早把這事兒想明白,叫你受了委屈。後來想明白了,嘴上又沒有説明白…其實我…也是害怕你多想了…揚州城這樣的地方…”眼見得天入了黑,比兒和枝。兒看着緊閉的東廂房門,相視一笑,走了開去。比兒小聲問道,“比兒姐姐,小連哥哥説,你問過爺當初在那樓裏的事,我怎的沒見你和説過——還有那簪花的規矩——”比兒搖頭道:“爺是什麼樣的人,我。們不明白,還不明白麼。爺便是中意了蘇高三,也會三茶六禮的按規矩來。那宴上在意的原不是那簪花兒——想明白就好。”枝兒似懂非懂羞笑了半會,又。疑惑道:“可是小連哥哥,也説爺等着抬蘇高三進來給磕頭敬茶,分明是看明白爺的心意了。”

“小連明白爺,還是周先生明白爺?七夕既然説沒有,。便必是沒有。揚州城裏的規矩,誰不是贏了彩注兒順便抬個妾進門?”比兒嘆了口氣,“不説外頭的人,便是我們倆,誰會信爺沒這個心思,揚州城裏的官紳又有幾個不納妾的,五年未出,爺這時節方抬一個,已是極念舊情了。——”比兒苦笑着,“又太要名聲了些。”枝兒想了半會,點了點頭,“漕連府裏連大爺的妾室。也不少。外頭還包着呢。”比兒取笑道,“你只是在咱們府裏看着爺和。一心一意的過子,看糊塗了,忘了外頭是個什麼樣子。”牀帳半掩,齊粟。娘尤在沉睡。陳演披衣下牀,點亮燭台,正要招喚比兒,腳下一碰,見到那與花鈿扭成一團的文書,心中疑惑,伸手拾了起來。

他走開幾步,正藉着燭光低頭細看,先是驚得臉上變,猛然回頭看向牀上,“粟——”卻又頓住。陳演慢慢在妝台前坐下,捱着頭,苦苦思索,燭光搖晃着,映得他的臉忽明忽暗。

過得良久,陳演終是嘆了口氣,捏着眉心,喃喃自語,“我出來為官,拘住了她,跟着我提心吊膽地過子。她本是個不肯多説的,我若是也拘着,終不是回事兒。”慢慢將手中的文書伸到燭火上,苦笑着,“她不肯説,只有我多説些了…”説話間,那文書轉眼燒成了灰燼。

比兒見得燈亮,聽得陳演招呼,連忙與枝兒端水進了房。她見着陳演柔聲和方醒的齊粟娘説了幾句,便出了房和七夕説公事,扶着齊粟娘坐到妝台前。她一邊給齊粟娘梳頭,一邊悄聲道:“方才奴婢從七夕嘴裏打聽了,爺那邊壓沒準備下茶禮,蘇姑娘還在十弓樓裏住着,聽説吃了苦頭,也不肯安分隨時,説是放出話來,不屑為妾,這輩子不嫁了。她倒是個敢説敢做的…”又笑道:“爺這樣的人,真真少見,便是小連和奴婢,侍候着,誰又想到了呢…”齊粟娘愣愣盯着妝台上的沾着灰燼的紙片,久久沒有言語…

漕河之水,從北到南,直到揚州。四阿哥回返京城過了三月,已近年關,天上的雪花兒慢慢飄了起來,扯絮撕棉般,將揚州城包裹得粉裝玉砌。小秦淮上已是結了一層薄冰,把漕連府黑漆三山大門上映得錚亮,門上掛着過小年的宮燈紙馬,在寒風中搖晃着。

齊強戴着翻大暖帽,穿着青狐皮襖子,策馬飛馳到漕連府前,急急下了馬,立時有門頭上前殷勤接住。齊強一邊向你走,一邊隨意甩了兩顆瓜子金。門頭笑得眼眯成了一條縫兒,跟着他一路叫了過去:“快去報給二爺,齊三爺從杭州回來了。”齊強過了二門,便見得葫蘆湖上覆着層層厚雪,潔白晶瑩,甚是可愛。李四勤穿着一身家常織金綿錦袍,柱着一條枴杖,把跟從的小廝甩得老遠,從飛橋上一瘸一瘸奔了過來,“齊三你這小子,來揚州了也不等俺押船回來,轉眼就和你妹子去了外頭耍玩,這都快過大年了才回,叫俺等得好生心急。”齊強連忙了上去,扶住他笑道:“你急什麼,我妹子有了身子,我自然得顧着她。”李四勤裂開嘴大笑,直向他身後看,“你妹子怎的沒來?她這會兒可安心了罷?俺小嫂子聽得你妹子懷上了,滿揚州城的燒香還願,打聽你們回城的子,也不怕撲空,今兒一大早就出了門,這會兒怕是已經到了府衙了。”蓮香坐在府衙後宅裏,拉着齊粟孃的手,直愣愣盯着她微凸的肚子,“這…這就是四個月了…”齊粟娘咬着兒,拼命收斂自己臉上綻開了的笑容,喜不自道:“説是八月初懷的,我是半點沒有察覺出來,只覺得身胖了些。半月前和哥哥到了杭州,吃西湖醋魚時吐了一身,請大夫來看,才知道竟是懷了。”掩着嘴直笑,“我哥哥當時就嚇着了,也不肯動身,倒寫信叫他來接…”蓮香笑得不行,“我也聽説了,府台大人正察看天寧寺行宮呢,一接到信,一路飛跑着去了碼頭,驚得滿城的官坤還以為皇上已經到了…”滿屋子女人都笑了出來,桂姐兒看着齊粟娘,笑道:“夫人可得好好養着,生個壯娃娃出來。”蓮香聽到此處,不微微嘆了口氣,齊粟娘看着她道:“怎麼了,海靜身子還是不大好麼?”

“他娘本就畏寒,他如今也是這樣,入了冬沒哪天不叫人心的。便是今來看你,我也不敢叫蕊兒一塊兒來,沒個人在一旁盯着,不放心。便是爺,入了冬也少出門,見天兒抱着海靜。”齊粟娘慢慢摸了摸肚子,“梗枝她如今…”蓮香半晌沒有説話,便是桂姐兒也是一臉不忍,蓮香嘆道:“也是她哥哥們作孽,十月裏幫主在淮安病得快不行,急着招爺回去,那料得她幾個哥哥竟和淮安那邊二幫主勾在一塊兒來算計爺。要不是二爺正巧押船從京城回來,路過淮安,爺怕是要吃大虧…”桂姐兒搖頭道:“起先兒爺就想收了儀徵,要不是二爺説他們也算是海靜的舅舅,將來也能扶着海靜…”嘆了口氣,“梗枝她沒丟命已算是爺容情…只是這輩子也就在那院子裏待著罷…”齊粟娘勉強笑道:“不是還有海靜麼,他長大了…”桂姐兒看了看蓮香,“爺已是把海靜過到姨名下,再説,梗枝的身子也熬不住…連大河失了一條胳膊正養着,連大船如今連炭火都不往那裏頭送…下人們看着爺不理會,越發…”齊粟娘沉默半晌,“聽説二當家也受了傷…”蓮香點了點頭,嘆道:“也難怪爺和二爺好,這回要不是二爺拼命…聽大船説,抬出來時都是個血人了,一身大大小小的傷,總有七八十處…也虧得他和大河護住了爺…”桂姐兒笑道:“二爺身子壯,大河還在牀上呢,他如今柱着枴杖就活蹦亂跳了,聽得齊三爺和夫人今兒回來,便嚷着要出門…”齊粟娘笑了出來,“我説今兒到岸時,大當家怎的守在碼頭上,和我哥哥説了幾句話,我哥哥一聽,上馬就獨個兒走了,想來是去見二當家了…”低頭看了看肚子,“趁着肚子還不太大,我也去看看他罷,再過幾便出不了門了…”連漕府裏,連震雲、李四勤、齊強正坐在東水閣裏圍爐喝酒賞雪,水閣裏也通了地火,水閣兩面靠桌兒上放着一盆盆水仙,因着近年節,花上捲上了紅紙條。玲瓏窗格全換成了檀木板子,三面都放下暖簾,只餘一面對湖,雪又開始飄了起來,葫蘆湖上的雪景越發讓人沉靜。

八仙桌上擺了二十樣下酒勸碟,四樣酒,三人閒話喝酒倒也快活。

“連老大打算什麼時候去淮安?”齊強看着連震雲,“到底那邊才是漕運總樞。”---困死了,通宵熬的,330加更一起發了,省得親們看着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