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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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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警小高給我們指了路,連飯都沒留我們吃,就讓我們走了。

2我們順着一條鄉村土路,向劉家堡走去。路上,不時遇到一片片被砍伐得狼籍不堪的樹林。看來,老黨員所説的賣地一事絕非虛言,已經波及到這裏了暮靄中,我們來到劉家堡村東,停住腳步,尋找老黨員的家。好一會兒,才在路旁裏地裏看到一幢房子。很難説那是房子,它實在太破舊了,全是用土砌的,又矮又小,遠遠望去,就象一個土堆,只有塑料布糊着窗子透出如豆的燈光,才使人想到裏邊可能住着人。他就象老黨員本人一樣,獨立在村外的野地裏,顯得孤傲而又倔犟。

我和小趙遲疑着着向房子走去,離房子不遠時,一條大狗突然冒出來,對我們狂吠不止。這時,窗子上的燈光突然熄滅了。

我衝屋子大聲道:“屋裏有人嗎…請問這是老黨員的家嗎?

”窗子的燈又亮了,室內傳出老黨員的聲音:“哎呀,好象是他們…大青,別咬,別咬…”一個老人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從屋子跑出來,正是老黨員:“快進來…大青,別咬…”大青狗嗚咽着退去,我和小趙走到屋門前。老黨員使戲地握着我們的手:“你們咋來得這麼快呀…快,進屋…低頭,別撞着腦袋!”老黨員領着我們往屋中走去,那條大青狗見了,湊到我們身邊歉意地搖起尾巴來。屋內,閃爍着一盞如豆的燈光,光線十分昏暗,的土四壁,同一鋪小炕相連的灶台,糊着塑料布的窗子。室內唯一的傢俱是兩個小木箱和兩張小木橙。灶台上邊的牆上,貼着主席和鄧小平的畫像。我們進屋時,老黨員走在前面領路,嘴裏還不停地説着:“低點頭,別磕着,這房子太矮…”進屋後讓我們坐到炕沿上後,又不知對誰大聲説了句:“行了,你們仨也別躲了,來的是好人,快出來吧!”屋子裏忽然多出三個人來,他們有的躲在門後,有的躲在角落裏,有的藏在灶台後邊,聽到老黨員的話才畏畏縮縮地現身出來,一眼就能看出是些善良膽小的村民。他們都用戒備的目光看着我和小趙。

老黨員對我説:“他們都是我們村的,晚上到我這兒來説點事,聽到外面狗叫,不知誰來了,嚇得趕忙躲了起來。”對三村民:“剛才不是跟你們説在路上的事嗎?這就是那兩位警察,你們別怕他們,他們不是咱夏城人,是好人!”三個村民鬆了口氣,臉上現出笑容,慢慢挪着身子找地方坐下了。老黨員告訴我們,就在他外出告狀的子裏,劉家堡的一些荒地和林子也被賣了,村民們知道後很生氣,可又沒有辦法,就自己把樹砍了不少。今天,聽説老黨員回來了,這三個村民就偷偷來到他家,跟他訴苦,讓他拿主意。

老黨員講完,讓三個村民也説一説,可是,他們卻無論如何也不説,被老黨員催不過,一個村民卻吭吭吃吃地説:“咳,咱的事跟人家説有啥用啊?人家又管不了?你們先嘮着,俺回家了,該給牛添草了!”另兩個村民見狀也找理由告辭。老黨員又生氣又無奈:“咳,真拿你們沒辦法…走吧走吧,加點小心,別讓人看見是從我這兒出去的!”老黨員送走來人,把門關好,對我和小趙嘆口氣道:“莊稼人哪,生就一副受欺的骨頭。這不,金顯昌買地的事直接傷着他們了,都覺得憋氣,可自己又不敢出頭,聽説我回來,都跟我叫苦,意思是他們出倆錢,讓我出頭替他們告,可又怕別人知道跟我來往,好象做賊似的,天黑了才敢來,聽到狗叫,差點把他們嚇死…哎,你們快坐呀!”我坐在炕沿上,四下看了看問老黨員怎麼住到這種地方啊,是不是家裏沒別人了。老黨員哼了聲鼻子,苦笑一聲説:“咋説呢?親人,也有也沒有。説沒有吧,還真有兩個兒子;説有吧,又都一點不隨我。這不嗎,我年年告狀,村裏鎮裏都不得意我,他們也就跟着吃掛落,總是攔着我,跟我賭氣。我一想,行了,別牽連他們,離他們遠點,再加上村裏不少人也不願意沾我的邊,就搬出來了,在這裏豎個小房住着,好歹一個人,哪都能安身。這年頭,有些事真讓人説不明白,文化大革命前,老人有歷史問題,兒女怕受牽連劃清界限;現在可好,我這老黨員身份也好象成了歷史問題,不但兒女,村裏人都要跟我劃清界限,你看他們剛才…”老人氣悶地點燃煙袋不説了。

小趙問:“你們這裏沒電嗎?”老黨員咳嗽一聲:“你是説我沒電燈吧。電怎麼沒有?你們一會兒進村去看看,家家通亮,可我一個人住在村外,誰給我拉電哪?誰敢給我拉電哪?”老黨員動着咳嗽幾聲轉了話題:“對了,你們還沒吃飯吧,我給你們做點家常便飯。在我這兒,你們就是想吃好的也沒有啊,不過咋也得叫你們添飽肚子啊!”也真的餓了,我們沒再推辭。老黨員給我們熬的米粥,溜的兩合面饅頭,就着鹹菜,因為餓,我們吃的也很香。吃飯的時候,自然嘮起了我們來劉家堡的目的。這時候,我覺得沒必要跟老黨員保密了,對他説:“大伯,一回生二回,咱們爺們往雖然不多,可不隔心…您又是黨員,也就不瞞您了,還請您多幫忙…我們來劉家堡,是找一個叫劉大彪的人。他是你們村的吧!”老黨員:“是啊,他是我們村的,找他幹什麼?他不是個好東西,這二年總跟着姓金的王八羔子混,整天東跑西踮的,很少回村,我出去很長時間了,他在不在家都不知道…哎,你們大老遠的上這兒來就為找他?他出事了?李隊長,有話你就問,劉大彪是我看着長大的,他的事我都知道!”我説:“那太好了,他是不是還有個弟弟?”老黨員:“是,叫二彪,也不是好東西,是哥哥給帶壞的…他咋了?”我想了想回答:“他死了,被人殺死的!”老黨員聽了我的話,一下把飯碗敦在桌子上,拍着大腿説“這…這是咋回事?咋死的?咳,當初我沒少説他們,兩個王八羔子不聽,這回可好…”老黨員又痛又恨地對我們講述了劉大彪兄弟的情況。原來,這兩人很小爹孃就去世了,全靠村裏照顧着長大,當年,老黨員當生產隊長沒少為他們心,很疼他們。兄弟倆小時候還算可以,雖然野一點,也沒惹啥大事,可近些年,老黨員顧不上管他們了,就走了下坡路,仗着胳膊力氣大,到處惹事生非打架,後來又被金顯昌看上,拉了過去,就更不象樣子了。一年在村裏住不了幾個月,總是往外跑,而且,包也鼓起來了,氣也更了,還在村裏蓋了幢磚房,就更不把村裏人放在眼裏了。老黨員勸了他們幾次,本不聽,還頂撞他。

從劉大彪兄弟又説到金顯昌。老黨員説,金顯昌從前也是本村人,從小就壞得出奇,而且心狠手辣,可又特別會來事兒,老黨員退下來後,他居然當上了村長,把村子整得越來越窮,自己卻發起來了,跟上邊一些領導關係搞得非常密切,對村裏人卻象活閻王一樣的狠,大夥雖然恨他,可又怕他,加上上邊有人,對他更無可奈何。後來,他發大了,也不在村裏幹了,幹到了鎮裏,縣裏,也就越來越發了…

老黨員越説越動,飯也不吃了。

“…説實在的,這幾年有些事是越來越不明白了,你們年輕,有文化,見的事也多,給我説道説道。就説俺們夏城吧,老百姓越來越憋氣,壞人卻越來越仰巴,好人想過個太平子都難。俺當初入黨鬧革命,難道為的就是這種子嗎…咳,你們不笑我吧,我跟別人説這話,不但沒人贊同,還笑話我,好象我得了瘋病似的…跟你們説實的,別看我在外面跟別人把話説得硬,好象什麼也不怕,其實,我心裏也怕呀,我怕老這樣下去,壞人壞事治不住,咱們黨讓他們也給整完了呀…我心裏…咳,有時,我一個人躺在炕上,一宿一宿睡不着覺啊…”老黨員説不下去了,點燃了煙袋,顯然動了情。

我被老人的真誠打動,但卻無法勸他,只能寬他説:“大伯,你別難過,夏城這是特殊情況,咱們國家並不都這樣,你看有些地方,經濟發展多快,人民生活水平提高多大!”老黨員“咳”了一聲説:“這俺知道,咱們國家要都象夏城這樣還了得?可俺夏城的事也不能不管哪?可能俺真是老了,腦袋瓜也跟不上形勢了,咱共產黨不是要實現共產主義嗎,可你看現在,窮的窮死,富得油。俺知道,不能搞平均主義,要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可你看俺夏城,富的都是啥人,都是金顯昌這樣的,還有一些貪官,可老百姓呢,你看誰富了,還有當教師的,那麼辛苦,你看誰富了。這事不解決,大夥心氣能順嗎,老這麼下去,誰還正經幹事啊…咳,就為這些,俺去了很多地方反映,也別説沒遇到好人,可他們也就是對俺表示點同情。可那些不同情的就不用説了,那個態度啊,真叫人心冷,他們是一點也不關心下邊的老百姓啊,有的人連話都不讓俺説完,好象俺給他添了啥麻煩似的…你明白,俺不是為自己,俺是為了夏城的老百姓啊,是為了咱黨不受損失啊…”從老人的話中,我看到了一顆老共產黨員的拳拳赤子之心。他雖然只是一個普通的黨員,可我覺得,他遠比一些位高權重的人偉大得多。可惜,我們有事要辦,沒有時間深談。飯後,在我們的請求下,老人帶領我們去了劉大彪家,可是,還走出不遠,突然聽到村內一陣狗吠聲,接着,有急促的腳步聲向村外、向我們這邊奔來。

3天已經很晚,這狗吠聲和腳步聲是怎麼回事?我正在狐疑,聽到腳步聲已經很近,就警覺地一拉老黨員和小趙,躲到路旁隱起身來。

片刻,一個人影從路上飛快跑過,還沒容我們做出反應,又有兩個人影追過來。雖然在夜中,也能看見他們手中都有閃着白光的東西。那是匕首。

不好,出事了。我一震,叫了一聲:“快…站住——”拔腿向前追去,小趙緊緊跟在我後邊。

前面的人誰也不站住,反而越跑越快。我急了,拔出手槍向天上鳴放:“站住,我們是警察——”可前面的人影跑得更快了。

身後,村裏狗吠聲已響成一片。

我們很快追出村外。可是,情況不,加上前面的三人跑也極快,追了一會兒,人影都不見了。

這時,已經來到一片荒野中,我和小趙停下腳步,諦聽片刻,四下尋覓一會兒,什麼也沒有找到,只好由近向遠搜索,半個多小時過去,一無所獲,只好作罷,怏怏離去。

他們是什麼人?逃跑的人是誰?為什麼逃跑?追趕的人又是誰?為什麼追趕?他們藏到哪裏去了?結果會怎樣?我的腦海裏裝滿了問號。

我們放棄了尋找,可是,卻失了方向,不知跑出多遠,不知身在何處,也不知該去向哪裏。

這時,遠處隱隱傳來汽車喇叭聲,我們尋聲望去,又見到移動的燈光。小趙手一指:“那邊有公路,往那邊走!”就在我們離開不久,荒野中又有人影鬼魅般活動起來,最後的結果是,一個人橫屍荒野。

我們對此雖然沒有什麼直接責任,可過後總覺得心裏不安,如果我們搜查得細一點,如果…如果我們當場抓住其中一人,自己的案子也會順利多了。

我們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才來到一條公路上,上了一個坡後,看見前面隱隱現出一片村鎮的輪廓。小趙説:“我看,那好象是夏鎮,轉來轉去轉回來了…走…”沒有別的選擇,我們只好向前面的村鎮走去。還好,小趙的判斷沒錯,果然是夏鎮。

已經是‮夜午‬時分,整個鎮子沒幾處燈光,我和小趙先奔派出所,想把發生的一切告訴他們。還好,派出所還沒睡,走到大門外就聽到室內有人説話,進院後隔着亮燈的窗子望進去,卻見裏邊有兩個人。小趙先看清説話的人:“哎,他怎麼在這裏…”原來,説話的人是金偉。只見他敞着懷,坐在沙發裏,手點着小高,正醉意熏熏地教訓着他:“…你年紀輕輕的,這樣混能行嗎?還想不想穿這身服裝了…你看,全鎮的領導,哪個沒去?你怎麼連面都不朝,這樣下去怎麼能搞好羣眾關係?!”小高站在金偉面前,頻頻點頭應付着:“對,對,金科長你説得對,我以後一定注意…金科長,天不早了,你也沒少喝,快休息吧…”金偉:“你少給我扯這個,我沒少喝不假,可我喝人肚子裏了,沒喝狗肚子去,我沒喝醉。告訴你,這樣下去不行,你知道他是誰嗎?他是企業家,對我縣是有貢獻的,縣市領導都尊敬他,你算什麼…”金偉越訓越來勁,我們不能等了,小趙使勁敲響了房門。我注意到,小高聽到敲門聲,如釋重負地離開金偉來給我們開門。

金偉雖然喝得不少,可還是認出了我們,一見我們就嚷起來:“是你們二位,我説,你們可不夠意思啊,我對你們工作是全力支持,可你們卻不支持我呀。天下公安是一家,咱們當警察的,外出辦案沒有當地公安機關支持行嗎?可你們也不把我放在眼裏呀,正好,今兒個咱們得好好嘮一嘮…”我們哪有心思跟他嘮。小趙急得大聲道:“金科長,先別嘮,出事了,趕快佈置一下吧…”我們好歹把劉家堡發生的事説完了,小高聽了倒很焦急,可金偉還在酒裏,本不當回事,還在繼續説着:“…你們到我們夏城來,不支持我工作,反而給我出難題,也太不地道了…”小高也在旁着急地:“金科長,李隊長他們説的很重要,趕快想辦法採取行動啊,有可能出大事啊!”金偉一揮手:“這…你們別大驚小怪的,能出什麼大事…天這麼黑,我們就是去了又能發現什麼?你們所長不在,由我説了算,有事天亮再説!”小趙又急又氣:“金科長,等到天亮,萬一出什麼事可得你負責…”金偉一拍大腿:“當然我負責…怎麼,我説話不好使啊…你們也累的,找旅店休息去吧,咱們天亮行動,到時我找你們!”對此,我們能有什麼辦法,只好按他説的,找旅店休息。要往外走時,小趙想起了什麼:“哎,金科長,你不是説有事不能陪我們來夏鎮嗎,怎麼自己來了,咱們一起來該有多好?”

“啊,這…”金衞有些尷尬地:“我是臨時決定來這裏的,有一起治安案件,我來調查一下…小高,你説是不是?”小高只好答應:“啊…是,是!”金偉顯然説的是假話,我們已經猜出他到底幹什麼來了。小高送我們出門時的話也證明了我們的猜測,他輕聲對我們説:“哪來的治安案件?他是給金顯昌的老爺子祝壽來了…喝得醉熏熏的,非要睡到派出所不可,還因為我沒去維持秩序,給金顯昌壯臉,老訓我!”我和小趙商量了一下,決定去興旺旅店,和那個叫夏一民的記者住到一起。

4可是,興旺旅店也出事了。

我和小趙來到旅店門前,剛要敲門,忽見門玻璃不知被誰打碎,腳下還有不少玻璃渣。

這又是怎麼回事?

我們剛敲了兩下門,裏邊就有人慌慌張張地走過來:“來了來了,彆着急…”一箇中年男子手拿一大串鑰匙把門打開,燈光下,我看到他的臉上有新鮮的傷痕。他看到我們一愣:“二位是…”我把證件遞過去:“我們是從外地來的,住店!”中年男人看着證件:“是警察…啊,請進,我以為是…”中年男子話説了半截不往下説了,我們問他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兒,門玻璃怎麼打碎了,他吱吱唔唔地説沒什麼,然後就往旁邊扯,問我們住什麼樣的房間,説他們旅店的房間分三等,價錢不一樣。小趙説:“你別費心了,那個記者住在哪個房間,有沒有別人,最好把我們跟他安排在一起!”男子一聽這話愣住了:“記者…你們要找他?”小趙:“是啊,他叫夏一民。”男子恐慌起來:“你們…你們是一起的?”小趙:“對,他在哪個房間?”男子:“這…他…他沒在我們這兒住啊…不,他走了,走了…”小趙急了,一把抓住男子的衣襟:“你胡扯什麼?他跟我們説好好的,讓我們來這裏找他…我看你鬼鬼祟祟的有問題,到底怎麼回事?説,他在哪兒…”我看出,這個男人好象是害怕什麼。就掰開小趙的手,低聲對他道:“你是店主吧,別害怕,告訴我們,他在哪兒?”店主:“這…”他用更低的聲音道:“你們可不能讓他們知道哇。你們找的那個人不知咋得罪了金縣長…剛才,來了幾個人,把他綁走了…我因為開門晚了一點,不但門被砸壞,還捱了幾下子…你們瞧我的臉…”聽了這話我也急了:“你説清楚點,誰把他綁走了,綁到哪兒去了?”

“這…”店主四下看了一眼,好象怕誰聽看見似的,用更小的聲音道:“你們是外地來的,看來也不會把我裝進去。還能去哪兒,金縣長家唄。夏鎮誰都知道,他們家是第二派出所,一定在他家裏。你們可不能把我遞出去呀…”沒等他説完,我們就轉身向外走去,已經無暇聽他的叮囑了。

我和小趙匆匆趕到金顯昌家,見一道厚厚的大鐵門緊緊關閉,還未走近,院內幾條大犬狂吠着向門前撲來。

看這架式,直接進去效果不會好。我和小趙退回路上,躲到陰影中觀察。

片刻,院裏有人開門走出來,手中還好象拿着一件東西,可以看出,那是一支槍。人影四下查看一番,又走回院子,把鐵門關好,鎖上。

按照小趙的提議,我們繞到金宅的後邊。

後邊也是高高的圍牆,但沒人守衞,也沒有狗吠。我在小趙的幫助下,和他爬上牆,翻下地,躡手躡腳向住宅樓奔去。住宅樓後邊也有窗子,其中一扇亮着燈光,我們就隱到這個窗子下邊諦聽。

室內傳出一聲慘叫,又響起一陣開心的狂笑。

窗子擋着厚厚的窗簾,但邊角處沒有遮嚴,我和小趙在縫隙中向內觀察着。

這間屋子寬敞,有幾分審訊室的樣子。一個人手被銬着,吊在高處,雙腳略略沾地,又沾不實,樣子十分痛苦。

正是省報記者夏一民。

夏一民身旁是四個野的漢子,此時,一個漢子湊到他面前正笑嘻嘻地説着:“滋味咋樣?説不説,都誰跟你説了些什麼,你又都掌握了什麼…不説,還有比這更厲害的!”看來,夏一民還是個硬漢子,他一口吐沫吐向漢子:“惡…告訴你們,我是記者,是從省裏來,你們這麼幹沒好下場,等着,我非跟你們算帳不可!”漢子樂了:“記者?從省裏來?那能怎麼樣?這裏是夏城,是我們金大哥的天下,誰來也得向我們低頭…嘿嘿,你跟我們算帳是以後的事,我們先跟你算算帳吧…來,讓這位記者再高升點!”聽到命令,幾個漢子往下拉着一繩子,夏一民免強沾地的雙腳漸漸離開了,他發出一聲慘叫,可又馬上忍住,任憑汗水順着臉頰往下淌“吭吭”的就是不吱聲。

一個漢子又把手中的鐵鉗湊近夏一民的手:“説不説?我們大哥説了,再不説廢了你這隻手,讓你再也吃不成記者這口飯…”夏一民這回可害怕了:“你敢…啊…不要…”漢子獰笑着:“你看我敢不敢?只要大哥發話,我啥都敢!”説着,鉗子一點一點夾住了夏一民的手指…

不能再等了。然而,還沒等我發話,一陣玻璃的破碎聲,小趙已破窗而入。等我跳進屋子時,小趙已經將拿鉗子的歹徒打倒在地,拔出手槍,對準另外三人怒聲道:“誰也不許動,我們是警察!”歹徒們被震住,一時不敢上前。趁這功夫,我奔到夏一民跟前,打開他的手銬。然後向蠢蠢動的四條漢子亮出證件:“不許動,我們是警察!”三個漢子沒動,剩下一個卻向門外溜去,邊走邊打開手機往耳邊放。我沒有阻攔,我猜到,主要人物就要出場了。

果然,片刻後,門外傳來拖拖拉拉的腳步聲,人未到,聲音已傳進來:“半夜三更,你們在幹什麼呢?得我睡不着覺…”隨着話音,一個人影走了進來。

是個身材魁梧的中年漢子,油光光的青黑臉膛,臉上還長滿了疙瘩,一雙蔑視一切的三角眼。身上穿着睡衣,腳下穿着拖鞋,手腕上還戴着的金手鍊。

正是金顯昌。也就是人們稱的那個金縣長。

我們終於正面相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