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九章:三寸氣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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搶救室內。幾個醫生和醫護人員忙得不可開。
他們對孫發生進行了全面的檢查,初步的結論是,除了外傷,孫發生的頭部還遭受過猛烈的撞擊,存在嚴重的腦震盪。其次是內傷嚴重,脊椎骨三至五節斷裂,下半身已經沒有知覺。誰都沒有説話,傷員傷勢沉重,醫生們心情沉重。搶救室內異常沉寂。
孫雪琴雖然心痛裂,卻不得不強忍巨大的悲痛,先給孫發生輸上,再打來熱水,去他破爛的衣服褲子,為他擦拭全身。之後,再找來物藥和繃帶,包紮大大小小的傷口。
與此同時,醫生們已經找來夾板,把孫發生的部用物藥和夾板固定起來。醫務所的所長叫陳得銘,是一個年逾花甲的外科醫師,他一邊綁緊繃帶,一邊搖頭嘆息。
孫雪琴小聲地問:“所長,我弟弟的情況怎麼樣?能康復麼?”陳得銘搖了搖頭,也小聲説:“病人還在危險期,先搶救回來再説吧!活下去需要奇蹟。你有護理經驗,就守在他身邊吧!兩小時打一劑強心針。”孫發生一直處於昏狀態。心跳雖然微弱,呼卻一直沒有中斷。這令孫雪琴對所長的話產生了懷疑。孫發生目前的狀況,不像是救不過來的樣子啊!
醫護人員們先後離開了,陳所長最後翻了翻孫發生的眼皮,看了看病人的瞳孔,也出了門。
孫雪琴當然不能離開,即使所長不安排,她也不會離開她的兄弟,她以為傷者早晚總要醒來,便搬了張椅子坐在病牀邊,默默地守候起來。
搶救室的門被輕輕推開,馬天褀、喬大勇、郭鵬、蘇學武、宗太華走了進來。他們默默地圍繞在病牀四周,看着幾乎從頭到腳都裹在繃帶裏的孫發生,悲哀而又心疼。
良久,馬天褀小聲地問:“孫大夫,傷員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孫雪琴説:“馬主任,老三還沒有離生命危險,什麼時候能醒來誰也不知道。”蘇學武説:“琴兒,老三到底傷在什麼地方?診斷出來了嗎?”孫雪琴説:“重度腦震盪,不排除顱內出血的可能。脊椎骨折,不排除全身癱瘓的可能。”喬大勇吃驚地説:“顱內出血?那當然還有生命危險啊!大夫,他的頭上有腫塊麼?”孫雪琴説:“暫時沒有發現。我們在輸入止血消炎的物藥,希望可以制止顱內血。”喬大勇説:“顱腦損傷必須手續治療,這裏的條件可不行,能不能轉到金陽去?”孫雪琴説:“病人現在不能移動,倘若強行轉院,會有生命危險。還是過了危險期再説。”馬天褀説:“喬主任,孫大夫是對的。在這種事故中還能活下來,是我在礦山工作幾十年從未見過的。既然奇蹟出現在大龍山,那就讓他再出現一次吧!我敢肯定,孫發生會活過來的。”喬大勇説:“好吧!我明天就回金陽,找一個外科的專家,帶着設備和物藥過來。”蘇學武説:“喬主任,謝謝你!你是我們大龍山人的朋友,我們永遠歡你。”馬天褀説:“我們走吧!讓外面那些人也進來看看他。艾婕還是他的女朋友呢!”領導們走出了搶救室,孫雪琴身心疲憊,跌坐在木椅上。
門沒有關,圍在門口的女人們連忙衝了進去,圍住了那張大大的病牀。
林艾婕看見全身纏滿了繃帶的孫發生,不住悲從中來,哭倒在病牀上。
她這一哭,把女人們的眼淚全都勾了出來,個個花容慘淡,珠淚橫。
孫雪琴連忙站起身來,説:“喂!你們這是怎麼了?老三還沒離危險,經不起吵鬧的。”林艾婕嚇得止住了悲聲,小聲地説:“琴姐姐,發生哥的傷勢有那麼嚴重麼?”孫雪琴説:“你們沒聽馬主任説嗎!老三能從墜巖事故中生還已經是天大的奇蹟。至於能不能救活他,除了需要一定的醫療條件外,還要看他的求生**是否強烈。我們再着急也沒有用,只能等待產生另外一個大龍山奇蹟。”林艾婕淚眼模糊地説:“孫哥哥吉人天相,他不會有事的。我敢用我的生命來打賭!”孫雪琴説:“婕兒,姐姐也知道老三會好人長命,不過取決於他顱內的出血點能不能控制住。如果能制止顱內出血,老三活下去沒有問題。就怕人雖活着,身體卻會癱瘓,成為植物人。”林艾婕説:“不管孫哥哥成什麼人,五一我都會嫁給他,永遠陪在他身邊。”郭芳芳着淚説:“好樣的!婕兒姐姐,我永遠支持你,幫助你伺候發生哥。”何秀蓉芳心寸斷,哽咽着説不出話來。在她心中,孫發生應該是屬於她們何家的。她也好,她母親封玉嬋也好,包括兩個兄弟何平、何安,都是孫發生的親人。現在,能站出來表態對孫發生不離不棄的人卻是林艾婕,這讓何秀蓉更加心痛如絞。她的眼淚,從初聞噩耗那會兒到現在,似乎早都乾了。那紅腫卻依然美麗的雙目,一直盯在繃帶中那雙緊閉的眼睛上。三叔,你老人家睜開眼睛看一看你的蓉兒吧!無論時光逝多久,蓉兒的心都是不會變的。我們可以是兩個家庭,我們的心卻永遠都在一起。你心裏從來沒有忘記過蓉兒,蓉兒心中也從來沒有一天不想你。礙於社會輿論,蓉兒只能與你保持一定的距離,可是,連中國都不能不承認,你在蓉兒心中的時間,其實遠比中國多。三叔,你一定要活下來,我們這一家人不能沒有你!
封玉嬋覺得自己的靈魂已經不在了,只剩下一具沒有覺的軀殼。躺在病牀上的那個人,一直是她後半生靈魂上的依靠啊!她只有想着他才沒有覺得生活的艱苦,才能心安理得地閉上眼睛睡覺。他幾乎就是她的一切。現在,他卻生死未卜地躺在那兒,他的靈魂呢?靈魂難道真的要離開他嗎?如果這樣,她要讓自己的靈魂去把他的靈魂找回來。她願意用自己的生命換回他的生命。她一滴淚都沒有,但她的心裏一直在血。五臟六腑似乎全都斷成了不相連的碎片,如果沒有病牀的支撐,她也許已經倒下去了。
何秀蓉看出了母親潛在的危險,挽住了封玉嬋的一支胳膊。母女倆相互支撐着,來對付這突如其來的沉重打擊。她們都知道對方心中對孫發生存在的深厚情,那是通過十多年艱苦歲月的考驗才積澱起來的。他是孃兒倆在這個世界上最親最親的親人,生離死別之際,當然痛徹心扉。
謝雲秀毫不掩飾地任淚水直。她沒法掩飾自己對孫發生存在的一腔愛意。為他淚算什麼?此時此刻,即使要她公開兩人之間的隱秘,她也會毫不猶豫地合盤托出。她覺得,能夠與孫發生數度消魂,已經是她此生最大的幸福。圍着病牀的這麼多女人中,她無疑是最幸運的。她在心中暗暗地説,三弟,你快點好起來吧!只要你能恢復健康,姐姐會比以前更疼愛你。
侯小月牙齒緊咬,面悽慘,心裏的痛楚完全由臉上顯現出來。她一直視孫發生為自己的親兄弟,他的不幸就是她的不幸,就是她們一家的不幸。她不知道蘇學武為什麼沒有保護好孫發生,作為礦革委主任,他顯然失職了。他讓孫老三傷成這個樣子,肯定對三弟沒盡到責任。晚上回去,決不能輕易放過他,説不出個幺二三來,就跟他沒完。
女人們各懷心事,只有悲痛是一樣的。孫發生在眾人心中的地位,實在是太重要了。
週中國站在病牀尾部,也是一臉的悲痛神。從相識、相知到親如家人,一半是受了子何秀蓉和岳母封玉嬋的影響,另一半卻源於他自己對孫發生的不斷的瞭解。從孫發生讓出何秀蓉給他開始,從第二築路工程隊開始,週中國就已經對他佩服得五體投地。這個兄弟心裏只有三線建設,只有鄉親同志,卻唯獨沒有他自己。捨己救人的事,已經是第二次了,這次傷得更重。如果保不住命,大龍山的損失就太大了。
一段時間內,屋裏的人誰也沒有説話,氣氛沉重得似乎要凍結了。
搶救室內又闖進來兩個人,是付陽和李桂花,付陽雙手纏滿繃帶,懷裏還抱着一個嬰兒。
李桂花徑直走到病牀頭,輕輕地擠開郭芳芳,俯下身子説:“孫主任,孫兄弟,你用自己的命來救付大哥,是我李桂花和娃娃的大恩人。你快醒過來吧!娃娃還等着你起名字呢!”她的眼淚大滴大滴地掉下來,落在病人雪白的繃帶上。
孫雪琴説:“桂花姐,你還在坐月子,不能悲傷淚的,快坐到椅子上。”李桂花擦去淚水,説:“孫大夫,老三兄弟還不能吃東西嗎?”孫雪琴説:“三弟還沒有醒過來,他現在什麼也吃不了。”李桂花説:“病人不吃東西怎麼行?我來喂他。”她輕輕地搬開孫發生的嘴,解開自己襯衣的扣子,把一隻頭進孫發生口中。
孫發生卻一動沒動。他尚未恢復意識,當然不會食物。
李桂花説:“三弟,桂花姐擠水給你吃,你可要乖乖的下去。”她用兩個指頭擠壓凸,雪白的水果然進了孫發生口中。
奇蹟出現了,孫發生的喉核輕輕一動,水便順喉而下,咽入了腹中。
女人們驚奇地睜大了眼睛,看着這動人心魄的一幕。沒有知覺的病人,竟然可以嚥汁。
李桂花笑了,説:“主任真乖,聽得懂姐姐的話。姐姐好高興。”她不斷地擠出雪白的水。
付陽的眼裏出了欣喜的淚水。孫發生能下水,生存下來的機會大大地增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