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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船上降神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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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想聽那個吹牛者的胡言亂語。”阿奇博爾德·布托少校説,他正在煙室裏玩一局高賭注的牌,芳香的藍煙霧繚繞在桌子上空,似乎是雨前的陰雲。阿奇博爾德的朋友米勒特也在玩牌,對手還有年輕的藏書家亨利·韋德納,與大幹線鐵路的擁有者查理斯·海斯。

“見鬼,阿基,”福特爾説“昨天夜裏你把他的每個字都聽進心裏去了。”阿奇博爾德漾着酒窩的下頦了起來“就是在那時,我才知道我已經對他受夠了!什麼木乃伊的夢囈!不,對不起,老朋友——恐怕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例如打牌,喝酒,或者高尚的社。”顯而易見,這位少校是不打算挪動他的股了,福特爾失望地離開了煙室,穿過旋轉門,來到船左舷的遊廊咖啡廳裏(右舷的遊廊咖啡廳已經被孩子們與保姆們佔據了)。他在一張桌子前坐下來,旁邊裝在瓶子裏的棕櫚葉摩擦着他的脖子。就在這時,米勒特——穿着灰西裝,打着藍真絲領帶——穿過旋轉門,一眼看到了他。

這位頭髮花白、相貌不凡的藝術家拉過來一張藤椅,在福特爾對而坐下來,笑容顯得有些羞怯“很高興我追上了你,傑克。”

“坦率地説,我很驚訝你離開了賭桌,看起來你似乎是贏家。”米勒特用一手指撫摸着他花白的鬍子“我讓別人替我玩一會兒。我…有些話想同你説,先生——單獨地。”一位服務員走過來,兩個男人點了咖啡。

“我想解釋一下阿基拒絕你的邀請的原因。”米勒特説。

“沒有必要做解擇。”

“但是他相當魯,而且…看,有一些事情我無論如何也要讓你知道。”

“我聽着呢,弗蘭克斯。”那位保守的藝術家深了一口氣,鼓起了勇氣,説:“阿基告訴你的關於那個傢伙,那個勒索者克萊夫頓的故事,是真的——阿基的確因為神經緊張而疲力盡。”

“任何夾在塔夫與羅斯福這兩位朋友之間的人都會受到痛苦的折磨。”

“是這樣,而且…但是這個克萊夫頓是第一的惡,你要小心他,傑克——他會傳播一些惡毒的誹謗。”

“我己經注意到了。”

“我看你沒有。這是一些…説起來也令人難堪的事。”

“自從離開學校,我就已經不再講故事了,弗蘭克斯——而且我所寫的唯一的東西就是小説。”米勒特點了點頭,再次嘆了口氣,當他開口時,嗓音有些顫抖“好吧,正如你所知道的,阿基與我是親密的朋友——我們兩個這一輩子都是單身漢。那個狗孃養的克萊夫頓威脅着要羞辱我們,用可以想象得到的最具有毀滅的、最玷污名譽的方式…我還用詳細説明嗎,傑克?”注視着這位受人尊敬的美國藝術家——這個男人因為在國內戰爭與俄土衝突中勇敢的表現而得到過勳章——福特爾對死去的克萊夫頓又燃起了一股怒火。

福特爾咬着牙説:“克萊夫頓打算把阿奇博爾德·布托少校描繪成,什麼——奧斯卡·王爾德?這簡直太荒謬了。”米勒特避開福特爾的目光,低下了頭“我所能説的就是,阿基的舉止可能魯了些,但是一些潛在的神方面的因素…神的啓示…在斯泰德先生的降神會上——儘管它有可能很有趣——卻會對他是個折磨。因此,我為我的朋友向你表示歉意。”

“我再説一次,沒有必要——但是他很幸運,有一位像你這樣的朋友。”現在,米勒特的目光遇到了福特爾的,他的聲音很柔和,他的表情幾乎是害羞的“你沒有問我對他的誹謗是否是真實的。”

“我無論如何也不會理睬那些誹謗,此外——這也不關我的事,是不是?”米勒特對福特爾的話思索了片刻,看起來他對福特爾的反應很到震驚,然後,他微笑着,點了點頭,説:‘“你是一個好人,傑克。”他們的咖啡送來了,這兩個男人邊坐着喝咖啡,邊聊一些愉快的話題,包括相互間對彼此文章的讚賞(米勒特除了是一位優秀的藝術家外,還是短篇小説與散文的作家,卓越的托爾斯泰小説的翻譯家)。米勒特表達了典型的愛國者對故鄉人民的懷念,至少是對故鄉女子們的懷念。

“在這隻船上有許多令人討厭的虛榮浮華的美國女人,你注意到了嗎,傑克?你注意到她們很多人都抱着小狗,它們就像是活圍巾一樣。”

“我注意到了,”福特爾説。

“但是那些女人們的丈夫卻滿地亂跑,如同寵物。”兩個男人發出會心的笑聲,喝光了咖啡,握了一下手,彼此分頭走開了。

但是福特爾卻由於阿奇博爾德的拒絕而到有些沮喪,尤其是現在,他知道了這位少校的謀殺動機與他早已列入了兇手名單的那個人不相上下。

只是到後來,福特爾才意識到米勒特也有同樣的動機。

而那位藝術家看起來也像阿奇博爾德一樣本不可能參加降神會,於是福特爾決定不再自找沒趣。這位偵探小説家佈置的舞台只針對一個人,如果他對兇手的判斷是錯誤的,那麼,這個晚會就會是一場純粹的娛樂活動——泰坦尼克號上另一個逗有錢人開心的助興節目。

快到九點鐘的時候。他的觀眾們——同時也是明星演員——陸續登場了。男人們穿着晚禮服,手中拿着白蘭地或者香煙:古漢姆與史朝斯,英俊的花花公子與保守的元老,做着同樣的生意,屬於同一人種,卻最大相徑庭的兩個人;艾斯特與他的吉祥物麥琪·布朗(她穿着藍真絲晚禮服,戴着羽帽),一起大笑着,她那嘶啞的笑聲使一位房地產大王變成了普通人。

福特爾與梅爾分別了上去,寒暄了幾句之後,他們知道阿爾伯特夫人,愛達·史朝斯與瑪德琳·艾斯恃都去參加音樂晚會去了。

過了不久,伊斯美面了,陪伴他的是可愛的膚淺黑的女演員桃樂絲·吉伯森。大眾情人艾斯特與古漢姆看上去似乎立刻被她鵝蛋形的臉蛋兒,深邃的眼睛,還有的皮膚給催眠了,更不用提她那裹在鑲着銀灰真絲花邊的深藍晚禮服中的沙漏瓶一般的窈窕身材了。

她的脖子上掛着長長的珍珠項鍊,從低開的領口一直垂到她豐滿的前。

福特爾走近伊斯美與那位女演員,説;“吉伯森小姐,您能光臨真是太好了。”

“別傻了,”吉伯森小姐説,她的聲音低沉而柔和,富有磁,亨利·哈瑞斯應該不用擔心這位電影演員是否會在百老匯的舞台劇中飾演好角了“當我聽説伊斯美先生將要參加今晚的聚會時,我着他帶我來了。”‘“我只有高興。”這位白星航運公司的董事説,他的微笑使他柔軟的鬍子末梢向上翻卷起來。

“斯泰德先生應該很快到場了。”福特爾説。

伊斯美説:“我希望他能給我們以全部指導,這可是我第一次參加降神會。”吉伯森小姐抓緊了伊斯美的胳膊,説:“我猜我們所有人都是新手,伊斯美先生,我只希望我不會尖叫出來,或者撕扯窗簾,讓自己丟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