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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死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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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中幾番沉浮,她像是被捲入了一場漆黑的濤之中,抓不到任何的東西。這樣的沉浮持續了一段時間,昭君覺得自己像是被捲到了岸邊一樣,甚吃力的抬起沉重眼皮來,白影憧憧之中只瞧見高演紅了眼眶的一張臉。她想開口同他説句話,可全身燙的厲害,饒是半句話也説不出來,便覺得腳下一空,又暈了過去。

待到昭君再次悠悠轉醒之時,已是入夜,半敞開的牀扉映入十里宮燈勝景。她歪了歪頭,便瞧見青薔身上背了跟荊條正跪在她的牀邊,垂着頭,搭搭的哭得真傷心。

昭君被嚇了一嚇,開口問了一句:“你這麼,是做什麼?”青薔聞言抬起頭來,一雙眼睛紅的同兔子一般,昭君的那一句話彷彿像是刺到她了一般,猛地一把撲了上來,抱住昭君一角被褥哭嗓道:“姑、姑姑媽你終於醒了,這一切都是青薔的錯,你若是再不醒青薔都打算將自己剁了拖出去餵狗了——”昭君則又被她這樣的陣勢嚇一嚇。這丫頭哭嚎的有些厲害,説話便亂了章法,亂七八糟的講了一大通,昭君才隱約聽明白了幾分意思。這個意思説的是幾月前青薔無意間得到了一千年人蔘,聽説有令人返老還童美容養顏的功效,她自己存了好幾個月捨不得吃。後來昭君幾番暈厥,她覺得她的姑媽着實體弱,便將那千年人蔘剁吧剁吧摻進她的安神湯裏熬了給她喝進去了。這本來是件好事,可問題的關鍵卻偏偏出在這裏。這位婁家小姑娘並未曾吃過什麼千年人蔘,不知道一次該吃多少。她覺得什麼好東西都是越多越好的,便將整統統剁了熬成了一小碗的濃湯。需知道所謂千年人蔘,是拿來給將死之人吊命用的,垂死的人舌下墊一片,便能緩過氣來多活好幾

那濃縮了一整人蔘的藥湯的補可想而知,昭君便被硬生生的補過了頭,惹得氣血翻湧厲害,才會這般嘔出一口黑血又暈厥了半

昭君聽明白之後覺得這件事情也不算什麼大事,只不過是青薔好心做了壞事。她稍微將自己挪了挪,從被窩裏探出半個身子坐了起來,便發覺自己現在神很抖擻,那人蔘的功效委實不錯。這樣子看來也不算多大的壞事。是以,她便伸手拍了拍青薔的肩膀,寬和道:“這件事情也不能怨你。”青薔卻猛地抖了一抖,空張了張嘴,似是有話要説的模樣,面

昭君探過去一些身子,瞧着她道:“你吐吐的這個樣子是想説什麼?”青薔瞧了她一眼,又垂了頭,繼而又是稍稍抬一抬頭眼風裏頭再瞧一眼昭君,又垂了下去,悶悶道:“其實…還有一件事情得説…”昭君最是見不慣旁人這樣説話吐吐的模樣,身為馬背之上的民族子孫自然是要頂天立地堂堂正正的,説話要倍兒亮行事要決斷!她倚在軟墊之上側着頭望着青薔,等了她半晌都沒能聽見她開口,便率先開了口道:“你想説什麼,説了便是。莫忘了你是我鮮卑人,鮮卑的姑娘從不做這些彆扭之態,即便是你做錯了,認了錯領了罰便是,有什麼好怕的?”她説這些話的時候,心裏頭揣測的是青薔這個樣子估摸着是闖了什麼禍的形容。但她一向對這個侄女都很是寬容,實在是想不出來她究竟要闖個什麼樣子的禍事才會教她真正的發了火氣去責罰她,並以至於她如此唯唯諾諾不敢開口。

又等了良久,才聽見青薔抖着一把小嗓子將她想講的事情緩緩道來。

令昭君到意外的是,青薔此番吐着不肯説的這件事它並不是她闖下的禍事。因這件事情同青薔沒有半分關係,這是昭君自己做下的事情。此番説出來,委實令她的一張老臉紅了一紅。

這件事是昭君起的頭,也是她自己結的尾,自然與人無尤。

裏,她不知自己手腳抖的那般厲害是因為吃了一千年人蔘所以補過了頭,只當做是自己再世為人之後承受能力差勁了許多,所以才會這般按捺不住子。她聽見高演那一聲驚詫的:“阿湛!”之時,已經有些暈乎了。她覺得自己將要暈厥過去,但尚存的一分理智同她説即便是暈厥過去,也不能白白的暈了過去,需得好好利用一下才行。於是她才有了接下來那一番抱着高湛哭喊着:“我的兒啊——”的動作。

但必須在這裏提一提的是,她那一進懷中的並不是高湛,是帶領着高湛回宮的婁昭…

是以,昭君覺得自己此番委實丟臉。

青薔斷斷續續的將這件事講了個完全,再抬頭望着牀上時,昭君已經將自己整個人都滑進了被窩裏去,且還不動聲的提了提被角,默默遮住了臉。

青薔便甚體貼賢惠的起身替她掖了掖被角,輕手輕腳的退了出去。

這件丟人的事情便得以翻篇兒。

不過話説回來,這件丟人的事情卻也不是件完全的壞事。那昭君着剛進門的婁大將軍的腦袋哭喊了一聲便吐血暈了過去,殿裏的人便瞬時都慌了手腳,高演亦是急的紅了眼眶,衝過來將昭君摟在懷中,幾落淚。這樣一番鬧騰,高演便一直沒空同高湛來談一談這個皇位的問題,更是沒有心情説什麼要將皇位還給高湛之類的。

此中細節,是昭君第二睡醒之後聽青薔説的。

她清楚的記得上一世,她本沒有打算害死高湛,只想着讓演兒繼位坐穩江山,可蕭喚雲卻使了手段害的演兒的龍袍於眾目睽睽之下風破。怪只怪她當時低估了蕭喚雲,還想着她同演兒畢竟是夫,縱使很慘了他們母子兩也不至於在這樣要緊的時候下手。但她的輕敵卻連累了她的演兒一世都被人戳着脊樑骨説他的皇位來路不正,連上蒼都看不下去要在登基大典之上降下天火。

昭君被的無奈,只能派了人去暗殺高湛。她曉得,若是高湛不死,蕭喚雲永遠都不會死心。

而後來,演兒繼位,她以為高湛徹底死了不會再活過來了,便做了個樣子,讓演兒給高湛追封了皇太弟,藉以平息演兒心中的悲憤之情。可誰曾想,高湛卻是未曾死去。她於殿內宣旨之時,他便站在門外聽着,直到她宣讀完旨,他便一步跨進了殿門。

演兒對他心生愧疚,要將皇位還給他。高湛便當着文武百官之面作出賢德親王的模樣,先是推了皇位,同演兒表了他的衷心,繼而又一言一句都坐實了他皇太弟的身份。皇太弟是什麼身份?倘若演兒沒有孩子,他高湛便是儲君!演兒心中只有蕭喚雲,而蕭喚雲心中卻只有高湛!這樣下去,演兒如何會有孩子?

那時的昭君被的走投無路,將這件事情左思右想了許久,發覺這是一個死結。高湛越是不理蕭喚雲,蕭喚雲便越是心生怨憤,她的怨憤會燒向她們母子。屆時,高湛藉着蕭喚雲之手除去了一切妨礙他的人,手中卻並沒有染上半點血腥。且在朝堂之上,他高湛還是個賢德寬厚忠義雙全之人。

當年的昭君何其憤恨!她只怨鬱氏一人!她本是隻怨鬱氏一人的!她打算留高湛一條命,卻生生的被高湛上了絕路。

晨時的風自半敞的牀扉灌入屋室,吹起牀畔七重青輕紗,其間不知是攜了什麼花香,只覺得嫋嫋娜娜,教人聞着都覺得神清氣。昭君坐在銅鏡之前望着一旁的一枚赤金鑄成的鳳凰于飛模樣的簪子出神,身後的青薔替她梳着頭,有一搭沒一搭的同她説起昨她昏之後不知道的事。

她説的這些事情,昭君大約能猜到七八分來。

高湛下落不明,她卻始終不肯發喪,即便是朝中百官幾次三番同她暗示長廣王極有可能已經遭遇不測,她也不過是做出一副死了兒子卻因為悲痛不敢承認的慈母模樣來。這樣子做,卻並不是為了贏得這一身的好名聲。她至今仍記得那個皇太弟的稱呼,高湛的儲君之位是她出去的。此番重來一世,這個錯誤她絕對不會再犯。

所以這一回,高湛回宮,他只是長廣王,一個出了意外落在外至今才回來的皇子罷了。高演已經繼位,是百官千奏萬請的皇帝,且他初初登基便以迅雷之勢平定了邊關戰事,是何其的從容震驚,用兵之詭譎令人歎服。

如今沒了當初的龍袍之事,婁昭又大獲全勝,班師回朝,高演已是眾望所歸,堂堂正正的真龍天子。

是以,對於高湛回宮這一事她並不大着急。

只知做錯事的青薔一個早晨都很忐忑,大約是良心過意不去,昭君讓她給梳個頭,青薔便仔仔細細的給她豎了個十分滑順整齊的髮髻出來。昭君不過是隨口説了句渴,青薔便已端了十分潤喉的果丹陳皮水過來。

青薔的這些舉動令昭君到十分受寵若驚。

左右想想,被這千年人蔘補過頭之後她也沒什麼大不了的,不過是多了個後遺症,時不時的點鼻血。太醫瞧過之後説是千年人蔘殘留的藥未過,還在陸陸續續的起着作用,這就像是一把熊熊大火一樣,燒完了之後多少還有幾撮餘火跳的很歡快。

只是這鼻血的很沒有規律,這便註定了昭君必須時時揣着絹帕來擦鼻血。自然這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現在還是二月天,天氣甚涼快;昭君的這把餘火燒的也很歡快,擦鼻血的絹帕洗乾淨了卻曬不幹,令昭君覺得很是麻煩。是以,昭君便節約了一些,懷中揣着的絹帕總要用到沒有半分乾淨的角落才拿去洗。此後的一段時間裏,宮中的人便時常瞧見他們的太后娘娘捏着一塊染滿了血的絹帕,被婁尚侍攙着出入各處。

於這個時候,宮裏頭的人便要忍不住的嘆一口氣道:“長廣王委實不孝,連累了太后娘娘為他夜憂心,都憂心到吐血了。”這些都是後話,且放着後再説。閒話説回到這一清晨,昭君坐在窗台旁的梳妝枱前讓青薔梳着發,月白衣袍攏於身前,正在桂花糯米糕與‮花菊‬糯米糕之間難以抉擇,便聽見有人推開昭陽殿大門,腳步徐徐而入。

昭君側過頭來,望了那人片刻,眉眼漸漸攢出笑意來:“這麼早過來,演兒可是有事要同母後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