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嘯傲勝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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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寶兒這才發覺,自己竟還在緊緊的抱着人家,連忙鬆開了手,但懷抱中卻似乎仍帶着甜甜的温香。
小公主瞪眼道:“男女授受不親,你方才抱着我幹什麼?”這句話方寶兒是不久以前還説過別人,哪知此刻卻被人説了自已,他漲紅了臉,呆在地下,真有些哭笑不得。
小公主大聲道:“説呀,幹什麼?”方寶兒垂首道:“我…我…”他覺得自已實在不對,偏偏又無話可答,又着急,又難受,幾乎掉下淚來。
哪知小公主突又“噗吃”一笑,柔聲道:“莫難受,我説着玩的,其實我喜歡你抱我的,抱得好舒服喲!”突然伸出一雙雪白的小手,抱伎了方寶兒的脖子,在他臉上輕輕親了一下,唁唁的笑着跑開了。
方寶兒望着她飄飄的自衣服,心裏甜甜的,酸酸的…也不知究竟是什麼滋味?只覺這滋味自己乎生都末覺過,那真比世上任何滋昧都要美妙。小公主回睜瞧了他一眼,不知怎地,小臉也變得飛紅,跺着腳道:“你壞,你壞死了,我…我再也不要理你…”這兩個孩子心地還是那麼純潔,對男女之情還是似懂非懂,語還休,這光景,這滋味,又有誰描敍得出?
只見小公主垂首坐在東面的角落裏,着衣角,方寶兒仰面站在西面的角落裏,呆呆的出神。兩人誰也沒有説話,良久良久…
小公主突然回頭道:“喂,你是啞巴麼?”方寶兒想得呆了,還是不開口。
小公主道:“你答應我的事,還有幾件沒有做?”方寶兒隨口道:“四件。”小公主齒一笑,道:“我當你真是啞巴哩,原來你也會説話的,喂,我問你到底在想什麼?”方寶兒連忙搖頭道:“不能説,我不能説!”小公主紅着臉不依道:“説,説,我偏要你説!”方寶兒訥訥道:“我…我在想…這船既已靠了岸。岸上一定有許多好玩的事,你若能去瞧瞧多好!”小公主呆了呆,忽然背過身子,再也不理方寶兒。過了半晌,只見她輕輕垂下頭,竟似下淚來。
方寶兒情不自,趕了過去,道:“你…你這是於什麼?”小公主咬着嘴,跺着腳,甩手道:“走,走開些!”方寶兒茫然道:“告訴我,你為什麼哭呀?”小公主恨聲道:“小賊,小壞蛋,我不告訴你,偏不告訴你!哼,你方才原來不是在想我,我什麼都不告訴你!”她説不告訴,其實還是等於告訴了方寶兒,她生氣,她淚,只是因為她方才在想方寶兒,方寶兒卻在想上岸的事。
方寶兒嘆了口氣,道:“誰説我不在想你,我時時刻刻在想你,我想你都快想的發瘋了!”小公主破涕一笑,道:“真的?”方寶兒道:“自是真的。”心裏卻不暗中責備自己:“怎地我出來這一趟,到現在也學會騙人了?唉!騙人雖不好,但我為了要她相死一起上岸,好乘機逃回去,也不得不騙她一次了,何況,我這樣騙她,只是為了要她開心,並不是對她有什麼惡意…”只見小公主偏着頭想了許久,忽又問道:“岸上真的有許多好玩的東西麼?我…我真想去瞧瞧才好。”方寶兒大魯道:“咱們這就去,好嗎?”小公主輕嘆一聲,幽幽道:“每年到了船快靠岸之前,爹爹就會想個法子罰我五十天不準出房門一步,現在才到第三十一天,我怎麼能出去。”方寶兒暗歎忖道:“原來她一生都在這船上,竟從未上岸一步,唉!難怪她連男人都只見過爹爹一個,她整被關在房裏,不是讀書畫畫,就是想心思,自是對越是複雜之事,知道得越多,對簡單之世事一無所知了。”想到這種生活的寂寞,方寶兒心裏不大生憐惜,道:“咱們偷偷溜出去,不讓你爹爹知道也就是了。”小公主瞪大了眼睛,駭然道:“那…那爹爹豈非要氣死了?”她似是從未想到要做違揹她爹爹之命的事。方寶兒道:“你爹爹若是本不知道,怎會生氣?”小公主只是搖頭,方寶兒道:“咱們只出去瞧一瞧,就回來,去瞧瞧那紅的櫻桃、綠的芭蕉、小橋、水…”他鼓起如簧之舌,將詩詞上讀來的美景,全都説了出來,其實那海岸之上,哪有什麼櫻桃、芭蕉?
小公主黑黑的眼珠子,轉來轉去,顯然已被他説得心動,聽了半晌,笑道:“是呀,爹爹若不知道,怎會生氣?”方寶兒笑道:“我説你是個聰明人,一想就會想通的。”小公主聽他誇讚自己,心裏更是高興,但口中卻故意説道:“我真的聰明麼?哼!你一定騙我,我五歲那年,才學會半套劍法,爹爹常罵我笨,我六歲那年…”她説來説去,只是想聽方寶兒再誇她幾句。
但方寶兒卻生怕她將話題岔開,故意裝不懂,自管自道:“這門外有人守着麼?咱們能不能偷偷溜出去?”小公主失望的嘆了口氣,道:“門外的人多着哩,但…但這屋子有條秘道,可以通向上面的前艙客廳,到了那裏,就有法子出去了。”方寶兒大喜道:“好極了,但…但你爹爹會不會在廳裏?”小公主搖頭道:“爹爹整在書房,我從未見他到過客廳…”緩緩走到一面銅鏡前梳起頭髮來了。方寶兒着急道:“要走就快走!”小公主回睜瞪了他一眼,咳道:“你瞧你這人,咱們要上岸,也得讓我先打扮打扮呀,否則怎麼見人?”方寶兒道:“像你這樣的女孩子,已是我見到的人中最最美麗約了,本不用打扮,也已比別人美的多。”小公主回嗔作喜,道:“真的麼?我…”方寶兒連忙截道:“自是真的…秘道在哪裏?”小公主伸出白生生的小手,指了指那低垂着的繡幢。
繡慢後果然有道秘門,小公主打開了它,先走了進去,又回首道:“我還是害怕,心跳得好厲害。”方寶兒連忙想出各種話來安於她,兩人一先一後,走進了秘道,曲曲折折走了一會兒,又上了一道樓梯。
小公主悄悄道:“這樓梯上就是前艙客廳了…”回手拉住了方寶兒的腕子,一步步輕輕走了上去。
方寶兒心裏,又何嘗不在砰砰的直跳,只見小公主拔起個木栓,托起塊木板,上面果然有一線天光了下來。兩人綴手鑷足,走了出去,只見那船艙竟是十分寬闊,佈置得也極華麗,靜悄悄的寂無人聲。
方寶兒也無心仔細打量,剛想到窗口瞧瞧外面動靜,突聽一陣腳步聲走了過來,已將走到門口。方寶兒不暗道一聲:“苦也!”小公主更是面大變,俏聲道:“不好,有人來了『”拉起方寶兒的手,便要自地道中退回去。但人聲越來越近,再想打開那木板,已是來不及了,小公主方寶兒只覺耳朵癢癢的,想笑又不敢笑,只是點頭。他靠牆站着,恰巧能從牆與幌之間的小縫裏,望到外面,便情不自眯起左眼,用右眼瞧了出去。
只見六七個身材高大,有如男子—般的壯婦,將那本已極是乾淨的船艙,又掃了一遍,然後,便聽得一陣清悦的鈴聲,得鈴鈴一路響了過來了。
方寶兒暗道:“小鈴鐺來了。”心念一轉,白衣少女鈴兒輕盈的身子,果然已翩然走入,道:“打掃好了麼?”一個壯婦道:“回稟姑娘,已打掃好了。”鈴兒道:“打掃好了就快出去吧!客人這就要來了。”壯婦們恭應一聲,收拾好掃帚水桶,躬身退了出去。
方寶兒暗歎付道:“真是倒黴,早不來,遲不來,偏偏在我眼看就能逃走的時候,客人就來了。”突覺一個軟綿綿的身子,依偎過來,原來小公主也忍不住那好奇之心,要擠到這簾隙邊瞧瞧。
但見鈴兒四面走了一圈,雙手展開長裙,盈盈拜了下去,道:“賓之地已打掃停當,恭請侯爺大駕。”接着,便是一陣門户啓動聲,衣裙家容聲…
十六個宮鬃堆雲,錦裙曳地的少女,纖手中備各舉着一柄碧玉為竿,羽紗為面的官扇,漫步而出,分立兩旁。然後,便有四個手捧金缽的宮裝少女,擁着位紫衫人大步而出,踏過紅氈,走上屏風後的播龍椅坐下。
方寶兒眼殊無論怎麼轉動,也瞧不到這紫衫人的身形面貌,只不過能從少女衣裙中瞥見他一片衣角而已。
小公主悄悄拉起他的手,在他掌心劃道:“我爹爹。”方寶幾點了點頭,心裏雖然更是想瞧一瞧這奇人的面貌,卻終是不敢探出頭去,何況他縱然探出了頭,這紫衫奇人的身子也早被屏風擋住。
那屏風高達八尺,離地不過只有半尺多空隙,方寶兒還是不死心,伏下身子,胎貼着地望出去,卻也只能瞧見紫衫人的雙足,還有一隻純白的狸貓,燃伏在紫衫人的足旁,再上面仍然無法望見。
這時又有一陣管絃之聲傳來,樂聲悠揚,卻不知自何處發出的。
鈴兒伏地道:“是否此刻便開門賓?”屏風後一個懶洋洋的口音道:“你是賓之使,什麼事都由你瞧着辦吧!”語聲有加高山水,和緩自然,聽來這説話的人,似乎無論對什麼事都不會着急,又似是天下本沒有一件事能令他放在心上。
鍾兒道:“是!”伏地再拜,盈盈站起,轉身走了出去。
方寶兒眼睛卻還是盯着屏風下面,突見一隻有如白玉雕成的手掌,由上面垂了下來,五指修長,線條柔和,絕無絲毫污垢理疵,拇指、食指間,卻提着一尾小小的金鯉魚,那白貓一直懶懶的膝曲着,此刻身子一長,便將金鯉了下去,又懶懶的優下身子,紫衫人的手掌卻仍在貓身白鈴兒走出艙門,走過被水沖洗得於乾淨淨的船板,走上船頭,俯身下望,船頭前,水面上浮着三具木筏,木筏上高高矮矮站着數十人之多,原來此船太過巨大,吃水極深,只有自岸上乘筏而來,此刻鈴兒高高站在船頭,襯着身後的青天白雲,當真有如天上仙子一般。木筏上數十人在下眾人怔了一怔,鈴兒已接着笑道:“吝彼若是為了參拜我家侯爺而來,此刻就請上船吧!”木筏上一陣騷動,人人俱待爭先而上。
鈴兒突又輕叱道:“且慢,侯爺還待下一張名帖,帖上有名的人,才能上船,若是帖上沒有你的名字,你偏要上來,那麼…唉,只怕你再也下不去了,可莫怪我沒有説在前頭。”人羣中響起竊竊私提入突有一個尖鋭的語聲道:“你家侯爺方自海外歸來,怎知道咱們有哪些人來了?”鈴兒含笑道:“我家侯爺還會有不知道的事麼?”自袖中取出一張輕飄飄的紙箋,隨手拋了下去。
海風強勁,船頭又高,眾人只當這輕箋必將被海風吹走,哪知這張輕箋卻似有入托着一般,慢慢的,筆直的飄了下去,人羣中又有人喝道:“姑娘好俊的功夫!”鈴兒嫣然一笑,道:“各位瞧這名帖可會開錯人麼?”眾人瞧那名帖之上,寫的果然是此次守候在岸邊的知名之輩,幾乎一個不漏,只是剔除了幾個聲名狼藉之人而已。