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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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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去昆明,那對我不過是個陌生的地方。”攸君靠向陳圓圓説:“我一向和姨婆親,也是先皇命我跟着姨婆的,她就像我的祖母,我怎麼也不願和她分開。”陳圓圓聽到“祖母”二字,不動落淚,她一生多災,不能像一般女人般安穩地生兒育女,有了攸君之後,她的母終於得以發揮,也打從心眼裏疼她。她瞭解攸君,知道攸君到昆明後一定不會快樂,於是便説:“皇上就讓攸君跟着我吧!一方面我不負先皇所託,一方面也和攸君婆孫倆有個照應。”聽陳圓圓如此説,吳世播也不好反駁,事實上,他正好少掉一樁麻煩,一個十八歲該出閣的公主,他還真沒時間想到她的親事問題呢!攸君的命運,在這三言兩語中,又轉了一個大方向。在回道觀的路上,陳圓圓握緊攸君的手説:“其實我內心一直有個想法,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回到你母親的身邊。”這是她們從來不碰的話題,驀然一提,猛地撞到攸君的心坎,她有些顫抖地説:“可能嗎?已經那麼久了…”

“母女親情再久也不會褪的,我老是覺得你該是屬於北京的。”陳圓圓説。

“可是我有吳家的血統。”攸君苦澀的説。

“吳家血統…”陳圓圓嘆口氣説:“沒錯,吳家血統現在是天下怒,大清要打殺剿伐,漢人又咬牙切齒,但我們又何罪之有呢?”

“只因為我們和搶奪天下的人有了關係,也就逃不過殘忍的鬥爭。”攸君輕聲地説。

“是呀!像永遠去除不掉的噩夢。”陳圓圓説着,又突然眼睛一亮“呀!攸君!到蘇州不正是我們的擺之道嗎?你不再是吳三桂的孫女,我也不再是他的老婆,我們就像是兩個平凡的女人,要過平凡的生活,再也沒有追殺,沒有心驚膽跳的逃亡,你説好不好?”

“當然好!”攸君欣喜的説。

“到了蘇州,我幫你找個老實人嫁了,生幾個娃娃,讓我也有含飴孫的機會。”陳圓圓興奮地説。

“我才不嫁人呢!”攸君紅着臉説。

“傻話,你都十八歲了,也該為終身打算打算了。”陳圓圓笑着説。

攸君真的還沒想過婚姻,雖然她將去蘇州,但最大的心願仍是回到童年的北京。當然,她不能大張旗鼓,而是偷偷摸摸的,她想去見見傳説中依然守在公主府的額娘。她真的能當平凡人嗎?當了平凡人後,那些格格和公主的過往,就不會如兩道枷鎖束縛困擾她了嗎?攸君、陳圓圓和兩名侍衞在末時,駕了一輛馬車向衡州出發,向東而行。最初幾仍在大周的地盤,旅程尚稱順利,等進入江西,路愈崎嶇,再加上大小不一的戰役,就不時可見逃兵及難民,顯出一股不平靜的氣氛。負責保護她們的陳川和於大龍,是吳世播特別挑選出來的,長得孔武有力,滿身剽悍的肌,他們在送兩人去蘇州後,還要趕回雲南。

沒有宮牆的隔離,當個平凡人其實還真不容易,比如今天,他們一行人來到一個叫石陂的地方,卻怎麼也找不到可供住宿的旅店,眼看夕陽已落在山後,荒野昏轔,只得暫時棲身在一座半廢棄的小廟內。

“卑職真該死,竟讓娘娘和公主住在這種地方。”陳川見廟內破亂不堪,連神像的頭都斷裂了,不自責的説。

“出門在外,哪能步步算到呢?有個遮風雨處就隨遇而安吧!”陳圓圓體恤地説:“對了!不是講好了要叫我老太太,稱攸君為侄女嗎?”

“呃!卑職實在很不習慣…”陳川搔搔頭説。

“現在四處都是清軍,我們幾個人看起來又有些奇怪,若不扮成一家人,恐怕躲不過麻煩,千萬切記。”陳圓圓説。

“是,娘…老太太。”陳川和於大龍一起回答。

攸君鋪了一些乾草,再放上軟褥,替自己及陳圓圓個舒適的窩。斜塌破陋的屋宇及殘缺不堪的門窗,讓人極沒有安全,六年前,她也曾隨蔣峯宿餐風過,不過那時年紀小,多半都由蔣峯揹着,不記得有吃過什麼苦頭。

充滿陰影的廟內,在生起柴火後,覺比較有了人氣。陳川負責烤雞,於大龍洗鍋煮湯,食物的香味一下子瀰漫在四周。他們正享用着晚餐,廟外突然有腳步及説話聲,陳川先機警的站起來,不一會兒,只見濃濃的晚霧中走來三個人,於大龍的手馬上按在間的配刀上。攸君的心猛然跳着,很快地隨陳圓圓的動作戴上竹蔑帽,並放下黑紗遮臉。她聽見陳川用有禮又堅決的聲音説:“兄弟們,對不住,這小廟已經被我們先佔了。”來的三個男人,全都是衣衫襤褸,頭髮糾結成一塊,臉龐髒黑,一副漢的模樣。攸君隱隱預會有麻煩,果然,帶頭的那個説:“這廟再裝個二十人都沒問題,我想我們七個人絕對可以相安無事的。”這個人一出口,便發現他談吐不俗,和他那身乞丐裝極不搭調。攸君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在那堆髒黑糾結中,一雙鋭利的眸子朝她瞪過來,他身材高大,脊樑直,彷彿即使落魄至此,也不能稍減他的傲氣,整個人顯得還頗為得意呢!

“兄弟,你瞧,我們是有女眷的…”於大龍説。一提及“女眷”二字,攸君就覺到一道盯視的目光,肌膚像是要被穿透似的。帶頭的那個笑笑説:“出門在外,總是有諸多不便,大家都彼此將就一下吧!”他一説完,便大刺刺地坐下,不但離火堆近,而且還故意説:“哇!烤雞耶!這香味可讓我餓壞了。”陳川和於大龍對他的目中無人極為憤怒,即將拔劍動武之時,陳圓圓説話了“陳川、大龍,就些雞給三位兄弟吃吧!”娘娘的命令,他們不得不從,而那三位不速之客,不等人請,就乾脆自己動手,當場狼虎嚥起來,好似幾百年沒吃東西了。陳圓圓閲歷豐富,見來者雖外表寒愴潦倒,但言談舉止皆非等閒之輩,覺得沒必要與他們發生紛爭。

“請問兄弟尊姓大名?原籍何處?”陳圓圓想維持友好地問。帶頭的人遲疑一下,用手擦擦嘴説:“我姓張,嗯!叫張寅青。”另外兩個人也分別報了“李武東”和“林傑”的名字。張寅青又馬上接口説:“我們本來家住湖北,但兵禍、土匪和水災連着來,只好到處啦!”瞧他一副玩世不恭的德行,那張、李、林三姓又普通得像是臨時編的,陳圓圓打算到此為止時,但那自稱張寅青的人卻突然反問:“居於禮尚往來的原則,我也該請教夫人貴姓,對不對?”

“我姓吳。”陳圓圓的態度十分鎮靜,指着身邊的三個人説:“他們是我的兒子和孫女兒。”張寅青的視線又特別在那“孫女兒”的身上多繞了一圈。那個女孩自始至終都半隱在老婦人的後面,雖然黑紗蓋臉又燭光明滅,依然可以覺到她不差的容貌。

炳!如果這四人真是母子祖孫,他情願人頭落地!張寅青出不懷好意的笑説:“吳老夫人的興致真不錯,怎麼會選在這兵荒馬亂之際出來旅行呢?”陳圓圓極後悔方才的主動搭訕,又與他們分享食物。心想,也許馬上離開是最好之計。她清清喉嚨,簡單地説:“哪裏是旅行?我們也是逃難的。”逃難?那也是富貴家的逃難吧!這一行人雖輕裝簡行,衣着儘量樸實,但仍掩不住那養尊處優的氣質,尤其是那兩個女人,雙手細白,行止神秘倨傲,絕非出身一般人家,想必他們隨身攜帶的金銀珠寶也不少吧!

攸君覺得極端不安,但仍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看向那個叫張寅青的人。他是夠髒夠臭的,除了眼神澄明外,沒一處乾淨的,但他結實的肌顯示出他的年輕力壯,他清俊的五官刻劃出一種不凡的氣質,一個好端端,有模有樣的人,為何會把自己得如此慘不忍睹呢?

彷彿腦棄見她的心事般,張寅青幾次對她微笑,不是輕佻,就是惡,令她到忐忑不安。終於,三個男人飯足湯飽,席地一躺,便極沒睡相地打起呼來。月升到半空中,陳圓圓吩咐陳川説:“此地不宜久留,我們就趁是上離開吧!”再也顧不得此刻是深更半夜,他們輕手輕腳地把東西上馬車,鞭也不敢揮,只拍拍馬背便朝東而行。結果,土路尚未走完,後面就傳來叫喊聲“吳老夫人,天還沒亮,急什麼呢?”於大龍用力揚鞭,馬蹄猛地狂奔,像要甩掉那如鬼魅般的聲音,接下來的話再也聽不真切。陳圓圓説:“以後再怎樣,也要到小鎮搭宿,千萬別住在荒郊野外了。”

“姨婆,我們逃過這一劫了嗎?”攸君撫住心口問。

“但願。”陳圓圓説:“佛祖保佑呀!”在廟前的張寅青雙眼,再把馬車的動身看清楚,喃喃詛咒了幾聲。林傑打個大呵欠説:“跑得那麼快,身上的好貨八成不少!”

“沒好貨,也有那個漂亮的孫女兒呀!”李武東打趣的説。

“人家戴着黑紗,你哪知道是美是醜?”林傑説。

“我女人看多了,西施或無鹽,我一眼就能分曉?洗螅宜檔拿淮戇桑俊崩釵潿哉乓嗾uq邸!翱上д饢魘┖雲煬鴕沙韭蓿閉乓嗵究諂擔骸胺恃蠐澇妒潛康模翹擁昧宋頤牽捕悴還種懈穸鏡氖櫫練耍彼醋盤焐系腦嗎ń噯纈瘢緩笠黃讜埔評矗滷桓哺牽鎂貌懷觶趵淶姆鞝檔妹磯サ乃櫫哂炙ぢ淞思鈣?br>沒有月光,樹林子黯半伸手不見五指,馬車旁的兩盞風燈勉強照路,步步都像是深不可測的陷阱。車外的人神情緊張,車內的人也沒有一刻放鬆心緒。陳圓圓説:“早曉得世道亂成這樣,我也不會一意孤行的要到蘇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